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孙万林的心思
山道上，七八骑飞驰，杨寿山紧催胯下战马，眼睛却盯着前面的章高元，还有多远他不清楚，不过感觉快到了，或许是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杨寿山并未发现，章高元没和他说话有一阵子了。 转过山梁，前面出现一个坝子，坝子远方，更高的山峦清晰可见，杨寿山一见，心中暗喜，长城驿到了！ 听闻手下护卫来报，说杨军门和章总兵来了，孙万林真的晕了一会，二人携手而来本就不可思议，更何况是章高元突然出现了。 “请！”带着万般思绪，孙万林坐等二人进来。 才一进门，还未打招呼，杨寿山便喝道：“来人，将反贼章高元拿下！” 孙万林傻眼，便是亲兵护卫也傻眼，都愣愣看着他。 杨寿山见没人动，高声道：“寿卿兄，这章高元已经降了反贼刘奇，请寿卿兄下令将他拿下！” 虽说不解，孙万林还是冲着亲兵护卫摆摆手，几人上去，锁住了章高元的两手。 “人杰兄，出了何事？”孙万林问道。 杨寿山没回答他，只是走到章高元面前，冷笑道：“鼎臣兄没想到吧？” 章高元表情连变都没变，看着他道：“来的路上我便想到了。” 杨寿山愣了下：“你想到了？为何不杀了我？” 章高元淡淡一笑：“我本就要来寿卿这里，你抓我和他抓我有何区别？何况我也想给你一个机会，或许你会迷途知返。” “我迷途知返？”杨寿山失声笑了。 一头雾水的孙万林算是听出些端倪，章高元还真如杨寿山所言，投降了刘奇，只是二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很让人纳闷，不过，他有更紧要的要问。 “人杰兄，你不在军营之中，来此作甚？” 杨寿山顿时神情大变，不知该如何回答。 章高元看到，哈哈大笑，“寿卿兄有所不知啊，这杨军门兵败上港，手下三千将士，降了兰婧王，他本是与我一同来劝降寿卿兄的，为何突然变卦，不用我说，寿卿兄也清楚。” 闻言，孙万林大惊失色，手紧紧握着，看着目光有些躲闪的杨寿山，喝道：“来呀，拿下！” 三两下，杨寿山也被锁住胳膊，他急忙辩解道：“寿卿兄，个中缘由，回头再细说，眼下贼兵正进抵济南，只要寿卿兄即刻集结兵马，回军杀个措手不及，不但济南之围可解，也可剿灭贼军主力，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他这一说，孙万林顿时明白了，杨寿山确实投降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知贼军进兵济南，便诱使章高元带他而来，为的是将功补过。 “果真如此？”孙万林看着章高元。 内心极为紧张，不过章高元知道，此刻他不能乱，迎着孙万林的目光，他淡定说道：“破虏军进兵济南不假，只是其他的，就不一定了，寿卿兄若是相信杨军门说的，不妨试试。” 看着章高元的表情，孙万林心里犯了嘀咕，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计谋吧？ 杨寿山见他犹豫，急了：“寿卿兄，事不宜迟，赶快回兵攻击才是！贼军立足不稳，必定大败！” 孙万林心乱如麻，想了好一会，突然起身来到章高元面前，“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投降了刘奇，来此劝降我？” “不错。” 孙万林眼睛顿时冷了，“你如此做，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大帅？” 章高元看着他，露出笑容：“寿卿，兰婧王有句说我的话，我不妨送给寿卿，若是大清朝赢了，不要寿卿说，自有史官将我骂个体无完肤，但若是兰婧王赢了，便是清妖总兵孙氏领兵来犯，大败，授首。” “至于他……”章高元看着杨寿山：“恐怕两边都没什么好话。” 杨寿山气急，“那刘奇能赢？做梦！” “是否做梦，你心里清楚，人杰，我想告诉你，反复无常，不是大丈夫所为，或许你以为这是机会，洗脱罪名的机会，只是这样的机会，值得你这么做么？我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是什么？” 杨寿山的脸渐渐失去红色，章高元击中他的要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传出去，他的作为都是龌龊的，他心头浮起一丝悔意。 孙万林不作声色，将这些都看着眼中，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无言的挥挥手，亲兵护卫松开二人，转身回到椅子上，孙万林道：“坐下说罢。” 不管是否听杨寿山的，回兵济南，孙万林都想先弄清楚杨寿山为何败了，贼军有多少兵马，然后才好评估回兵攻击的可能性。 有些羞愧的杨寿山不肯说，自然也就只有章高元代劳，将这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孙万林算是明白，章高元为何敢来他这里，哪怕有机会回兵攻击，他也没有绝对的胜算，若这是一个圈套，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见时辰不早，已是黎明前的黑暗，杨寿山着急起来，机会错过便不再来，他正想再次劝孙万林出兵是，一名亲兵护卫进来：“大人！贼人突然来了一骑，射来书信一封！” 孙万林接过来，拆开看了，无语，半响才看着章高元道：“我若此刻回兵攻击，那破虏军可多半是没防备的，鼎臣兄故作镇定，其实很怕我这么做，这小半夜兴致勃勃和我细说人杰兵败之事，恐怕也是要拖时辰吧？” 这回，章高元真的色变，他不知道，孙万林看了什么，有了如此判断。 见他色变，孙万林更加坚定自己判断，“鼎臣兄或许很想知道，这书信里说了什么吧？” “是。”章高元真的想知道。 叹了口气，孙万林缓缓道：“我能理解鼎臣兄为何会投降了，此信乃是破虏军玄武军主将周林山写来的，他说他奉兰婧王令，要我无论如何，放鼎臣兄回去，作为回报，他答应我可安全回济南，或者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今后见我孙万林，定先退避三舍，以表谢意。” 别说章高元傻了，连杨寿山都傻了。 孙万林继续叹气，接着道：“当然，信里也威胁我，若是鼎臣兄丢了性命，兰婧王势必替你报仇，天涯海角，定要我孙万林碎尸万段，我这手下兵勇，也一个都别想活，兰婧王要拿上千人头，替鼎臣兄祭奠。” 眼圈微红，章高元喃喃道：“我何德何能…….” 帐中再次沉寂，三人各自想着心事，心潮渐渐平复之后，章高元抱拳：“寿卿兄，告辞了。” 孙万林看着他，“且慢，你不劝说我了么？” “多说无益，寿卿兄能看清楚，我只想即刻回泰安，告诉兰婧王，我章高元要跟着他打天下！” “别急，和我说说这兰婧王。” 章高元愣了下，他才回过神来，这是孙万林连续好几次称呼兰婧王了，他心中一动，缓缓坐下，说了起来。 这一说，便是一个多时辰，孙万林听得很入神，不时还插嘴问几句，杨寿山也只得无奈旁听。 “禀大人，贼人又射来书信一封！”亲兵护卫匆匆进来报。 孙万林看吧，笑道：“那周统领真急了，他告诉我破虏军神风骑兵到了，再不给回话，便和我不死不休！” 听闻神风抵达，章高元彻底放下心来，哪怕此刻孙万林真想回兵攻击，也已是不可能了。 “也罢，传闻不如一见，鼎臣兄先回去吧，告诉周统领，不必和我不死不休，我孙万林降了。” 看着张着嘴，说不出话的章高元，孙万林呵呵笑了起来：“打不赢，自然投降，很奇怪么？” 奇怪，自然是很奇怪，但结果是章高元想要的，他抱拳道：“如此，那我便去通告周将军。” 看着章高元潇洒离去，杨寿山面如土色，这回真完了，咬咬牙道：“看着多年兄弟的情分上，给我来个痛快的。” 孙万林摇摇头：“人杰啊，一时想差了无妨，不可一错再错，你便随我再投降兰婧王一次又如何？” 杨寿山不语，半响问道：“你真想投降？” “要说不得已，也是有的。”孙万林叹口气：“你我皆是连战连败，就算侥幸赢了这次，也是要被问罪的，大帅如此，我等如何能逃脱？若兰婧王真是那苏长水之流，我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可他不是，你有空不妨多读读书，读多了，你会知道，兰婧王当真是少有的明主，如今这大清国日渐式微，连洪、杨之乱也要我们这等乡勇来平定，这江山已经不稳了。” “可他是反贼……” 孙万林摇摇头：“这历朝开国皇帝，那个不是前朝眼中的反贼？汉高祖是不是？唐高祖是不是？宋太祖是不是？输了是反贼，赢了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