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岍墨凉顼苡在线阅读 - 第八十九章 陌上花 知是故人归(一)

第八十九章 陌上花 知是故人归(一)

      即墨初阳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好笑道:“你且说本王忘了谁的恩”

      南徇也不恼,“你别忘了昔年苗疆九嶷山的那六年,当年那般恩惠,可不是要你这般对岍苡的。”

      即墨初阳嗤笑一声,冷然说道:“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南徇冷哼一声,“冥顽不化。”

      即墨初阳耸耸肩,不以为意的笑着,“说话要有理有据,我在九嶷呆了六年,也帮你教了meimei,已是仁至义尽了。”

      南徇嘴角一抽,不欲与他争论,“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吧。”

      即墨初阳似是有些不以为意,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南徇一眼,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尽带讽刺。

      南徇看着他最后晃于眼前的面容,觉得有些扎眼,他再没有从前所见的半分温润,亦没有从前的出尘,他眼中的戾气深不见底,那双眼眸也如一潭深水,眼底藏着巨大的波涛汹涌,似与这秀丽江山格格不入。

      南徇抬首望天,天空澄明如洗,万里蓝天鸟过无痕,许多年前,他所见的蓝天亦是这般,仿似只有水秀山青的南国才配的上这样的蓝天,只是世上的波云诡谲终也无尽,安逸也终会被动荡打破……这蓝天也不知能见几时了……

      天空似有阵阵惊雷响起,到底是阴晴难定,南徇眯眼看着陈宫,硕大的宫殿光洁如新,与这百年古城亦是格格不入。

      到底人心都是偏长的,南帝生性多疑,只怕对即墨初阳也不会存有几分信任,长久以往的区别对待,甚至素日睁眼所见的安身之所都将他的处境*裸的摊在他眼前,他如何甘心呢

      他潜心布了多年的局,这样多年莫说是旁人,便是他也未查出即墨初阳因果多年究竟为的是那桩恩怨,又撒的是多大的网

      虽说世间之事皆有定论,只是,他与即墨顼管鲍之交,他又一向对岍苡爱护有加,众事虽无头绪,他也只能将自己所知告知即墨顼。

      “太子殿下,原来您在此处,可让小的一通好找。”

      南徇垂眸看着那宦官,略略想了想,这才一改严肃,十分温和的询问他所为何事。

      “似是皇子妃病情有所进展,殿下特让小的请太子殿下移步前去看看。”

      南徇闻言一喜,“那便去罢。”

      事关岍苡,南徇方方那抹愁容也早已消失殆尽,彼时脚步都有些轻快。

      未待院公高呼,即墨顼便已疾步而出,这样长的日子来,他第一次显得如此轻松,“午时,我让青柯吩咐御膳房的人做些幼时岍苡爱吃的饭食,今日喂她,她竟主动张口了……”

      南徇微微一笑,尽量做出欢喜的模样,笑说:“总算解了我心头一桩大事!”岍苡肯吃饭,身体各方面营养便跟的上去,亦不需阿顼每日里用管衍那方吊着她的命了。

      只是,他尚不能告诉即墨顼这只是他施针的效用,不过维持半年而已,半年后倘岍苡再无好转的迹象,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岍苡了。

      南徇遣散宫人,“阿顼,岍苡……”

      “我知道,是你的针刺起了疗效,她……还剩半年,是不是”

      南徇有些诧异,“我不能让你为她丢了命,大业尚在,儿女情长又算的了甚么……”

      即墨顼怅惘,“果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南徇也叹:“这一切须得看她造化了……”

      “苗疆亦不安定,你可应付的过来”

      南徇点点头,“尚可。”

      倘若苗疆此刻国泰民安,阿爹也非不理风月,彼时他也许能时时探望岍苡,不至于到此覆水难收的境地。

      “过些时日你便回去,岍苡这里自有我。”

      南徇点点头,苦笑道:“明明是自己的血rou至亲,却反要烦你费心!”

      即墨顼摆摆手,抿唇一笑。

      “那孩子当真糊涂,明明身旁就有个这么好的人,偏偏执拗的要打灯笼去寻那心里人……”

      “你也说了,你还当她是孩子,我也只当她是孩子。”既是孩子,就没的向孩子索取的道理,又有谁会同孩子计较太多呢能尽量多给些自己便开心了。

      南徇心中憾然,都说嫁夫当嫁朱佑堂,他倒觉不然,倘若岍苡从不曾与即墨初阳相识,这样一个人怕了融了岍苡那颗铁打的心了……

      南徇心思一转,拉过即墨顼。

      待二人避到一旁的偏殿,端坐下来,南徇才说:“即墨初阳此人绝不简单,想必你也听过九嶷苏慕罢”

      即墨顼点头。

      “要说苏慕,见过他的人都道其实乃第一冷面公子,但其性情却极其温润,就是这么个人‘恪尽职守’的教了岍苡六年……”

      这些岍苡言语间也曾透露过,他多少也知道些。

      “你还记得你多年前中毒之事罢同年同月所差无几的日子苏慕初到苗疆。”

      即墨顼神色一紧,“你想说什么”

      “想必即墨时佑那信你也见到了,这事其中乾坤也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摸清的。”

      “难道时佑那帮暗卫是得你保护才得以脱身。”

      南徇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是。

      “我并非舍大取小,而是时佑之死是必然,那一箭非轻非重也是伤不了他的。”

      “我知道,那箭上淬了毒。”

      南徇摇摇头,“你以为那点毒会难倒我又或是我会放任苗疆身处水深火热而不去救他”

      “难道”

      “不错,他早前便服了剧毒。”

      即墨顼倏然长叹,依着南徇的说法,时佑当年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时佑要我务必防着即墨初阳,说他狼子野心,时佑说他幼年便受即墨初阳控制,这么多年身不由己,临了也不能自己做主。我只是疑惑,时佑是东宫太子,他是如何控制时佑的,又是如何做到这般不动声色的”

      “他既然做了这些,便不是没有一点踪迹可寻的,你放心,有什么需要我的,传信于我便是。”

      “多谢!”

      待南徇离去后,即墨华休又登门造访,即墨顼见他神色凝重,心中不免好笑,便问:“你这是在哪吃了闭门羹了”

      “适才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即墨顼闻言收起笑容,“你都听到了”

      即墨华休未曾理会他的话,反说:“我们早知他是苏慕,原只当他是为生计才去的苗疆,现在看来只怕他去苗疆也是有所企图的,他与南岍苡熟识,怕就怕南岍苡也是他的人,是特意安插在你身边的,为的就是他日将我们一网打尽。”

      即墨华休言语一声高过一声,即墨顼忙捂住他的嘴,待他反应过来,才立即缄口不言。

      即墨顼显得有些生气,“事情的始末总会水落石出的,你现在在这里猜忌也于事无补。”况且岍苡才好一点,半点刺激都不能受。

      即墨华休叹了一口气,“我是声音大了些,可你细想,我说的也不无道理……”

      即墨顼摆摆手,“我现在不想管他,眼下有个人倒是真该细查一番。”

      即墨华休看着即墨顼倏然缩紧的眼眸,心中猜出个七七八八,“你是说宿雨”见即墨顼不语,他微微疑惑了须臾,又道:“不能吧,凭宿铭那样精细之人断不会错认吧,你也许不知,我见那姑娘与岍苡幼年模样倒是相像,起码眉眼是一模一样的。”

      即墨顼轻笑,这世间作假的事物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瞒天过海的事多了去了,只要不在他的地界偷龙换柱,他都懒待去管,只是事关宿雨,他不得不管。

      “如今李青尚在苗疆,范柞管宫内诸事,往昔都是你问我借人,今日你不妨还了我这个情。”即墨顼调侃道。

      “我让周狸去查。”

      “嗯,甚好。”

      即墨华休瞪着眼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对劲,今天这个人很不对劲!“你是有何喜事怎的今天如此开心,往昔可不见你夸我手下人半句的。”

      “那你更应该见好就收。说吧,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即墨华休暗暗惊叹,不由想为他竖个大拇指,还真是尽知天下事,这个南诸葛他服!

      “先前我母妃提过的那个卢浣溪,你可知晓”

      “名门之后。华妃思虑甚为周到!”

      即墨华休暼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也知……”

      “那又如何,政治联姻素来都是皇家人的宿命,何况你身系两国,你虽不羁,到底品行上等,身份尊贵,卢浣溪之父名誉满身,文武皆有造诣,地位甚重,此事既有风声基本就是铁板上定钉的事了,你再有怨言,他日娶她也是必然。”即墨顼肃正道。

      即墨华休闻言却是一笑,“我知晓了。”

      今日倒是开窍。

      大抵是心情好,即墨华休让手下速去传周狸前来,待等到周狸,即墨华休忙说:“往日见你倒还机灵,本王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说着将头转向即墨顼,“喏,墨王与本王不分你我,还不快前来。”

      周狸登时明白即墨华休之意,忙上前向即墨顼揖了一礼,道:“殿下有何吩咐,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即墨顼点头,“我要你查宿雨。”

      周狸一愣,却也不做他想,忙说:“属下明白。”

      “下去罢。”

      “想不到你竟也能*出这般不骄不躁之人。”

      “哪里哪里,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同你学的。”

      “这段日子,你也多留意宿府动静。”

      即墨华休点点头,问道:“见你这般,难道笃定宿雨有假”

      即墨顼摇摇头,“许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