第八章 韩长老

    叶岚的个子在众孩童中属于稍矮的，因此走在队伍前面，跟在冯执事身后。跟叶岚并排的是一个个子也不甚高的孩童，身穿青布衣，也是堪堪通过入门测试，到达山顶的时间只比叶岚早一点而已。

    两人跟身后的二十六名孩童分两队并在一起，整整齐齐地向山下走去。众孩童边走边啃食刚发给他们的食物，饿了这么久，又耗费如此多的体力，实在是快坚持不住了。

    下山的路明显比上山时好走太多。上山时那种地形是专门为入门选拔测试准备的，根本是无路可走。此时下山却是沿着山后的一条小路，蜿蜿蜒蜒的直通山下。山路两边是各种植被，从山上向下走，先是稀稀疏疏的松林，然后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原本如地狱般的试炼之路，现如今看起来也不是很难走，不过这是在有路的情况下。如果如试炼时一般需要自己开路上山，难度是成几何倍地增加。

    此次叶岚成为入门弟子实属不易。若非叶岚先是有些机灵，巧计度过沼泽，后又能一直坚持下去，不言放弃，此时他恐怕也就只是外门弟子而已了。

    此时叶岚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铁质铭牌，铭牌上刻有一圈圈的花纹，正中刻着“入门弟子”四个大字。把玩了一会之后，叶岚把铭牌揣进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这块铁质铭牌自然就是金刚门给他们颁发的身份标识。入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铭牌都是铁质的，花纹也都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入门弟子的铭牌正中刻的是“入门弟子”，而外门弟子铭牌正中刻的是“外门弟子”。

    一字之差，相差千里。一步之遥，天壤之别。

    入门弟子日后都能拜入各堂习武，每月都有例钱可领，不似外门弟子，只能修炼一些普通的武功，还要参与各种杂事，止步于山门之外。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外门弟子是养来给金刚门打杂的，帮金刚门赚取钱财，管理金刚门在各城的产业。

    叶岚此时心情必是极好，不但成功加入金刚门，而且还成为了入门弟子。自己以后每个月都有十几两银子的月钱，舅舅也不用再向金刚门交每年的例钱，父母也不用在叶家山那个山旮旯受苦了。想到舅父跟他说到的金刚门入门弟子的种种好处，叶岚心里美开了花，以后必是再也不用回叶家山那个小山沟了。除此之外，必定要将父母接到城里来住，嗯，就接到清河城，让舅舅帮忙照看他们。叶岚已然做起日后的打算。

    叶岚正在细细盘算着，众人已然到了山脚下。

    此时，一个佝偻着背的皂袍老者正缓缓地从此经过，边走边咳，似乎病的不轻。

    冯执事止住众人，向佝偻着背的皂袍老者深施一礼，恭敬道：“属下见过韩长老。您老怎么亲自出来了，有事您吩咐卑职，卑职去给您办妥当。”

    “这不是冯执事嘛。这群娃娃是今年刚入门的？”韩长老止住脚步，打量了冯执事一眼。

    “您老还记得属下，实在是属下的荣幸。这群孩童便是今年刚入门的，里面有九人是入门弟子，其余十九人是外门弟子。”冯执事对韩长老似乎甚是尊敬。

    这也难怪，前不久冯执事参与了一场与青龙帮的火拼，受了重伤，还身中剧毒，至今仍未痊愈。受了重伤又身中剧毒的冯执事被送回金刚门后，正是在韩长老妙手回春的医术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冯执事这么尊敬韩长老也就不足为怪了。现在金刚门和青龙帮摩擦正频繁，说不定下次火拼自己又挂彩了，伤的严重的话还要仰仗韩长老妙手回春的医术。这样就更得给韩长老留下好印象，不敢得罪。

    这韩长老是金刚门的一个超然存在。据说韩长老曾救过金刚门门主李霸天一命，故而被李霸天看重，封为金刚门长老，但不在金刚门四大长老之列，平日不用管金刚门事物，居于药谷，潜心研究医术。说来也怪，这韩长老医得别人的病，却医不得自己咳嗽。更怪的是据说韩长老这咳嗽早在加入金刚门之前便有了，至今过去十余年，仍未见好转，也为加重。故而金刚门内凡是对韩长老有所知晓的人，见到韩长老咳个不停也不会担心韩长老会一命呜呼。

    韩长老似乎有所思量，道：“冯执事，韩某久居于药谷之中，进来行动不便，缺少一个药童采药煎药，顺带帮老夫向外传消息带话。老夫从这些孩童里挑选一个，你看可好？”

    冯执事闻言，没有丝毫不愿，道；“韩长老要挑药童，挑到谁便是谁的福气。若是韩长老的医术能学得一二，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受用无尽了。韩长老您挑便是了。”

    韩长老也不客气，打量了众孩童一番，指着叶岚道：“就这娃娃了。”

    叶岚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冯执事都甚是尊敬的韩长老会选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其余的众孩童也是纷纷看向叶岚，眼里满是欣羡，单单是能在长老身边待着便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华熊见此，心中也是不甘，他早就听李堂主谈起过这位韩长老，对这位韩长老很是佩服，故而也想成为韩长老的药童。说是药童，但韩长老身边没有其他人，其实药童就是拜在韩长老门下的徒弟。

    “你这娃娃，还不谢过韩长老的知遇之恩。”

    冯执事一语惊醒发呆中的叶岚。

    “谢过韩长老知遇之恩。”叶岚赶忙恭恭敬敬地给韩长老行礼，生怕自己的无礼惹怒韩长老。

    “谢过就免了。只要你娃娃日后多替老夫出力就可，不要辜负了老夫对你的期望。跟我走吧。”说完，韩长老便不再停留，转身走了。叶岚见此向冯执事告罪一声，赶忙追上韩长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冯执事见韩长老已走远，原本满面的笑意荡然无存，叹息一声，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语道：“希望这娃娃能多活几年，是韩长老挑中你，冯某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原来在这十年里，韩长老已经换过七八个药童，且每次只要一个药童，但是每个药童待到一年左右便会无疾而终，甚是蹊跷。韩长老在金刚门地位超然，区区几个孩童的性命自是不足为道，自然是无人敢查到他的头上，故而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再换一个药童罢了。久而久之，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再觊觎韩长老的医术，也不会会把门人弟子安排到韩长老手下，免得死于非命。

    但这在金刚门也属隐秘，不好说出去，因而只有某些人才知道。冯执事也是从身为金刚门门主二姨太的表姐那听说的，故而对叶岚很是愧疚，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冯执事长叹一声，带领余下二十七名孩童继续前行。

    叶岚跟在韩长老身后，走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不知通向何方。

    韩长老走不几步便会咳嗽一会，故而走的略慢。叶岚担心韩长老的身体，便上前欲搀扶韩长老。

    韩长老挥手道：“不必啦。老夫只是身体微恙，身子骨还是好使唤的。”

    叶岚见此，也不敢坚持，只得默默跟在身后。

    小路两边是茂密的竹林，偶尔能见到几株野花。整个竹林很是幽静，只有几声怪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韩长老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叶岚虽有些害怕，但也不好在韩长老面前露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在韩长老后面。

    两人在竹林里东一拐西一拐地，不多时竟然走出了竹林。前面是一个翠绿的山谷，远远地便传来阵阵药香，叶岚一时闻得着入迷。

    这时山谷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把沉浸在药香里的叶岚惊醒。

    此时韩长老已经走出好远，叶岚赶紧一阵小跑追上韩长老。

    一条平缓却有些曲折的小路直通向药谷深处。在小路两旁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药田，诱人的药香正是从这些药田中散发而出。药田里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药草，有的长得像干瘪的小萝卜，有的长得像伞盖，还有的就是蘑菇，但是叶岚却叫不出名字，一时间叶岚看得眼花缭乱。

    就这样在药田中左一拐右一拐得，二人到了药谷中央。

    药谷中央是一座药庐，药庐是四合院结构，共有三进，第一进是门房，第二进是厅堂，第三进是便是韩长老炼药的地方，三进屋舍均有走廊相连。药庐门楼的屋顶铺有筒瓦，屋顶是清水脊，俗称蝎子尾，蝎子尾下面铺有花砖。大门正对的是一面镶嵌在东厢房盝顶的山墙上铺有琉璃瓦的影壁，影壁上镶有刻着瑞兽的砖雕。

    药庐在金刚门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建筑。药庐本来是住在这山里的一户人家的宅院，自从金刚门到此之后便搬走了，后来韩长老选择这里居住。金刚门门主李霸天欲要给韩长老重新修一座豪华的府邸，被韩长老拒绝了。

    叶岚跟在韩长老身后，走进这座药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