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干戈起处兴风雨（下）
林悠远念头一时转到帝俊头上去，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兴味来，不知前世传说中这与自家徒儿并称妖皇的人物，这一世到底成就如何。 不过，修行到林悠远这等地步，神念分化万千，他一面揣测帝俊现在到底是何景况，一面口中不停，仍向太一解说道：“至于那和商羊对战的，却是长右一族，亦是擅水的生灵，只不过却是兴波弄浪，影响不到天象了。” 太一听林悠远解说商羊并长右一族来历，心中已然明了，这一番际遇，便是自家证道天皇之开端了。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压服商羊，得其认可，使其从此之后必先默祷天皇之名，方可cao风弄雨，干预天象，而不得肆意妄为。如此方算是天皇得位，天行有常。 只不过，现在那商羊正与长右一族相争，若是不待这场纷争化解，太一便上前邀战，即便那长右一族不曾插手，那商羊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顾虑，自然便不可能与太一放手一战。有鉴于此，若太一仍执意要与那商羊较个高低，却是有点儿趁人之危了，此等事他却还不屑为之。 既如此，太一便也不急于一时，且待那商羊与长右一族分出胜负再说，到时若是那商羊有什么损伤，自己必待它恢复到全胜状态之后再与它一战也就是了。 心中计较已定，太一便打算将这番考量禀于自家师尊，却不料他抬眼一瞧，发现自家师尊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先于自家开口说道：“吾徒之计较吾已尽知，却也不可不谓思谋周全。只不过如此一来，却终究不免少了几分霸气。” 林悠远说到此处，不由顿了一顿，方感慨道：“也罢，也罢，这一回不妨便由为师将这些琐事料理，吾徒只专心一战即可，如何？” 太一听林悠远如此说，心中一时若有所思，却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只待林悠远放手施为。 却见林悠远一推头上道冠，脑后现了万丈仙光，内有无数宙光玄昙即生即灭，又有一卷天书舒展，周遭无数金色符箓载浮载沉，说不尽大道玄妙尽在其中。林悠远又催动如意雷犀，便见其周身紫色电光缭绕，足下生出朵朵九彩祥云，载着林悠远直往那商羊与长右一族相争的战场而来。 林悠远一行人来时并未特意遮掩行迹，那商羊并长右一族自然早便发现，虽是一时无法罢手，却也各自都留出几分力气，暗暗提防。现在林悠远整出这般大声势，那商羊与长右一族自然罢手停斗，且看林悠远意欲何为。 而林悠远来至两方近前时，也不待其等发问，便径自说道：“终南太易在此，正要与商羊道友一会。长右一族的各位，只怕少不得要委屈一二，且先暂且回避吧！” 林悠远此言一出，那长右一族如何且先不说，单是太一他们便着实吃了一惊。自太一还未化形时便与林悠远相遇算起，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师尊行事如此霸道过。而自家师尊如此言语，那长右一族又如何肯依？ 待太一再去看那长右一族时，果然便见其中已有几个面现恼色，正要开口喝骂。林悠远却如何又会让他们聒噪，只将袍袖一挥道：“便先请长右一族的各位入吾袖中稍待片刻吧！” 说着，林悠远已将那长右一族兜入自家袖中，正是他受前世传说启发，闲时创出的一门神通袖里乾坤。 且不说林悠远如此轻描淡写般便将长右一族拘禁，让那商羊心中越发震惊忌惮，单说那长右一族，几乎是在林悠远动作的同时便已催动法力全力相抗，便是被林悠远收入袖中之后，也没轻易放弃。可到最后，任其等使出百般手段，却仍旧不能脱困而出时，他们才晓得，林悠远神通竟是这般惊人，远非其等所能想象。 不过，这长右一族在这洪荒之中到底也非等闲，若是合举族之力，更是连商羊这等有数的天生强横之辈也可勉强压制，而其经历的艰难险恶也不算少，便是比现下更糟糕的光景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因此一时之间倒也未曾慌了手脚。 可死生全在他人一念之间，往糟糕里设想，这一回便是整个长右一族被彻底绝了种子，也是不无可能。如此境地，却也着实难让人心安。因此，这长右一族几个领头的聚集一处，无不显得忧心忡忡。这当中，有个看着年富力强，行止间亦有几分气度的，正是长右一族这一代的族长，沉吟一番后开口说道：“看现下光景，倒似是吾等被那人挪移到了不知什么所在。看那人随手施为便有这般大能为，只怕在这整个洪荒天地里也是数得着的。” 其余几个长右一族的头领听他这般说法，俱都点头称是，只是转念间想到自家竟招惹到了这等存在，心里越发忐忑起来。那长右族长观察其等神色，却又适时开口说道：“那人这般神通，若真要取吾等性命，想来也不过是举手间事了，可他却单只将吾等拘禁于此，想来不会无端再下杀手了。” 此言一出，那长右一族几个头领莫不舒一口气，而那长右族长将此看在眼中，心下也不由一叹——总算暂时安抚住了族人之心。似这等揣摩人心，言语间动人心神的本事，自他当上这一族之长以来，诚可谓是越发炉火纯青，往日里，他也多半是以此而暗暗自得的，可今日见了林悠远这等举手间便可决自己一族上下死生存亡的神通手段，这长右族长却只剩下了自嘲的份儿——只言片语间便让众族人稳住阵脚又有何用？生死仍是那人一念间事罢了！ 那长右族长心中喟叹，却也暗暗做了决定，只是当前这情形，却也容不得他多想，故而他仍沉吟着开口说道：“那人既不曾伤及吾等族人性命，其他事宜便都可商量。只是那人来得突兀，听其言语倒似是为那商羊而来，可其与那商羊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好分辨，更不好揣测其所图为何，将来吾等如何应对便少了章程，这却着实可虑。” 那长右族的几个头领此时也安下心神，听自家族长如此说法，俱都细细思索起来。这其中有个须发皆白的，正是长右一族的长老，皱眉思索片刻后，忽地一惊，开口说道：“终叫我想起来了！那人自称终南太易，可不正是传下炼气之法的太易祖师！” 那长右族长听得此言，心中也是一惊，可转瞬之后，他却双目精光大放，竟好似有几分激动似的。只是众人皆惊讶于那长右长老之言，倒一时不曾注意他神情变化。 而待众人平复心中惊讶之后，却仍旧是那长右族长先开口言道：“再想不到，来人竟是那一位祖师，若非长老见闻广博，只怕吾等再料不到。细说起来，这位祖师于吾等洪荒众生皆有传法活命之恩，便是有什么吩咐，吾等亦当照办。兼且这位祖师既肯传法天下解众生之危难，想来是断不可能伤及无辜性命的，如此想来，吾等倒是不必过于忧虑了。” 那长右族人听自家族长这般说法，俱都称善。而将来应对进退的方略已然谋定，众人便也散开，各去安抚族人不提，只余那族长一人坐镇原处，不知想些什么。 而林悠远自将这长右一族暂且拘禁之后，亦曾分出一缕神念细细观察，那长右族长的种种应对，也着实让他不得不叹服一声了得。只是，他暂时还顾不上理会这一族被殃及的“池鱼”，当务之急，却还得先将那商羊料理妥当了才是。 这正是： 干戈起处兴风雨，神通广大乱天象。 欲证天皇安天地，量劫之争自此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