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将军归
城外百姓的呼声越来越高,阿蛮似乎也听到了千军万马往这皇城之中而来的马蹄声声,让她不由得想起一句话:马蹄声声君归来,小院梳妆企鹅意乱。 不由自主的,百姓们在正中分开了一条大道,来迎接护佑他们这康平盛世的英雄们。其实仅仅是十几人,但大概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所以身上那种坚毅的气势使得这十几人比那成千上万的人还要震撼人心。及到了近处,阿蛮才看得清,这十几人走成了一个较为典型的三角形:为首的一位身穿紫袍,面色坚毅,皮肤是被阳光晒成的黄黑色,说不上俊逸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大概便是大将军陈三金了;紧跟他身后的是两位约摸二十七八的将军,一位银袍,一位白袍,看着长得要俊逸的多,这大概便是镇北将军和平西将军了,他们应该也是这众公主众闺秀主要的目标罢;再往后是三位、四位、五位将军,他们有老有少,有胖有瘦,神色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坚毅。阿蛮想这大概便是军旅生活带给他们的共同印记了。 在距离迎凤楼十步开外的地方,首席内监呼啦将黄色圣旨拉开,朗声读到:“众将听旨!”,一下子呼啦啦所有的将领都跪下了,连同着众位百姓也跪了下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朕之爱卿,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更不辞辛劳,于是夜仍不忘问问大事,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众将皆加封一级,世袭罔替。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将极其所有的百姓都大呼,感谢苍天给大周国的盛世,更期望苍天保佑大周国盛世永存,安平永世。 与民同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是君与臣之间的相聚相商时刻。众皇族贵胄、文武重臣以及随行家眷都跟随皇帝皇后的脚步前往甘泉宫。这甘泉宫建于甘泉山下,是高祖时期所作,如今除了是皇帝主要居住之地外,还是大周众多政治活动的举办中心。 待坐定后,阿蛮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十分的便利,上可以观皇上皇后,右可以观皇子龙孙,前可以观公主佳丽。下可以察重臣百将和众多家眷女室。 皇帝首先举杯,道:“谢相国,朕自登基,各处征伐,皆相国倡谋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相国幼而正直,义无隐情,体国忠贞,助成大业。又辅朕登极,佐理朕躬,历思功德,高于周公。今日容朕代大周向相国代谢!”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六十几岁的谢贤连同一家连忙跪着听旨,谢贤在听完皇帝的话语后,头顶上满是汗珠,连连到“臣不敢,臣不敢!”,想来他也是害怕功高震主,毁了好好一个清平之家。谢贤之妻刘氏、之子谢一石、之女谢小妹都恭恭敬敬,唯独两个武将侄儿谢一玄谢一万露了些得意之色。其余的人,无论是王爷公主还是朝臣武将都默不作声,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大相国贤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加封贤忠懿侯,以河北地益封三千户。” “皇上万万不可,老臣万万不敢受啊!”谢贤长久跪于地上,道:“臣本布衣,躬耕于琅琊,寄情于山水田园,不求闻达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五次三番遣使于草庐,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先帝3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今陛下赐臣厚禄,实乃是责臣不力,治臣之罪啊!若贤受之,则有愧先帝在天之灵,无颜面见大周圣君。望陛下收回成命!” “望陛下收回成命!”谢家众人跟着跪在大殿之上,同声而出。 “相国,天阶凉如水,如今你年岁已长,便不要跪着了,恐伤了贵体,有损于国家!”等着谢贤带着自己一众亲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皇帝又开口道:“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相国以身作则,众卿需谨记!” “谢陛下!”众位大臣都徐徐而言之。想来这皇上也是以谢贤作为试刀石,趁机向众臣训诫。果然之后皇帝又纷纷加封其余重臣,但没有任何一位接受。 活着的人没有接受封赏,但死去的人却是可以的。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又开口对众人说道:“高祖功臣,萧、何为首,有传世不绝之义。何相国后容臣侯无嗣。朕望长陵东门,见二臣之陇,循其远节,每有感焉!忠义获宠,古今所同。可遣使者以中牢祠、大鸿胪求近亲以为嗣者,须景风绍封,以章厥功。” “陛下万岁!”众位大臣又异口同声的回答。 所有的正事都处理完了,皇帝似乎也输了一口气,徐徐的问大将军陈三金:“子之,你我也有四年多不见了,不知子之在北疆可好?” 因为皇帝自论功行赏后,便说这是寻常宴,不必行大礼,所以陈三金抱拳拱手对皇上道:“子之一切安好,北疆虽远离长安但子之心心念之,故不觉得远。北疆之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因而时时感念陛下,谢陛下给他们的盛世安乐。” “这便好,若是北疆如此,朕也就放心了。还要劳烦子之继续护佑北疆西土,保我大周安宁!”皇帝亲自举杯走到陈三金面前,将手中之酒递于他。陈三金没有丝毫犹疑,一饮而尽! 皇帝回到座位的时候,阿蛮看见刚坐下的大将军似乎正往这边瞧,仔细看了,看的正是昭阳公主。昭阳公主似乎也发现了,恨恨的朝着他瞪了一眼,并不言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阿蛮轻轻的笑了。昭阳公主转身,拉着阿蛮悄声道:“想不到那大将军竟也是个登徒子,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大殿之上......”她并没有说完,大概是害了羞罢。 阿蛮却知道这公主的意思,便轻声回她:“大将军并非无理,只是在北疆待得久了,受了当地的风土人情所致。公主,这大将军其实是真心仰慕你呢,要不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望你!”阿蛮想大概因为长安城中长大的公主都不会明白在北疆之地人人生活不易,所以格外开放。子娶父遗,叔侄同妻都是极为平常的事情。那里的人从来不会掩藏自己心里的爱意,总是爱得大胆,也爱得自由。 这时,皇上又对着其中的一位白袍将领说道:“韩兴,此番你镇守西陇,与西域各国通好,使得我大周国商业兴隆。这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韩兴不敢,西域通,乃是我大周国国昌民盛,而使得诸国心悦臣服所致,并非能凭借臣一己之力而得。皇上谬赞了!”白袍的平西将军韩兴生于王侯之家,身份尊贵,但丝毫没有骄奢yin逸之感。其麾下的定西军军风良好,整治有素,在西域各国都有良好的声誉。不过韩兴家族并不兴旺,虽有世袭爵位,但整个家族除了一位老祖母外,便只剩下他一人。 皇上没有多说,也是举杯相庆,韩兴没有犹疑,也是立马将一杯美酒喝下。此间,众多大臣之间欢声衍衍,众位女眷也是互相恭贺。当然更多人的目光都是钉在这白袍将军韩兴和另一位银袍将军冯安世身上的,毕竟除了大将军陈三金还没有续弦之外,中将之中便只剩下这两人还从未婚配了。再说大将军长得过于粗野,太像武人粗人,而韩兴和冯安世都有良好的家世和美好的皮囊,年纪又正是盛年,自然是婚配的最佳对象了。
皇上果然也没有忘记这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平四方的镇北将军,他温和的开口说:“安世啊,在北疆可还待着习惯?” “回禀陛下,臣自入北疆,见大将军镇守北疆使得北疆安定平宁,很是感慨。从军之后,在大将军的教导下习得许多为将为臣之道,加上北疆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安世很是习惯!”这冯安世出自世世代代为大周忠良的冯家,历朝历代中都有能人,冯家曾经出过七相六将,都是忠君爱国,文武兼备,足智多谋之辈。而冯安世的父亲更是以九十岁的高龄出任右相,在大周国算是一个传奇之人了。 皇上微微的点头,表示赞同。就在这个时候,阿蛮眼见着那逍遥的浪子逸安王爷离了自己的座位,朝自己而来。他仍旧穿的是招人眼睛的牡丹凤凰长锦衣,走起路来倒比那女子还要妩媚几分。他先向昭阳公主歪歪斜斜的行了一个礼,道了声:“昭阳姑姑!”昭阳公主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他也不生气,直接卧坐于阿蛮身边,捡着桌上的葡萄吃。 幸好这个时候,各处都走动了起来,各个大臣王爷之间也开始互相问候,那同日里关系要好的贵妇贵女们也都聚到了一起谈着相乐的话题。当然也有例外,皇上和皇后身份高贵自然只能在高台之上互相敬贺;三位未婚的先帝留下的公主中高阳公主、卫阳公主都有母家人与之谈话,只有昭阳公主是与阿蛮等无关之人而闲坐;此外,大将军陈三金与淮北王也并没有坐在一起,慷慨而谈,而是安然坐于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安然看得出两人虽然相隔数里,但心有灵犀,时不时会隔众举杯而饮。 “阿蛮,我听说你的未婚夫婿是康平坊的公子小白?”逸安王往上方仍葡萄吞了一颗,突然的说。听了这话,昭阳公主也转过身来,显然是要求证。 阿蛮有些窘,大概是又想到了那次在东山上的吻。她吞了吞口水,假意安定的说:“嗯,对啊,怎么了?” “唔,那这么说你是准备嫁给他了?”逸安王有些惊讶的问。 阿蛮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喝了一口桌上的美酒后才慢慢的回答:“唔,大概吧!不过怎么了?” 这时候昭阳公主也有些讶异,她轻声的问阿蛮:“难道阿蛮就不想有一日成为这人中龙凤么?” 听了昭阳公主的话,阿蛮总算是将早晨之事的经过理清楚了,想来这自己的名字以及所作所为都是这昭阳公主告知给了那司马皇后,又建议司马皇后以皇帝之名招自己入宫相陪。看来昭阳公主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认为自己有意进入这深宫,所以想要推自己一把。哪知是襄王无情,神女无意。不过这皇上近来也饱受前朝臣子暗中催子送女的苦楚,所以将计就计,故意惹众多的朝臣着急一下,让他们误以为他要纳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为妃。大周先帝时期的众多宠妃都出身不高却都曾显赫一时,众位朝臣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最终他们会发现这件事不过是虚晃一枪,虚惊一场! “阿蛮确实没有想过要成为这种人中之龙,人中之凤!”看见阿蛮有些迷糊的回答,猫脸王爷和昭阳公主都笑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