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曹孟德的退让(求月票支持)
第二五六章曹孟德的退让 三月的昌邑,格外有生机。 从黄巾之乱结束以后,山阳郡就格外的安宁。纷纷的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即便是山阳太守袁遗在成皋战死,也没能引起太多人的主意。毕竟,对老百姓而言,纷起的战乱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能够在这动荡的年月活下去,才最重要。 春耕时节,田地中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青青的树桠,伸展嫩绿的叶子,似乎是向人们昭示这春天动人的美景。 从二月初,风调雨顺。 山阳人都说,这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好太守,老天降下的恩赐。 这位太守,就是刚接到朝廷任命的曹cao。 山阳南靠彭城国,西临济阴,东和东北方向,紧邻鲁国、琅琊国,地理位置很重要。 当年董俷曾两次袭击山阳,令不少人记忆犹新。 曹cao来到山阳之后,凭借着伊籍山阳本地人的身份,很快的就和本地大族取得了联系。 不过,此时,这位新上任的山阳太守,却是如坐针毡。 在昌邑府衙大厅中,一个身高七尺,体态清癯的文士手持白绸折扇,端坐大堂上。 曹cao面带和煦笑容说:“公图,此次来我这治下,不知有何指教?” 这文士,正是袁绍派来的使者,逢纪。 逢纪是冀州河间人,早年曾依附何进,后来与袁绍交好。 此次袁绍杀死了冀州刺史韩馥,正忙于加强对整个冀州的控制。冀州地广,所辖三郡六国,有很多是皇室宗亲,想要控制起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做到。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董卓任命曹cao为山阳太守,一下子刺中了袁绍的软肋。 为什么呢? 就是比邻山阳的东平国,在名义上虽自立一地,可实际上却处于很尴尬的地位。 东平北面,是冀州,西南面,是河内。 正好卡在两地之间,使得袁绍无法将两地连接在一起。 而东平国,又是兖州治下,依附于山阳郡所治。袁绍在冀州的根基还不牢固,也不敢冒然出兵兖州,以免激起了各地诸侯的反感,到时候他可就真的成了千夫所指。 袁绍深知曹cao的本事,故而心怀猜忌。 逢纪曾与曹cao同在大将军府效力,彼此也算是熟人。 见曹cao询问,逢纪一笑说:“孟德,还未恭喜你出任山阳太守呢……呵呵,我家主公听说孟德当了山阳太守,高兴的不得了。说有孟德在,他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曹cao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逢纪这话中的反意? 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早就知道这山阳太守不好当,果然……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若问曹cao害怕袁绍吗? 那是屁话! 曹cao不惧袁绍,但袁绍占据冀州大半土地,兵多将广,势力大增。而曹cao在荥阳惨败,从沛国带去的人马,十亭损了九亭以上。胡车儿、曹洪战死疆场,谋主戏志才病死荥阳城下。若说二十二路诸侯,除了战死的之外,伤亡最惨重的就是曹cao。 不过,曹cao也接着断后的机会,博得了好名声。 诸侯对他莫不感激,所以当曹cao回到陈留之后,陶谦等人就送了曹cao近万人马。 然后又按照戏志才的推荐,曹cao找到了郭嘉。 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不但将郭嘉招揽在麾下,连带着荀彧也被一同招揽。 荀彧之才,用曹cao的话说,可比汉初四杰中的萧何。而郭嘉,就成了他的张良。 可即便是如此,曹cao也没有能力去得罪袁绍啊! 当下笑道:“公图说笑了。我初来山阳,诸事尚不熟悉,只知这山阳郡流寇众多,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头疼的很啊。” 言下之意是对逢纪说:老兄,请你告诉袁绍,我自己的麻烦事还有一大摊子,没工夫去听从董卓的命令。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边还忙不过来,不会找麻烦的。 逢纪也是聪明人,怎么能听不出曹cao的退让之意。 眼珠子一转,他笑道:“我家主公也知道,孟德你如今事情繁杂。不如这样,可以请我家主公派兵屯扎于东平。这样一来,如果孟德你有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这那是帮忙,分明是要吞并东平国。 若袁绍真的在东平国屯兵,那曹cao的麻烦才真的是大发了。 有一头老虎在你家门口酣睡,如何能安下心来?可曹cao也知道,如果他拒绝了…… 细目微微一眯,曹cao笑了起来。 “公图此计甚好,依我看,就这么办好了。有本初相助,山阳无忧!” 逢纪嘿嘿的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将孟德的意思,转告我家主公。” 二人又寒暄了片刻,逢纪起身告辞。 曹cao这才召集麾下众人,来议事厅中商议事情。 把刚才逢纪说的事情说了一遍,令曹cao麾下众将,一个个暴跳如雷,勃然大怒。 如今曹cao麾下的武将,也是人才济济。 夏侯惇虽伤了一只眼睛,可经过治疗后,并没有大碍,相反变得更加沉稳,连武艺也好像提升了一节。曹仁、夏侯渊,是曹cao的亲信,许褚、李典、乐进还有新加入的于禁,也都是忠心耿耿。特别是曹仁还为曹cao招揽来了一位本族的能人,更令曹cao开怀。 此人名叫曹纯,精于兵事,虽不如夏侯惇许褚那样的勇武,但比之李典乐进,丝毫不差。 此外,荥阳城下,曹cao虽然大败,却收到了一员大将。 那就是东莱郡的太史慈,原本是孔融部下。因仰慕曹cao的高义,在荥阳一战后,索性投靠在曹cao的麾下。 许褚怒道:“主公,为何答应那袁绍进兵东平国?袁绍无能,累得我军大败,如今又欺上门来,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很。” 曹cao没有理睬许褚,却向一旁的文士看去。 郭嘉、荀彧、荀攸、程昱、伊籍,如今已经组成了曹cao麾下的智囊团。 郭嘉面带笑容,荀彧不动声色,其余众人,也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言不发。 “奉孝可有什么看法?” 郭嘉啪的抖开了绸扇,风姿卓绝,淡然一笑道:“主公已经有了决断,何需再问我呢?” “郭奉孝,你这是什么态度?袁本初占了东平,难道你就不担心?” 许褚是个大嗓门,指着郭嘉厉声喝问。 曹cao忙道:“仲康,不得无礼。” 郭嘉和荀彧相视一眼,然后开口道:“袁绍此人,好谋而无断,极重虚名。主公和他相交日久,想必也对袁绍也非常了解。此人能猖狂一时,迟早也要败落。主公这是以退为进之计,暂避锋芒。就算主公同意袁绍屯兵东平,想那袁绍,却不会如此。” 许褚环眼一瞪,“为什么?” 荀彧说:“主公如今在青、兖、豫、徐四州之中,颇有声望。袁绍如果真的这样做,只怕诸侯也不会答应。他冀州根基尚不稳固,如何敢来惹怒诸侯?看着吧,他必不会出兵东平,相反还会设法与我们交好……东平国,嘿嘿,是一块禁地。” 夏侯渊侧耳聆听,沉吟片刻,就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不错,东平国是一块禁地,不但袁绍不能动,我们也不能占领。” 说罢,他向郭嘉看去,“奉孝,可如此一来,难不成我们就困守在这山阳郡不成?” 很明显,诸将对郭嘉并不信任。 太年轻了,若非是戏志才临终所指定的人选,只怕谁也不会同意他为曹cao的谋主。 郭嘉自然能听出夏侯渊话语中的考校之意。 起身命人奉上了地图,而后轻轻摇动折扇,点指图上的各地说:“山阳为四战之地,虽土地肥美,却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发展。所以,暂时不能得罪了袁绍,而且还要向他示弱。向东北,是鲁国;东面是琅琊国,南面,是彭城国。这三个地方,可以给予我们足够的发展空间……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三个地方拿到手,特别是彭城国。如此一来,就可以和沛国、陈留连成一片,使将来可以进入徐、豫两地。” “可彭城国属徐州,我等难不成和陶谦翻脸?” 郭嘉笑道:“自然不能,我们现在还没有和陶谦翻脸的资格。我有一计,可使青、兖尽入主公之手,同时让陶谦求着我们进入彭城,这样一来,我们就打开了徐州的门户。” 曹cao闻听,连忙问道:“奉孝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主公可知满宠此人否?” “满宠?”曹cao一怔,点头说:“可是那刚直满伯宁?我听说过此人……好像他也是山阳人,只是黄巾之乱后,就不知所踪了。奉孝,为何突然提及这满伯宁呢?” “因为主公若想占领青州,就必须要借此人之手。” 伊籍也是山阳人,自然对满宠很了解。 “奉孝,你知道满伯宁的下落?” “主公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雒阳相聚否?我与文若、长文离开雒阳后,曾游历冀州。非常意外的遇到了满伯宁……不过他现在不甚得意,和太平道余孽混在了一起。” 伊籍失声道:“满伯宁怎会和太平道混在一起?” 郭嘉一声长叹:“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还要从我那小师弟转战青徐的时候说起。当初他为掩护老师入雒阳,曾二次袭击山阳太平道,与无意中杀了满伯宁的父母家人……满宠一怒之下,就投靠了太平道,发誓要找董西平报仇。只可惜,张角失利,满宠也就成了罪人,和太平道首领管亥,带领人马遁入了黑山躲藏。” 提起董俷的名字,这大厅里夏侯惇四人的脸刷的通红。 想当初四人联手都没能胜了董俷,还平白的让夏侯惇变成了一个独眼龙,简直是一件奇耻大辱。 平日里,许褚等人都尽量避免谈起董俷,以免刺激到夏侯惇。 这也是许褚夏侯渊他们对郭嘉始终怀有敌意的一个原因,毕竟他是董俷的师兄。 夏侯惇的面颊抽搐片刻,突然仰天大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何况输给了虎狼之将,也不算丢人。我等这一次输了,至少还活着,还可以继续努力,他日寻董西平报仇。奉孝大才,不必顾忌,只管说就是了。老子虽然打不过那董西平,可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物。” 这话一出口,曹cao连连点头。 至少,元让已经解开了那个心结,不必再为此担心。 太史慈呼的站起来,朝着郭嘉一拱手,“奉孝先生,我等早先无礼,还请勿怪!” 郭嘉笑着摆摆手,“都是为主公效力,诸位无需挂怀。只是我那小师弟……” 说到这里,郭嘉心中不免感到了一丝惆怅。 看气氛有些低落,曹cao忙开口道:“奉孝,刚才说其了满伯宁,咱们接着说下去。” 荀彧见郭嘉不愿意说话,当下开口道:“满宠对现如今的状况并不是很开心。特别当时被袁绍战败,黑山军的状况非常不好。袁绍主掌冀州,定然会对黑山军再次打压……到时候他们的空间会越来越小,主公为何不趁机招揽黑山军,还可得一虎将。”
曹cao一蹙眉,“文若的意思是……” “非是我的主意,而是奉孝谋划。可遣一人秘密前往冀州,与满宠相汇合。而后让他带黑山军自冀州出兵,袭扰青州。如此一来,青州必然大乱,到时候应劭孔融,定会请主公出兵相助。借此机会,一举吞下青州,主公占据青兖,可威慑徐州,窥视豫州,震慑司隶……不出十年,则主公羽翼丰满,中兴汉室,指日可待。” 曹cao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轻声询问:“不知谁可说服满宠?” 伊籍挺身而出,“我自效力主公帐下,至今寸功未立。恰好我与满宠是同乡,愿前往冀州,说服于他。” “机伯出马,我自然放心。只是冀州如今动荡……” 曹cao想了想,道:“子义,我请你带一支人马,掩护机伯前往冀州,务必保证机伯周详。” 太史慈闻听,起身拱手,“太史慈必不辱使命。” “那徐州……” 曹纯站起来说:“主公,此事并不难。我愿领一支人马,假扮流寇,袭扰彭城。” 曹cao连连点头,同意了曹纯的要求。 不过这心里面还是有一些可惜。自从见到了董俷巨魔士重骑兵的威力之后,他就想着要组建一支同样的人马。曹纯精于兵事,是最好的人选。可惜董俷对巨魔士的情况掩护的非常周密。曹cao虽花费了重金,始终无法探听到甲装骑具的消息。 让曹纯出去历练一下,倒也有好处。 曹cao和众人又商议其他的事情,这时候有人来报,派往雒阳的探子有要事禀报。 “启禀主公,雒阳传来消息!” 前来禀报的人,是曹cao的从事,新招募来的陈留平丘人毛玠。此人是程昱推荐,素有清恪雅量之名,遇事沉稳,不显慌乱。故而曹cao任命此人,为他身边的从事。 可这毛玠进来,却不见半点的沉稳。 手中持一摞文书,步履踉跄的冲进了议事大厅。 曹cao面色一沉,“孝先,何事惊慌?” “主公,这是从雒阳传来的消息……一份榜文,据说是董西平于朝堂上的话语,还有一份策对,也是董西平上书朝廷,名为平流三策。事关重大,请主公见谅。” “呈上来!” 曹cao从毛玠手中接过了文书,先拿起那平流三策,仔细的阅读。 脸色不停的变化,许久之后突然仰天一声长叹:“我道董西平只通军事,没想到……” “主公何事惊慌?” 看曹cao的模样,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荀彧从曹cao手中接过了平流三策,匆匆的扫了一眼,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董西平,竟有此见识?” 荀彧的脸色苍白,心中感到一阵恐慌。 “文若,你这是……” “这屯田之策,这屯田之策……”荀彧突然站起来,转身就往大厅外跑。任凭曹cao等人叫喊,荀彧也没有答应。郭嘉看罢之后,也不由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扫了众人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说话。 为何郭嘉如此表情? 那平流三策,其实可以适用于各地。 早先荀彧还在思索,如何安抚山阳的流民。 和程昱、郭嘉二人苦思许久,在昨日才想出了屯田的法子。具体的章程刚拟定完毕,没想到雒阳方面,已经有了更完善的办法。特别是以工代赈,对于东汉时期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思想上的突破。不是荀彧他们无能,而是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郭嘉把平流三策递给了程昱…… “主公,那榜文上是什么?” 此刻,曹cao的面色苍白,如同一张白纸般,没有半点血色。 他拿着榜文,手不停的颤抖,心里面更是一片冰凉。 求贤令! 只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举,我皆可用之…… 这句话,绝对是触动了曹cao心中的那一根最脆弱的心弦。突然间,曹cao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是格外的开心。 越笑越开心,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在座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知我者董西平,知我者,董西平……” 曹cao说着,把榜文丢给了郭嘉,而后看着毛玠说道:“听闻吴忠侯纳妾,不知是在何时?” 毛玠不明白曹cao为何突然问这件事,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想当初,董俷杀了曹cao的本家兄弟,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怪不得什么人。可在曹cao的心里面,始终还怀有一分淡淡的恨怨。所以,他从不称董俷的爵位,而是直呼其表字。没想到,看了那榜文之后,居然连称呼都变了,实在是有些古怪。 毛玠轻声道:“启禀主公,据探子回报,吴忠侯会七日后成亲。” 曹cao点了点头,“仲康,去找夫人,就说我要那把前些时候花费重金买来的太阿宝剑。” “喏!” 许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匆匆的离去,片刻之后,捧着一柄式样古拙的宝剑回来。 曹cao轻抚剑匣,沉吟片刻后,有些依依不舍的递到了毛玠手中。 “孝先,派人带着这把宝剑,快马赶赴雒阳,务必要在吴忠侯大婚之前,将其奉上。你让人告诉吴忠侯,他杀子廉,我誓不原谅他;但曹孟德和董西平,终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