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箭孔雀开屏
这并不是好的兆头。 卓藏锋默诵“天意忘心决”，很快心间一片平静。 他的耳中立刻传来幽微的风声，眼中里看到一片浑厚的天地元气，鼻腔内吸收了一缕羽箭上生冷的铁味，感到身上涌出无尽的气力。 境界高深的修行者，识海就是一面镜子，靠着神识的运行，能够反应身边一切微小的感知。也能飞越千万里，体察万物之妙，叫做明镜千里。 而卓藏锋并不能有这么清晰的感知，他的识海只能依靠并不能远行的神识，那上面传来的些微感知分辨。 他轻轻呼气，将气海中元气调动，自动把那些噪杂的人声阻挡在识海之外。 他不想因为这些杂音影响到心中的宁静。 宁静如水，心意如水。如静静的水脉。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只不过心情跟望向张劲弩之时不同。 在场的考官，所有的修行者，包括四处张望，并不怎么关注射术结果的羽林将军常元凯，紫霄阁的诸位华贵女人，以及场外众多看客，都带着一种轻视的心情。 在这些人内心，胜负已分。 没有人能在射术上比得过张劲弩。 此时这些看客们并不紧张，只是以一种淡然的态度场间的少年。 卓藏锋轻轻拉动弓弦，试了试弓弦硬度。 这个小小的举动，使得许多人认为少年太过紧张，太过谨慎，是一种没有信心的表现。 马江寒轻轻叹息，面对如许强大的敌人，他对少年的谨小慎微的举止表示理解。 实际上卓藏锋略有紧张，却并没有丝毫惧意。 拉动弓弦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张劲弩十支箭几乎同时射中箭靶，这对卓藏锋来说并不算太难，按照偶数、奇数标靶排列羽箭也不算难。 这与当时在药山困住花蕊灵狐的射箭手法大同小异。 但难处却在对方是一次能发出五支箭。 卓藏锋试过一次，他一次射出四只箭，能保证羽箭不会偏差。五支箭却真有些免为其难。 像张劲弩这般神奇的弓箭手，面对并不算很远的标靶，已经不能比拼命中率，拼的就是速度了。 然而对方一次搭五箭，弓开两次，就是十支箭。自己一次搭四支箭，还剩下两支箭，至少需开弓三次。 射术都出自同一人，在技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三次开弦自然要比两次开弦所用时间要长。 无论如何，都要射出不一样的羽箭。 让那些小瞧自己，讥讽自己的人，滚一边凉快去吧！ 卓藏锋驱赶掉心头杂念，慢慢走上前，感受到脚底下坚实的地面，双腿稳如泰山，保证弓箭不至于偏移。 这看似平常的站立，却是无数次苦练得来。 在悬崖峭壁迎风而立，持弓待射的少年，迎着烈日，挽弓以对的少年，在风暴中狂奔，一步射三箭的少年，埋在雪地凝神静待猎物的少年。 无数烈日酷暑，无数不眠之夜，无数次挥汗如雨，坚持的结果就要在这里得到验证。 卓藏锋持弓而立，稳如泰山，忽然间仰起头，早已搭在弦上的四只羽箭急速对准高空。 场外的人目瞪口呆。 “这小子也能一次射四箭！” “这少年把弓箭对着虚空？” “他已经认输，这是放弃与铁人比射术的意思。” 国师僧捻，天帅叶慕风神情微动。 紫霄楼传来清脆的笑声。 张劲弩眼中骤然升起一道惊讶之色。 高空中什么都没有，连白云都不见踪影。 难道他自不量力到想射中太阳？ 卓藏锋迎着空中的阳光，脑海中泛出田千峰“九曲通幽”，想着羽箭的路线，把九品武夫境所能发出的元气顺着手指流泻到羽箭上。 他的手指在蓄满力量之时，弓弦与控弦的手指以及搭在弦上的四支羽箭，骤然间闪烁出一道金光。 这是气海中元气贯通到弓身以及羽箭之上的反应。 可惜只有境界高深的修行者能看出这种异端。张劲弩出箭之时，也有相同的元气反应，不过他发出的元气是白光。 没有任何声响，弓弦弹回又弹回，一连三次。 第一次射出四支羽箭，第二次射出四支羽箭，第三次射出两支羽箭。 十二支羽箭在空中不分先后，几乎同一时刻在碧蓝天底下飞行，然后沿着一道奇特的路线行进。 羽箭飞的并不算高，就在大家惊讶之际，箭身上的羽毛骤然张开，就像是孔雀开屏一般。然后那羽箭就在空中忽然转了一道弯，然后羽毛再收再张，一连九次，一连转了九道弯。 场外观众举头仰望，不由自主惊呼连连。 外面终于有识货的喊出来，“这是九曲通幽破解之法！” 这一下，所有认为当初卓藏锋靠着神射大将关照破掉“九曲通幽”的人，都紧闭了嘴巴。 谣言不攻自破。 羽箭在沿着原来路线转过九道弯，然后向高空飞去，蓦然遇到太学院星宿高手真元大阵，立刻掉头而回。 “噗！” 一道浑厚的响声，十支箭都射中靶心，急速从箭靶上红心穿过，遇到四壁元气，纷纷掉落。 卓藏锋此时早已掉头而回。 他把箭射到空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望过一眼。仿佛那些射出去的箭就是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四肢以及整个身体。 只要他的意念到达，这些箭就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箭在空中拐弯掉头，他稳稳的将弓收起，转身走向考官前台。 他还没有走到考官面前，羽箭已经完成任务，射中靶心后掉落地上。 走到那位瞠目结舌，依旧望着靶心的白发考官面前，他把硬木弓放下，恭声道：“学生射箭完毕，请大人评分。” 尽管他的声音很轻，那位礼部考官猛然惊醒，却如半空起了一个炸雷，吓得后退一步。脸上显露尴尬神情。 这个少年的人怎么跟他的箭一般，给人神出鬼没之感！ 马江寒面带微笑，轻轻说道：“这次田飞将不在，他是先以破解九曲通幽之法，然后借住天地元气反震，射中箭靶，果然英雄年少！” 天师叶慕风收回目光，那一箭所运行的线路依旧在识海内回荡，这位“四神境”中的大剑师心头震惊不亚于方才惊慌失措的礼部考官。 国子监祭酒面无表情，张劲弩脸上泛起一片黑青之色。 礼部侍郎崔恕己喜不自禁道：“这箭射的好看像开花！也像孔雀开屏！” 国师僧捻向左右扫了几眼，说道：“崔大人，可以给考生评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