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镇远镖局和叶神医
已是深秋时节，天上磨盘大的日头却还照得人睁不开眼，口干舌燥，偶尔有几只鸟雀从天空划过，也懒得叫出声，仿佛被日头晒得懒得张口。 地上的野草纵使生命力顽强，被秋风这么吹来吹去，日头这么照来照去，已经扛不住，由绿变浅，由浅变黄，枯萎掉了。 官道上，一队车马稳稳前行，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嗒嗒生和马车的嘎吱声混在一起，第一辆马车上竖着一杆大旗，在风中随风摇曳，呼呼作响，上书四个大字：镇远镖局。 这一队人马着实不少，浩浩汤汤，有三十余人。 打头的是三位镖头，骑着骏马，领着车队前行。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剑眉方脸，黑色紧身衣，身披棕色长袍，敞着怀，后衣襟在风中飘荡起来。 在他左右，落后他一个身位，分别是一个年轻镖头和一个中年镖头，两人长得有些相像。 在他们身后，是装着货物的镖车，每辆镖车上坐有两名镖师，鼓鼓囊囊的，外面紧紧裹着毡布，不知是为了防潮还是怕被贼人看到东西见财起意。 镖车后边是三辆马车，不知道里面坐得是什么人，窗帘没有打开，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最后是十多个镖师，骑在马上，负责断后。 除却这些，镖车两边还有五六人骑着马护卫着，随时传递前后消息。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中午在驿站休息时喝的水全部被日头夺了去，人困马乏，正是困倦之时。 年长的两位镖头倒也还好，功力深厚，眼露精光，是内家高手，区区日晒还奈他们不得。 年纪不大的少镖头可就没这么能抗了，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弯着腰坐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捂着嘴不住地打哈欠，被花白头发的镖头看到，吓得立刻坐直，不过不一会又撑不住萎了下来。 少年是镇远镖局的少镖头，名叫周武，虽然名字带个武字，身手却不怎样，真是命里缺啥名字里补啥，可惜没补上。 跟他长得有些像的，是他父亲，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名叫周卫，双手比常人要粗大很多，显然是练过手上功夫。 花白头发老者，就是少年的爷爷，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名叫周怀德，行走江湖四十余年，走南闯北，带领着镇远镖局闯下赫赫声名。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骑马正从相反的方向飞奔镖队而来，疾驰的马蹄在远处半空中扬起黄褐色的尘土。 为首花白镖头盯着远方的尘土，目露精光，抬起右手，示意车队停下。 后面的镖师们听令拉住车马，做出防御的准备，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官道上不会有这么大胆的马贼。 来人又近了一些，已经可以瞧见马上的人，穿着镖师一样的衣服，三人三马，原来是镖头派出去的前哨回来了。 三位镖头策马上前，与前哨接头，听取他们的消息。 “启禀总镖头、副镖头、少镖头！属下三人已经勘察过前方，没有异常，可以继续行进！属下三人还打探到，前行五十里有一个小镇，还算富庶，可以稍事休息，进行补给。过了前面的小镇，最近的驿站要三百里。”三人到了近前，下马禀报道。 “好，你们仨人辛苦了，回车队吧，告诉他们继续赶路。”周怀远朝他们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大约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山，下一处小镇怕是进山前最后的补给之地了。 镖队继续行进，在还算平坦的官道上，明天进山后，怕是连一段平坦的路都不会有了。 在太阳快要藏到山后面的时候，一个小镇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夕阳的映衬下，周围是荒凉的野地，人烟稀少，小镇颇有边陲小镇的感觉。 “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今晚在前面小镇修整补给，明日一早再启程。”副总镖头周卫在请示过后，朝身后说道，声音不大，却可以穿过风声，从车队前方传到车队后方，内力可见一斑。 镖车队伍三十余人按照次序进入小镇并未引起多少关注。作为进山前的最后一个补给之地，平日里少不了这样的大队人马进入，镇上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各自做着自己的生意。 不过，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舌头”，专门侯在交通要道上，等待外来者的雇佣，靠着机灵和对本地的熟悉，混口饭吃。 这种人一般是好吃懒做之人，在讨好雇主上颇有心得，拿到赏钱后大肆挥霍，吃喝嫖赌，挥霍完之后去候着，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车队的进入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一个机灵的“舌头”赶紧跑到总镖头面前，说道： “总镖头，我是本地的‘舌头’，对小镇十分了解，您需要什么我都能以最低的价钱帮您找到。如果需要的话，请您雇佣我吧！” 周怀远打量了他一番，根据他走江湖的经验，眼前的“舌头”应该是比较机灵的那种，而且应该不是那种骗子，毕竟这种行当就不要期望他实诚了。 “好，就你了！” 后围上来的“舌头”见自己没戏了，纷纷散开。 在“舌头”的带领下，镖队住进了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宽敞、干净，价钱也不是很贵。 在镖头的指挥下，镖师们把马匹从镖车上卸下来带到马厩喂草料，把镖车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便于看护。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六七十岁的夫人，身穿华服，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由一个婆婆和一个丫鬟搀扶着，面色有些不好，三个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倒不觉得挤。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一个少妇，打扮得端庄得体，不失风韵，同样由一个婆婆和一个丫鬟照顾着。 第三辆马车上下来一个青衣少年，年岁不大，白白净净的。 青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南灵城的叶岚。 他离开南灵城后，一路顺着管道前行，在路上遇到了这支镖队。 恰逢老夫人犯病，性命垂危，而镖队里镖师略懂医术却无力救她，大夫远水不解近渴。 他跟封老接触颇久，学到不少医理药学，后又研读药经，不忍老夫人就此病去，出手相救，给她扎了几针，按照医理推xue过气，这才救回了老夫人。 老夫人是这趟镖的主家，跟随镖队回老家，随行的还有她的儿媳，两个婆婆，两个丫鬟。 老夫人醒转过来，知道是叶岚救了她，感恩戴德，称之为叶神医。 仅凭银针便能救她醒转过来，便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也做不到。 少镖头周武不以为意，对叶岚很是不屑，觉得他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叶岚的医术跟他外公没法比。 总镖头见多识广，看得出叶岚银针的厉害，纵使银针学有所成者，也难以望其项背，遂也称其为叶神医。 如此一来，众人都称他为叶神医，颇为尊敬，得空去找叶岚瞧瞧自己走镖多年留下的伤病，看看能否医治。 叶岚来者不拒，倒还真真到病缓，效果明显。 叶岚的声望日渐高涨，周武除了看他不顺眼之外毫无办法。 由于是在路上，没有汤药可以服食，叶岚只得随着镖队前行，每日为老夫人推功过xue，缓解她的病情。 幸亏有一辆空马车，叶岚平日里就坐在里面，免去了骑马或者走路的劳顿。 “母亲，您身体好些了吗？”少妇在丫鬟的掺扶下走到老夫人面前请安问好。 “好多了，对亏了叶神医每日用针！”老妇人把少妇搀扶起来，感谢叶岚道。 “老夫人，您客气啦！”叶岚走到近前，笑道。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一些衣物、食物和水，硕大的包袱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为了不显示出自己有空间容器，他只得背一些东西在身上，不然什么都不带，却突然能变出东西，那太奇怪了。 “舌头”帮店小二引导着老夫人、少妇、各位镖头和镖师进入客房，稍事休息，一会开饭。 从“舌头”和店小二的表现来看，二人比较熟络，经常合作。 客栈挺大，一层二层是酒楼，三层四层是客房，后院有马厩和存放东西的空地。 镇远镖局不愧是在江湖上立足了三四十年，此时仍有六名精英镖师留下看守，丝毫不大意。 叶岚享受神医的待遇，独自一人住一间上房，费用自然是老夫人承担，他层多次推脱过，但拗不过，只得接受老夫人的好意。 他自己比腰缠万贯还腰缠万贯，自然是付得起房租，不想占老夫人便宜。 好吧，财不外露，老夫人执意如此，我却之不恭不如成人之美，叶岚心想道。 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叶岚下楼去吃晚饭，正看到“舌头”在殷勤地给镖师们倒酒，招呼他们吃饭。 真是个人精，真活泛，他嘀咕道。 镖师们和三位镖头坐在靠近的几张桌子上吃饭，叶岚和两位夫人一起，倒是少去了很多应酬，清净许多。 镖师们很快酒足饭饱，总镖头有令，饮酒适量，故而没有人喝醉。 总镖头让六名镖师去把留下看守的镖师换过来吃饭，剩余的几个人在“舌头”的带领下出去采买。 女眷们细嚼慢咽，吃得较慢，叶岚等老夫人吃完后去她房间给她例行推功过xue，舒缓症状，少妇则告退，回房间休息去了，连日赶路，把她折腾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