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死了
她们…… 于佳雪刚说出两个字,便忽然闭上嘴巴,扶着墙继续向前走,我觉得她多半是受的刺激太大,有点神经质,说的话不能全信。 她不说话,只努力往前走,脚步渐渐加快,紧盯着前方的甬道出口,好像那里有什么在召唤她、催促她。 我一边劝她慢点,一边想伸手扶她,但被她甩开了,走到出口时,她单腿跳着扑出去,我怕她摔出个好歹来,急忙追上几步,先于她跳下出口,在里面接住她。 “谁?”一个声音质问道。 这声音很怪,瓮声瓮气地,仿佛是从罐子里发出来的,我寻声在附近找,发现身处的新洞xue是小金字塔型。 在塔顶上吊着一只大陶罐,正晃悠呢,声音就是从那罐子里发出的。 “有人吗?”我冲罐子喊道。 “有人,快放我下去,我是被骗来的游客!”罐子晃得更厉害了,里面的人急切地朝外喊着。 于佳雪一把拉住正要上前救人的我,她的眼神变得很冷,低声说:“里面的不是人。” 我猛地收回被她扯住的袖子,连退了数步,直退开七、八米,才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于佳雪被扔在石碑洞,我们重逢前她又一直昏迷,这第四个洞她应该没来过才对,那为什么她这么肯定罐子里的不是人? 我站在罐子下方,罐底距我的脑袋相差五米以上,这个洞的地面是长条石板铺成的,如果没有垫脚的东西,我不可能把上面的人弄出来。 “别傻了,我认得她的声音,记得甬道里的惊呼声吗,她是我那个学姐!”于佳雪掐着嗓子,用极低的音量说道,她向我走近几步,摇头示意我别相信上面的人。 罐子里的人还在求救,哭声悲切凄凉,难道里面真是她的学姐,那个在甬道里遭遇不测的学姐? “可咱们没有亲眼看见她出事,也许她只是被人抓进罐子里了。”我不自觉地也压低了声音。 “你还在吗?快救救我!”罐子里的人声更无助了。 “我在,你有个学妹也在这里,她叫什么名字?”我想如果是鬼或怪物伪装成于佳雪的学姐,那肯定不知道她的名字。 “于、于佳雪?她、她在这里?”罐子里的人结巴道,显得十分惊讶和无措。 “在,她和我在一起。”我朝于佳雪递个眼神,意思是叫她放心,罐子里的绝对是人,能毫不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肯定是熟人。 可上面罐子里突然沉默了,连哭声都没停止了,也不挣扎,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我看向于佳雪,她低着头,长发双脸颊两侧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鬼…是会骗人的。”于佳雪缓缓地说。 罐子突然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比先前晃得更厉害,里面的人似乎发了狠劲要把自己‘倒’下来。 “快跑,你快跑,于佳雪进来的时候就死了,快逃!”瓮声瓮气地声音回荡在罐子里,吼出这句话的人几乎要把喉咙喊破了。 我本能地又连退了数步,一直瘸着脚用单脚使力站着的于佳雪,慢慢双脚并拢,将身体站直了。 她受伤的那只脚稳稳踏住地面,罐子里的人没有听到脚步声,于是更加焦急地喊道:“她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她被抓进石碑里的,不管你是谁,快逃啊——” 我站在原地,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们都说对方不是人,相较之下,于佳雪的身份确实可疑,她曾经失踪过,受伤的脚又突然好了,假设她们中有一个人在说谎,那么于佳雪的嫌疑最大。 “我先走了!”我倒退着向出口移动,没说相信谁,也没说不信谁,只是通知她们一声,我走了。 于佳雪没有拦我,她只是静静站着目送我离开,脸上带着一抹淡淡地笑,看得我心里发毛。 在通往第五个洞xue的甬道里,我迎面遇上另一名旅行团的成员,她也拿着手电,我们一照面,明显都松了口气。 简单介绍完彼此的情况,我知道她叫许露,还是名读大二的的学生,她告诉我,前面两个洞xue她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想到后面的几个洞看看,正巧遇上了我。 “前面洞里有尸体吗?”我问。 “没有,我醒来的那个洞有棵树,刚刚看过的那个洞里有几个火盆。”许露说道。 “有树?顺着它能爬到洞顶吗?” “不能,哪有那么高啊。” “那不对……少人了,你一路走过来,没遇见别人?”我冷不丁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旅行团里一共七个人,我、于佳雪、浮尸、无外伤女尸、罐子学姐加上许露,这才六个人,第七个人哪去了? “哦,我醒来的洞前边还有一条甬道,不过我选择往这个方向走,没去过那边的洞。” “既然六个洞xue咱们都看到了,也别放过最后一个,说不定出口就在那。” “也对,走吧。” 我没和许露提于佳雪和她学姐的事,一是怕她害怕,二是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她们两个究竟谁有问题,说出来只会多一个人烦恼罢了。 一样的甬道,第五和第六个洞的空间却逐渐变得宽阔了,照这样看来,七个洞并非我想象中的锥子型,而是沙漏型,吊着罐子的金字塔洞xue就是‘细腰’部位。 正如许露说的,火盆和树都没什么问题,火盆虽大,却是空的,树是枯树,早枯死多少年了。 第七个洞是我们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它也是死路,那我们将无路可逃。 甬道还是和之前相同的甬道,许露走到一半蹲下系鞋带,我继续向前走,谁料她突然抬头对我笑了下,鞋带松了的那只脚狠狠踩住旁边的一块石板。 石板凹陷一寸,我脚下一空,整个人掉进石板下的空洞里,失重状态中,我心里暗暗咬牙,她是算计好的! 她当然是算计好的,那始终没出现的第七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八成就是让她扔下洞来了。 可事情永远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掉下陷阱,没被刀山剑海扎成刺猬,而是掉进了水里。 地下水冰冷刺骨,泡上一两分钟人都受不了,何况我根本不会游泳! “救命——救——”在水里扑腾了两下,灌了几口冷水,手脚僵硬地我便沉入水里。 丧失意识前,我总结了几句临终遗言,第一句是永远不要贪小便宜,否则会吃大亏,第二句是信用卡还有欠着钱,第三句…窒息真是一种痛苦的死法…… 感觉到身体回暖时,我动了动脑袋,心说人死了果然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我用脸颊惬意地蹭蹭‘温暖源’。 光滑温润的触感,像被日光晒暖的丝绸,我如婴儿般蜷缩着身体,尽可能让自己的皮肤与这美好的触感多亲近一会儿。 咚咚…咚咚…… 嗯?丝绸有心跳?我觉得很新奇,使劲贴近声音的来源,感觉丝绸下面垫着的东西很弹性,再里面藏着一颗心脏! 这是什么结构?
我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么奇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是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没错,人死后的世界本来就这么黑,当然看不到东西了。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成了个‘瞎’鬼,虽然没了视觉,幸好还有触觉,我摸着身下铺的温暖丝绸,向上——好像是个肩膀;向下——好像有肋骨…… “妈呀!”当意识到我正趴在一个人身上时,我触电般缩回手,支起身体想爬到一边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动弹不得。 “救命~”我一边挣扎、一边喊。 “闭嘴。”身下的人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愣了,会说话?是个人?有体温,活的?!要死,为什么我们没穿衣服?为什么他是个男的! 这时候不能怪我的心理活动过多,任谁从脑子短路的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趴在一名异性身上,还能淡定地打招呼? 此刻我的脑子比节假日的首都高速还堵,咱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要不要一下子给这么大刺激? 威胁报警肯定不行,这天高皇帝远的,他要杀我灭口易如反掌,不如我杀了他? “你体内还有寒气,再等一会儿。”男人语气始终是淡淡的。 他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之前掉进水里被冻得够呛,难不成是他救了我? 看样子是这么回事,我为自己的小心之心感到羞愧,刚才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还吃人家豆腐,这会儿想起来,脸上烧得都能煎鸡蛋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僵硬地趴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嘴里吐出一口极其森冷的寒气,寒气从我头顶掠过,像脑袋顶上顶块冰似的。 “好了。”他依旧淡然地说道。 “哦。”我爬起身,四处摸索,在两侧摸到金属壁,我们好像躺在一个长方型的金属盒子里,我在盒壁上摸到自己的衣服,凭感觉往身上套。 等他也穿好衣服,他将手电塞进我手里,老实说我宁愿是真瞎了,也不想和他照面。 可四周黑暗的环境、阴冷的潮气和流水声,以及地下世界特有的一种气息都在告诉我,我们还在古墓的范围内。 手电光亮起的那刻,我下巴差点脱臼,面前的男人穿着极简单的军绿色T恤和工装裤,可他长的一点也不简单,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网络上手绘的古典美男图除外。 我有一堆形容词可以描述他的五观,但又觉得任何一个词都不恰当,他俊美绝伦,却不女气,最要命的是他的气质,如天上流云,难以捉摸,不染尘世! “你看出来了?”他眼中有点无奈,又有些落寞地看着我,问:“你害怕吗?” 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什么看出来了?害怕什么?被他帅瞎? 不过既然他问了,我总不能一直沉默,那多尴尬,于是咳了下,摇头道:“有什么可……” 原谅我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人帅到一定程度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我将视线移向他身后,出口的话顿时卡住了。 我非常确定,我刚刚就是从他身后的金属盒子里爬出来的,现在谁告诉我,那为什么是一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