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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论政

    上次吃了一次,烧烤摊的老板认出了他们,知道今天又会有不错的生意,嘴巴咧得跟老娘们的裤腰一样。

    酒菜上来后,大家都熟了,相互间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几瓶酒下肚,气氛很快就起来了。陆良坐在边锋的旁边,招呼大家说:“这是我们特案科第一次请三科边哥喝酒,哥几个一定要招呼好了啊。”

    大家一听,跟着起哄,由于边锋这个人虽然懒散,好吹点牛皮,但人不坏,人缘挺挺好,也开得起玩笑,所以大家都很能接受他。丁大力端着酒杯就过来,一仰头就喝了下去:“边哥,这国家大事我不如你,可喝酒,兄弟就不怕你了。”

    边锋人也比较爽快,来者不拒,谁来都是一杯干,他的酒量其实只有一般,三瓶啤酒下去,眼珠子开始发红,舌头有些不利索了。

    他坐在陆良的旁边,搂着陆良的肩膀说:“兄弟,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人才,当初是高进故意为难你,谁不明白啊。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现在徐支队起来了,他可是欣赏你,好好干,我看好你。”

    陆良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多谢边哥,虽说徐支队不排斥我,但还要兄弟们看得起我。”他跟徐宏的关系整个支队都知道,所以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王勇过来,又跟他干了一杯,边锋变得说话都有些听不清了,陆良都要把头低下来,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得懂他说些什么。

    “我跟你讲,你是咱们几个科长里面最有才的,最有希望的。”

    陆良谦虚地说:“我有什么才,边哥太高看我了,做兄弟还可以,我这人实在,喜欢以心交心。”

    边锋眼珠子瞪得老大,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陆良心里一阵抽搐,但没有表露出来。

    边锋瞪着眼说:“我把咱们几个科长分析得最透了,现在支队大案要案都要靠你了黄文宁来撑着,但黄文宁跟你能比吗?他以前是高进的人,跟着高进跟徐支队作对,你说徐支队会重用他吗?樊兆虎现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以他的年龄,还想有什么政治前途。二处的沈业嘛,更是高进的人,除非他调走,不然,在这里只要徐支队在一天,他就没有起来的可能。”

    陆良心里说:看来你把心思都放在琢磨这些事上了,不过,他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他应付着,他想看看边锋还能倒出什么更重要的料来。

    边锋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谁也没有注意二人在讲悄悄话。边锋把嘴放在陆良耳朵上,说:“你知道为什么徐支队能起得来么?他有关系啊,他跟苏达钧副市长那不是一般的关系,你知道是什么关系?”

    这个陆良感兴趣,但他真不知道,于是问:“什么关系,我还真不知道。”

    边锋脑袋一轮,说:“我告诉你,他们两个人的父亲当年是一个部队上的。当时苏副市长的父亲是师政委,徐支队的父亲是他手下的一个干部。在苏市长的父亲干得很不得意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只有徐支队的父亲依然很尊重他,没事陪他聊聊天,不时进去看望他一下。人在高位的时候,你是看不出来谁是真心对你的,只有不得意时,才能看得出来,所以,苏副市长的父亲把他记在心里。后来,苏副市长父亲升迁,到集团军里任职,慢慢地把徐支队的父亲也提了起来,徐支队父亲退休的时候也是师长。我告诉你,为什么徐支队转业到我们单位就能干政委,那都是有背景的人,没背景的人刚转业谁会给你个职位?见鬼去吧,现在社会,要么你有关系,要么有钱,没关系没钱,像我这样的,过一天是一天算了,别有太多想法。”

    说完,颇有感慨地摇摇头,跟陆良碰了一下杯,喝了下去。

    陆良这才明白徐宏的关系,他平时也知道,徐宏背后绝对有关系,但没想到竟然是苏副市长。

    陆良很佩服地问:“边哥,你消息真是灵通啊,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我们都是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你真行。”

    边锋不无得意地说:“我从小在宁海长大,哥们多啊,现在各行各业都有,平时没事就在一起吃吃饭,吹吹牛,这些事,都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

    陆良举了举大拇指,说:“边哥交际真广。”

    边锋更是得意,吔斜着眼睛,说:“我再给你讲个事情,我算过了,正处可以干五十五,马上,我们局里面就有一个副局长符合条件,要退休了,这意味着什么?”

    陆良当然明白,这意味着空出一个副局长的位子,够着条件有想法的人,肯定要在底下活动了,一场场的博弈也许已经展开。

    边锋又问:“你说我们支队长这么年轻,他会不会有想法?”

    陆良一下想到那天在鸿宾楼看到的事情,他似乎明白了徐宏要干什么。

    想通了这些,陆良有些激动,如果徐宏真能干上副局长,那么对他而言,肯定是大大的利好消息啊。

    “那么徐支队有希望么?”

    边锋神秘地一笑:“这就不好说了,要看个人造化了。副局长的位子,那是案板上的rou,谁不想去咬一口啊。”

    陆良不再多问,举起杯子,说:“边哥,你就是我们支队的一盏明灯啊,跟你喝一次酒,感觉眼界宽了很多啊。”这句话也不仅仅是奉承。

    边锋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这年头,不能只是低头干活,更要抬头看路啊。”

    几个人一直喝到半夜,都醉了,陆良也有些醉意,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第二天,肖菲值夜班,支队里也没有什么案子,陆良难得有个清闲的周末,一直上睡到下午,手机的铃声把他惊醒。他拿过手机,是苏季打来的。

    手机一直响着,他想到肖菲前两天的反应以及自己的决心,犹豫不决,不知这手机到底该不该接。

    后来想到苏季对自己也是一片深情,毕竟不忍心伤了她的心,自己对自己说:反正不会再有什么,就当普通朋友相处了。

    他接通电话,苏季在那头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接电话,是不是老婆在家,不方便?”

    陆良不想跟她扯家里的事,说:“昨晚喝多了,还在睡觉,有什么事?”

    苏季说:“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你过来陪我坐坐吧。”

    这还是第一次苏季主动约自己出去,陆良不忍心拒绝,反正肖菲晚上也不会回来,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无趣,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陆良骂自己:“陆良啊陆良,你忘了自己是怎么下的决心,你是个没有意志力的人啊。”

    女人如酒,一旦保持了关系,戒掉,那还是真难。

    陆良如约来到宁海有名的爱琴岛咖啡厅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咖啡厅这种地方,在陆良心目中是小资们爱去的地方,他和肖菲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去过,两人,特别是肖菲,是个比较朴实的人,不喜欢这种地方,她更喜欢实实在在地过日子,这是与苏季最大的不同。

    苏季在一个靠窗子的地方坐着,穿了件大红色的毛衣,宽宽松松的,下边是黄色的裤子,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正双臂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

    陆良走到她对面,她给了他一个笑容,示意他坐下,陆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苏季问:“喝点什么?卡布提诺还是?”

    陆良不懂这些名堂,随意地说:“我不太懂,随便吧。”

    苏季微微一笑,她就喜欢陆良的这种直爽,一挥手,叫来服务员说:“给这位先生来杯卡布提诺。”

    服务员一欠身,倒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了,不一会儿,端来一杯nongnong的咖啡,轻轻放在陆良面前。

    陆良把鼻子凑近杯子,闻了一下,一股nongnong香,扑鼻而来。

    陆良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想着肖菲,感觉苏季就像一支散发着特殊气息的花儿,强烈地吸引着他,他仿佛中了邪一般,欲罢不能。

    与以往的欢快不同,苏季也有些忧郁,两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在努力躲避着什么不愿面对的现实,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苏季先打破了沉默,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讲讲么?”

    女人是天生的敏感动物,光靠感觉,就能猜中某些事情。

    陆良摇了摇头,苏季把双手放在他握起的拳上,冰凉。

    苏季说:“有些事情你不要为难,当断则断,以后,我也许不会再打扰你了。”

    想到要失去苏季,陆良的心隐隐作痛,也许是出于感情,也许是出于男人的自私,他感觉要放手,真的是太难。忍了好久,他终于说了话:“不要,我心好痛。”

    望着陆良有些湿润的双眼,苏季轻轻地笑了,旋即,一股淡淡的忧愁又爬上眉头。

    陆良紧紧地握着苏季的手,仿佛一松开,就再也握不到。没有语言,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两颗心在沉默中无声地交流着,空气,有些凝滞。

    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是谁啊,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女人。”声音很有些磁性,但冰冷得像从水窖里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