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连青山离去

    “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幽默！”

    沉默许久后，还是连青山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开口道。

    他抬起头露出俊美又狰狞的脸庞，无惧无色的与申屠浩对视着，同时说出他思索许久的话。

    “我和你不一样的！”

    申屠浩眉光一闪，轻轻皱眉，对他道，“连兄还是忘不掉那些事吗？”

    面对申屠浩充满担忧的话连青山没有丝毫犹豫，平淡道，“誓不敢忘！”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刚才尴尬的瞬间，似乎之前那一幕全然没有发生过。

    申屠浩知道连青山的想法自己不可能改变，倒也没多做坚持，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大殿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怔怔发神。

    连青山对申屠浩这般模样似乎习以为常，他缓步走到申屠浩下首静静的站立着。

    “连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这个云辰掌教？”

    不一会，申屠浩突然开口道，神色间竟罕见地流露出一缕疲倦之色。

    连青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低下头细细思考，片刻后方才认真的回道。

    “你多虑了，这世间又有谁是天生就有当领袖的本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如果那时候当云辰掌教的不是我，而是左立鹰恐怕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吧？”申屠浩苦笑道。

    “不，如果那样的话，恐怕会将云辰门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青山停顿两三个呼吸方才说道，见申屠浩投来疑惑的目光，连青山目光闪烁几下，继续道。

    “左立鹰始终认为是你的优柔寡断才令云辰门变成这样，实则不然，如果没有你这十数年的合纵连横云辰门恐怕早已四分五裂。”

    “这些年云辰门虽然位列荒轩三门，地位尊崇，但内忧外患同时也接近临近点。对外，上有轩辕门与玄门的联手压制，下有赤火教等各大宗派的不断挑衅，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挑战三门末位的云辰门，由此可想而知云辰门的处境。”

    “对内，云辰门资源逐渐匮乏，所拥有的功法，灵技，灵脉都是自先代传来，经过数代的消耗即便云辰门家大业大又能撑到何时？”

    “与此同时，其余各大宗派向云辰门掺合的沙子不知几何，这些蛀虫虽说大都地位不高，但长久以来对云辰弟子的侵蚀可想而知。”

    “这些还在其次，最主要的问题是云辰门内派系林立，这种情况在云辰弟子间倒显露不多，反而集中体现在云辰高层间。”

    “以前不说，就论近十年，虽然你贵为云辰门掌教，拥有无限权利，但真论及长老级别的影响力恐怕也颇为有限。前任云辰门大长老曹求道在时，长老团中大多数人莫不是以他马首是瞻，那时候他的影响力可是比你大多了。”

    连青山似乎没看见申屠浩愈发难看的表情，仍旧说出他的想法。

    “幸好曹求道对权利没多大欲望，对你的法令也是从不阻拦，但你扪心自问，如果他当真反对你的命令，你觉得那些长老中有多少人会支持你？！”

    “更何况曹求道没有和你对着干的想法，不代表他手底下没有这样的人，左立鹰就是这样的人。他借其师之势汇聚大部长老团的力量，一度能和你抗衡。”

    连青山一针见血指出云辰门长久以来的境况，或许云辰门曾经有人发现这些状况，但都没有连青山看的透彻。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连青山身居云辰高层，却又游离于云辰体系之外，十数年下来自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如今他将多年来的所现所得统统讲给申屠浩，顿时令他醍醐灌顶。

    “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宜软不宜硬。而你接手云辰门后，将各方矛盾合理的疏导加以解决，大大改善了云辰门的处境，就此看来，你功不可没。”

    “所以，你当这云辰掌教再适合不过。假使左立鹰当上这掌教，以他的心性必要大刀阔斧的改变云辰门的境况，恐怕那时候云辰门面临的就是分崩离析的结局。”

    话至此，连青山忽然停顿下来，仿佛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如何说。最终他还是轻声道。

    “况且左立鹰如果真的掌握大权，他暗地里做的那件事的规模恐怕起码大现在十倍。”

    当申屠浩听到“那件事”时，脸色陡然变得阴沉难看，似乎触动了他某种禁忌。

    连青山瞥见申屠浩的神色，一时倒也住了口，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将这件事告诉申屠浩的时候他是何等难以置信，转而怒不可遏，最后要不是自己拦住他，苦苦阐明厉害关系，恐怕他会不顾一切宰了左立鹰。

    申屠浩冷哼一声，寒声道，“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岂料早已被你探破。”

    “这个混蛋，不顾云辰门规自己修炼禁法不说，竟暗自收容云辰弟子传授禁法，要不是为了云辰门的稳定我早就对他出手了。”

    突然，申屠浩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然问道，“将那些修炼禁忌法门的人控制住了吗？”

    连青山点点头，“当然，我已经知会过李副堂主，此刻他们正在执法堂的严密监控下。”

    同时连青山也有些疑惑，“不过左立鹰似乎对我有所察觉，想来应该会在暗地里动些手脚，所以我想这次他这么轻易便听你的话前往祖师峰，其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这倒不会，左立鹰这个人我了解，内心极为高傲，说出的话从不会反悔，他既然答应我前去面壁思过便一定会去。”

    申屠浩断然道，和左立鹰同时代的他自然对他很了解，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确定。

    “莫非左立鹰去祖师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淘宝？”连青山无奈笑笑，随意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申屠浩眉目一闪，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转眼却又消失不见。

    摇摇头，申屠浩轻声道，“你安排一些人时刻监视着他，不论他有什么目的，只要他有分毫异动立即上报。”

    连青山点点头表示明白。

    至此，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中，而后却是申屠浩轻咳一声，犹豫少许，开口道，“此番让你回来是想让你出手一次。”

    连青山目光一闪，不过却没多少惊讶，仿佛对此早有所料，他身子向后仰了仰，舒展了下身子，这才缓缓道。

    “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啊，否则你也不会让我出手啊。”

    申屠浩苦笑着点点头表示他说的不错。

    “不过，我记得这恐怕是你托我的最后一件事了。”连青山定定的看着申屠浩，似乎在提醒他是否真的决定了。

    按照约定，五件事毕了连青山便即可恢复自由之身，连青山本以为申屠浩会让他在外地入侵时守护云辰门，而他也做好了这种准备，却不料申屠浩准备提前用掉最后“一件事”。

    说出第一句话后申屠浩似乎放下些什么，他看着连青山，戏谑道。

    “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离开荒轩，重回故里，怎么现在又作女儿姿态？”

    面对申屠浩的戏谑的调笑，连青山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见此，申屠浩嘀咕声响起，“你果真无趣，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笑过，现在你马上就要离开了还是这样，一副死人相。”

    旋即，他嘴角微动，一股细不可闻的声音传进连青山耳里。

    连青山站立原地，目光闪烁，只是静静的聆听。

    “等你妥善安排好这件事你便可离去，不必卷入荒轩这场乱局。”

    申屠浩眉间露出疲色，“即便你实力超绝，但也不敢说在接下来的局势中安然无恙，所以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连青山沉默片刻，重重道，“多谢！”

    申屠浩摆摆手，深深凝视着他，“这么多年，你我之间虽只限于那道约定，但我早已经将你看做好朋友，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只是想提醒你，如事不可为，万万不可勉强，保住自身方才是第一要务！”

    面对申屠浩诚挚的言语，连青山只是微微点点头，缓缓道。

    “我会将那件事办妥的！”

    说完，连青山不再犹豫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小心！”

    在连青山即将踏出大殿时，申屠浩忍不住说道。

    连青山身子一顿，收回那只迈出一半的脚，背对着申屠浩的他面色微动，很快一抹笑意浮现而上。

    随即，他脚步移动，再无停顿，眨眼间消失在滔天大雨中。

    片刻后，申屠浩从宝座上走下，缓步走到连青山刚停顿的地方负手而立。

    外面阴雨连绵，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良久，幽幽的叹息声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中。

    ……

    隆脂县，古道

    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正费力向前行走着，倾盆大雨无情的冲刷着他，地面更是泥泞不堪，似乎整个天地都在和他作对。

    有好几次这道身影甚至被暴风雨击倒，浑身充满着淤泥，可他总是能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行。

    即便步伐越来越缓，但目标似乎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