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逼降（一）
吃过午饭，章高元看到贼人那边又开始挖第二条沟，心里一沉，他开始有些理解了，若是多几条沟，第一条守不住，便可退守第二条，击破一条沟的防御，已经很让他费神，贼人真挖好第二条，那可就要命了。 本想四营兵马冲击，看到这个情况，章高元改了主意，咬牙集中六营兵马冲，两营兵马压制南线，两营断后，大车什么的不要了，将能带的物资，让长夫和断后兵丁背着。 时辰到了未时，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章高元一声令下，一营人率先冲出，接着是各两营，他随着最后一个营，朝段一山扑来。 按照他吩咐的，头营兵丁将不顾一切发动冲击，冲到百步，不管剩下多少人，就地射击，接着是两营兵丁，一营沿着头营的攻击方向和路线，朝上冲，另一营在其左翼，协同冲击。 后续两营要在前面这两个营冲击时，就开始行动，章高元要用海浪拍打礁石的方式，波浪攻击。 在泰安城下，居然出现了现代化战争雏形，双方都没想到，他们开创了新的战争模式，在单打一火枪年代，章高元的设想是成立的，而且很容易冲开段一山的防线。 唯一的变数，只有一个，章高元没考虑对方的火炮，而段一山同样也没想到，决定这场对决的，不是他青龙，而是神火。 看到骧武军突然不要命的朝自己冲来，段一山顿时头皮发麻，在兰婧寨对练时，刘奇清楚的教了他和陈道，要想打破平衡，冲破防御，关键在变化，这最简单的变化，就是优势兵力，他虽然也有两千人，可防线很长，章高元居然只冲一点，局部兵力他是完全不足的。 调兵肯定来不及，怎么办？听着耳边枪声大作，看着手下兵丁拼命开枪，段一山后悔了，他应该留一只人马，哪怕只有一都人，此刻都会改变不利的局面。 虽说手下兵丁勉强挡住了一营清兵的攻击，段一山额头冒汗，因为他已经看到更多清兵朝同一个方向涌来。 危机时刻，天空传来呼啸之声，看到一团火球在清兵阵营中腾空而起，段一山顿时精神大振，神火，救命的神火！ 在他背后一里的高地上，齐文燕抿着嘴，手中小旗不停挥舞，她手下那些炮手，来来回回玩命奔跑，到了一门火炮前，拉火，然后什么都不管，奔向下一门火炮，协助炮手的那些人则忙碌的装上新炮弹，等着下次击发。 也是巧合，齐文燕配合青龙作战，本以为没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把自己的火炮和缴获的火炮都一字排开，以章高元的大营为目标，训练起手下来，当章高元发动潮水攻击时，齐文燕看到了，隐隐觉得不妙，青龙有可能挡不住，她毫不迟疑，立刻下令调整目标，轰击清兵，恰恰在章高元开始发狠进攻时，神火发威了。 齐文燕仓促开炮，准头差了些，但效果奇佳，生生阻断了章高元精心设计的波浪攻击，铺天盖地的开花弹让章高元魂飞魄散，看着手下在爆炸声中四散而逃，不时有人影在空中飞舞，他心里知道，完了，所有有秩序的进攻已经土崩瓦解。 要命的还不止这些，背后泰安城一声炮响，城门大开，无数人影涌现，吓得章高元立刻下达了全军回营的命令，若是给泰安出来的贼人占了营寨，他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了。 进攻瞬间变为撤退，而齐文燕不依不饶的炮火让骧武军兵丁毫无章法的往回退，见状，段一山下令出击，以排枪轰击后退的清兵。 于此同时，陈道也出动了，两边以都为单位的排枪密集打来，后退清兵如剥皮一般，一层层被剥了下来。 好容易在断后两营的掩护下，章高元逃回了大营，惊魂未定的让所有人不停放枪，守住营寨。 炮声停了，很快，枪声也停了，原野里躺满了骧武军兵丁的尸体，这次冒险攻击，章高元至少折了一成兵马，更为要命的是，此刻骧武军的士气跌落到谷底之中。 看着手下管带，章高元脸色阴沉，此刻他已经相信破虏军书信上说的，杨寿山败了。 “大人，贼兵撤了…….” 听到这个消息，章高元脸上毫无喜色，半响道：“都散了吧……” 众人离去，章高元在大帐中唉声叹气，出历城时雄心勃勃，如今，一世英名，彻底葬送于此，上次孙万林还有解脱说辞，轻敌了，这次呢？ 不仅仅是自己前途无望，还连累了大帅，一万多新嵩武军和骧武军联军惨败泰安城，大帅这次可要麻烦了。 想了会自己的事，章高元又开始想手下人怎么办，难不成都死在这里？这可是五千多条人命啊……. 晚饭没什么心思吃，手下人来说，贼人又再挖沟，章高元也只是听听，全然没有任何吩咐，主将如此，整个大营都是愁容满面。 好在破虏军也不来攻，提心吊胆的一众人算是看到天黑了。这一夜，包括章高元在内，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天亮，一脸疲倦的章高元站在大帐外，看着泰安城，或许，这是他最后一天了。 “大人……..，贼人又射来书信。” 打开看了看，还是昨天说的，要他投降，否则死路一条！ 召集管带，一众人谁都不说话，跑不知如何跑，投降？谁敢提这个头？ 沉默，持续的沉默，直到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大帐中的人才跳了起来，完了，贼人进攻了！ 不过炮声很快听了，章高元急忙带人出门查看，之见东面寨墙已经不翼而飞，到处是散落的木块，看着四处慌乱的兵勇，章高元明白，这是警告，在不投降，那炮弹轰的就不是寨墙，而是整个大营。 一众管带也清楚，贼人只要围着，轰上三五日，这大营恐怕就没多少活着的了，一名管带试探问道：“大人，要不…….” 章高元不答，只是反身回了大帐，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章高元出来了，看着众人：“尔等谁往泰安城走一趟，送封书信给那兰婧王？” 众管带看着他，没人接话。 心里骂了句废物，章高元道：“备马！” 看着他上马朝泰安疾驰而去，这些管带才窃窃私语起来，总兵大人这是要去投降么？ 猜对了，章高元决定投降了，他本可以命令手下去告诉刘奇，可心里有种冲动，他想亲自看看这兰婧王是何许人，这是他临死之前的压制不住的冲动。 听闻章高元亲自来了，破虏军上下都露出兴奋之色，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刘奇也给了章高元应有的礼仪，命王府长史邱中会在府门口迎接。 人到，这书信也就无用了，章高元也是急性子，在大堂抱拳见过刘奇，也不废话，提出满足他的条件，他便投降。 看着年轻的兰婧王思考着什么，章高元煞有兴趣的在一旁打量，面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袭长衫，没有穿金戴银，连腰间点缀的玉佩都没有，看身材长相，也属普通，不过章高元感觉思考中的刘奇，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吸引力，也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到底哪里不同，他说不清楚。 “章将军请坐…….”边上何涴婧见他一直站着，出声招呼。 “多谢！”见刘奇如此，章高元不明白他有何考虑的，既然来了，也就不客气的坐在边上椅子上。 邱中会本想和他搭讪两句，见他有些大刺刺的，也坐在他对面懒得理他，何涴婧也不知道刘奇到底想什么，屋中冷场，她便开口继续道：“听闻章将军是合肥人？” 人家说话，不理当然不好，章高元只得抱拳：“不错。” “当年章将军跟随刘铭传将军在台湾和法人作战，不知章将军可否评述一下，我破虏军和法军相比如何？” 章高元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何涴婧，这个年岁更小的美丽女子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好理解，他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问道：“不知夫人为何要我做这样的比较？” 何涴婧轻笑，“章将军，你我两军用的皆是西洋火器，我很想知道，这洋人用火枪和我破虏军有何不同，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有一天，破虏军要和洋人打，知道他们如何用火枪，总是好的。” 章高元顿时色变，起身认真朝着何涴婧深施一礼：“我今日方明白，嵩武军为何败了，夫人，以我经验，破虏军要强于法军，只是这西洋火器，我国只有从西洋购买一途，耗费银钱巨大，补充困难。” 何涴婧点点头，这不用说，西洋诸国也不是傻子，他们只想着压榨中国，只是这冤大头不当也得当，“章将军，不知你可否告诉我，那山东机器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