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弟，节哀！
雷宁和丁二狗在小酒馆坐了很久，也商量了很久。 这届美食节，对雷宁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历年来美食节，都有厨师凭手底功夫崛起于烹饪界，成为网红般知名人物。 雷宁进酒店几年功夫，一直在磨砺着剑锋，去年从普通灶走向王牌灶，这是成功的一个标志。 今年，正是他借助美食节，打响自己知名度的最佳时候。更何况，他老师即将调任甬市投资集团担任副总，作为今后老师的左膀右臂，他也非常想送给老师一个大礼——他这位学生，借助美食节，成为当地烹饪界响当当的新秀人物。 这样一来，无论是提拔，还是在酒店威信，雷宁都会更上一层楼。 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来了个学徒郭小凡。 短短一天功夫，这小子就抢尽了雷宁风头，而且有力压群雄之势——你让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长三角黄埔军校毕业的雷宁怎么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敢挡我道者，杀杀杀！ 结完账，雷宁站在酒馆门口，尽情地让狂风吹拂着身体，心里狂怒地咆哮：“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只要晚上销量达不到预期，郭小凡就能名正言顺的滚下三号灶，谁敢强留他，我雷宁绝无答应可能！ …… 入晚。 酒店的形势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暴风雨果然来得更加猛烈，餐厅里的食客果然像珍稀物种。 厨师长不在、餐饮经理也不在。 他们下午三点钟，就被叫到集团公司总部去开会了，集团下属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全数参加，宣布重要人事调整事宜。 大家都知道，这是雷宁老师转任集团当副总经理的事宜。 进入就餐高峰期，厨师长和餐饮经理都没出现，刘佳依接到电话，说是今晚全城大堵车。 集团公司离酒店不过区区几公里路程，领导的车从5点半会议结束后，一直堵到了六点出头。 从四点多上班，到六点出头这段时间，雷宁和丁二狗表现得十分老实，忙完灶台活，俩货默默地到吸烟室过瘾，一反常态地没有半分喧哗。 但是，两人始终冷眼打量着三号灶。 五点半下班，到六点左右，对酒店的生意是道分水岭，过了这道槛，生意直线回升的可能性很低，就算算上暴风雨影响，高峰会略有延迟，但拖不过六点半。 今晚，郭小凡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怪，笑的时候不像笑，板着脸的时候似乎又透着些欢乐，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个奇怪的地方，郭小凡一直在玩手机，不断发送着什么信息。 丁二狗透过吸烟室玻璃窗紧张地盯着三号灶，同时抬腕看了看表： “雷哥，六点半了，松鼠桂鱼只卖了十二份，销量应该不会再增加了吧？” 晚上十二份加中午九份，今天的销量总计是21份，六点半后，想要完成55份销量，你说有可能么？ 丁二狗在嘀咕：“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郭小凡你就算有孙悟空的三头六臂，也做不到这点！” 雷宁的目光，从三号灶收回，望着丁二狗：“兄弟，包厢的事，你打听清楚了？” 丁二狗点点头：“雷哥，餐厅我去问过，预订的包厢客人都来了，没有新预订的。” 雷宁松了口气，没有新预订出的包厢，郭小凡就死定了，因为价格昂贵的王牌菜，散客很少会点。而现在，没有新预订出的包厢，意味着六点半过后，销量不可能再大幅上升。 丁二狗站起了身：“我特么的去教训教训郭小凡。” 雷宁一把拉住了他：“你急什么？等打烊后，让你嘲笑个够！” “也是。”丁二狗稳稳当当地坐下。 厨房过道，传来了厨师长的声音：“气象预报不准啊，说是傍晚时风力最大，暴雨要到八点过后。其实正好相反，现在风倒小了，雨却大了。” 他徒弟的声音：“唷师傅，你怎么像个落汤鸡似地，不是有车接送么？” 厨师长：“接个屁，车全堵大街上呢。我担心酒店生意，借了件雨披走路过来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他徒弟悲伤的声音：“唉师傅，史上最惨。” 三号灶帮厨的声音，透着一股担心：“高厨师长，郭师傅不可能完成销量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他下岗？” 几个老厨师也同声说道：“是啊老高，今天天气不好，又不是小郭水平差。中午的油爆大虾你也看到的，小伙子有硬实力。就算今天完不成销量，也不能让他走。” 厨师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开会时，我把这情况跟酒店总经理提出过。” 几个急忙问：“老总怎么说？” 厨师长：“甭提了，他说集团公司马上要进行改革，如果小郭完不成昨天的两个条件，咱们还是按照文件规定来。以后有什么机会，再……” 二号灶师傅愤怒的声音：“老高，你们这是逼人走啊！” 厨师长徒弟：“师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五号灶师傅的声音：“老高，这帮人都****的？有能力的人不用，揪着职称不放，职称顶个P用啊，松鼠桂鱼和油爆大虾这两道菜，厨房里哪个厨师能达到小郭的水平？” 一位刀工师傅直叹气：“老高，郭小凡要是被其他酒店高薪聘去，你寒不寒心哪？” 厨师长叹气连连：“大家别说了，我有办法么？” 雷宁和丁二狗终于站起了身，相视而笑，挺胸走出了吸烟室。 “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丁二狗哼着欢快的歌，远远地朝厨师长打了个招呼，“唷，厨师长回来了？领导辛苦。” 厨师长咧了咧嘴，皮笑rou不笑地。 雷宁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到六号灶，整理起了灶台。他跟厨师长脸皮已经撕破，假客气就不用了，到时人手一把剑，直接捅心窝就是。 餐厅生意稀少，闲得蛋疼的服务员美眉，又照例来到厨房和帅锅调琴。 奇怪的是，今天刘佳依和林薇，两人都没冲郭小凡去，而是走到刀工师傅旁，笑咪咪地从零食箱各掏出把瓜子，“的的答答”地嗑了起来。 这神情有些诡异，她们为什么不为郭小凡感到惋惜？ 几个厨师却是真心感到心痛，不断摇着头，也不顾厨房规定，掏出烟就抽了起来。 雷宁有样学样，也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到了三号灶台前、正无聊地用勺子舀水玩的郭小凡身边。 他递上了烟：“小郭，别难过，抽一根。” 郭小凡瞄了瞄他手中的烟：“嗯，好烟，然而我没心情抽。” 雷宁笑了，也不勉强：“兄弟，节哀。” 郭小凡朝锅里舀了瓢冷水，问出个奇怪的问题：“雷兄，松鼠桂鱼配料预煮时，你说让它瞬间冷却，是不是鲜嫩的味道保持得更加充分？” 雷宁摇摇头：“兄弟，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个岗位了，今天多玩玩也好。但我告诉你，教科书上不是这么教的，瞬间冷却不利于保鲜。” “哦……”郭小凡抬起了头，“等会儿还是我教教你吧，我这种做法，乾隆皇帝表示相当赞赏！” 我靠！ 这小子今天神经错乱，他的做法乾隆皇帝表示赞赏，你玛的玩穿越呀？ 雷宁笑着回到了六号灶。 丁二狗笑得已经合不拢嘴，终于无法忍住，远远地朝郭小凡就吼上了：“郭大侠，乾隆皇帝是不是你家养的一条狗啊，你做什么它都觉得好吃。” 郭小凡冷笑数声：“丁二狗，我做什么，你到现在依旧不懂！你不说话，还真没人当你是哑巴，一开口，所有人都明白你玛的不学无术！” “什么？”丁二狗被气得不轻，鼓着眼珠就过来了，“郭小凡，你说清楚，我浙省烹饪学院毕业，我不学无术？” 郭小凡乜着丫：“别扯名校不名校，我们刚才说的是皇家菜，你不仅不学无术，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放屁！”丁二狗咆哮。 雷宁也转过了身：“郭小凡，你这么评价同事妥当么？” 厨师长打了圆场：“你们都别闹了，让我清静清静不行吗？” 厨师长和雷宁再次扛上，不愿惹事的厨师都纷纷避开了。 丁二狗现在再也不怕厨师长了，下午雷宁亲口告诉过他，这老家伙迟早得滚蛋。 他根本没理厨师长的话，朝郭小凡吼开了，心一急，还差点把下午雷宁的密语给泄漏出来： “郭小凡，你给老子听清楚，过了今晚，明天我就会想办法，把你调我灶台来当帮厨，老子天天踩死你，直到你滚出酒店为止。” “哦？”郭小凡侧脸盯着丫。 厨师长笑了：“丁二狗，厨房人事调动我说了算，谁给你权利调郭小凡当帮厨了？” 刘佳依反应极快，紧接着补刀：“丁二狗，你又不是王牌灶厨师，怎么可能配帮厨？” 人们都笑了：“哦，哈哈哈，小丁志向不小，早有打算了哦。看来集团新副总上任，给小丁带来了无比强大的信心，自认为必上王牌灶无疑。” 丁二狗急了：“扯什么新副总？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你们看看今天的销量，郭小凡还混不混得下去？！” 厨师长：“销量怎么了？” 丁二狗：“厨师长，今天到现在，总计才21份销量，比规定的55份少了一半还多，你说郭小凡完不完得成？” 厨师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谁跟你说，今天才21份销量？谁又告诉你，郭小凡今天完不成55份？” 丁二狗和雷宁，眼见厨师长露出这种表情，同时感受到一阵寒意从心内升起。 怪不得晚上郭小凡表情如此淡定，如此奇怪；刘佳依和林薇又如此一反常态。 难道，有什么阴谋？ 正狐疑间，郭小凡左手握着的手机，发出了好听的彩铃声，有条短信到达。 他抬腕看了看，朝厨师长说道：“他们到门口了。” 话音落地，过道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老高，今天堵得前胸贴后背，饿都快饿死了，菜肴都安排好了么？” 雷宁和丁二狗，脸如死灰，这不就是戴跃进的声音么？ 阴谋，绝对有阴谋！ 厨师长意味深长地盯了眼俩弱货，哼哼，有些事，人家是瞒着你俩弱货做的！除了厨师长自己和郭小凡、刘佳依和林薇，以及楼下杀鱼的师傅，就没第六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