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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劫案

    建行红船支行行长商勇这几天正不爽呢,那个金圆集团为了开发世纪华庭,已经从他这里贷了十几个亿,到现在还未见还款,分行前段时间开会,行长专门提醒了他,要注意这笔贷款。他打电话给集团董事长刘汉亮,刚开始还答应得挺好,马上还,到后来电话都不接了,他感觉有些不妙,想赶快冻结金圆集团的账户,可刘汉亮贷的款早就被分几笔支了出去,这刘汉亮也真够狠的,账头上只剩下几块钱。

    这下他真急眼了,如果十几个亿成了坏账,这事可就闹大了,自己丢了乌纱不说,背后的那些事还有可能被捅出来。

    还好,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听说世纪华庭这个楼盘因为政策的原因办不了两证,交不了房,这为他赢得了一定的时间。

    但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房子交不出去,但不等于就可以用来还债,想来想去,他决定,你刘汉亮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太舒服了,所以,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派几个人,到世纪华庭售楼处那里等着,凡是遇到用现金交定金的,全部给他收过来。

    他的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回个几十万,虽然十几个亿不能靠这样收回来,但毕竟这事搞得他们很不舒服。

    这天,四个保安又提着一箱子的现金从世纪华庭回来,由于他们整天等着收现金,售楼处也想出了应对办法,凡是有买房者提出交现金,他们都千方百计让他们划卡,实在不行了,才收现金,所以,钱收得越来越少,今天只收了十个人的,二十万。

    四个保安心里也不痛快,天天蹲在那里收钱,几个售楼小姐恨得不行,那本应是含情脉脉、温情绵绵的小眼神,变得跟刀子一样,每看他们一眼都恨不得要剜下几坨rou来,说话也是捎风带雨的。是啊,等着拿钱,谁都不会待见。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四个年轻人受不了啦,见了年轻的女孩子都有畏惧感,产生了压抑和厌倦情绪,整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叽的。

    时近傍晚,路灯已经亮起,四个人在售楼处呆了一天,没有休息的地方,站在那里守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竭,终于可以看到银行了,四人松懈了下来。

    他们把车停在银行前面的空地上,提着箱子,准备往里走,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右手插在上衣兜里,快步向他们走来。

    由于天色已晚,大街上的人很少,有的也都急匆匆地往家赶,他们也没有在意。就在此人走到离他们不到两米的时候,他突然把手快速从衣兜里掏出来,手上握着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前面的保安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没错,那人手里握着的,的确是一把枪,因为,枪响了!走在最前面的保安握着胳膊蹲了下去。

    握枪人举起枪,指向提着钱箱的保安,这时,惊恐万状的他们才看清,眼前的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头上戴着帽子,只留着两只眼睛,露出凶光,盯着他们。

    举枪人一边快速向他靠近,一边冷冷地说:“想活命,快点把钱留下”

    黑洞洞的枪口,在路灯的照射下,偶尔发出一点亮光,三个人早就吓傻了,提钱箱的保安反应还快,他正恨死了这些钱。这了这些钱,这些天来受累不说,还看人白眼,他早就不想干了,再说钱又不是自己的,赶快给扔一块热炭一边,把箱子丢到地下。

    持枪人一边把枪口对着保安,一边快速捡起箱子,迅速跑开,消失在红船村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洪高丽失魂落魄地回到红船村,已经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见到刘汉亮了。自从在刘汉亮的办公室里有了第一次,二人的关系迅速重温,刘汉亮对她是宠爱有加,生活工作中处处照顾,世纪华庭的那套房子就是刘汉亮送她的。

    可以最近刘汉亮突然之间像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打电话也不接,也没有电话打来,问罗波,罗波告知老板出国了,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好像不是真的。

    平时习惯了他的照顾,突然一下子不见了他的影子,她才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恋有多么的深,除了生活上的不适应,最重要的是情感上的,她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消失,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她不愿再住在世纪华庭,一方面是躲避胡志全,另一方面,也是躲避那些买房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所以,她在红船村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

    房子有两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卫生间,她只买了些简单的必需的生活用品,陈设异常的简陋。但只是用于晚上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所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她坐在简单的硬板床上,望着昏黄的灯泡,呆呆地出神,今天这个夜晚特别的安静,这让她的心分外的乱。

    在这种孤单无助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刘汉亮,她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不接自己的电话。也许他又喜欢上的别的女人,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永远都不缺少女人。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少,就是不少女人,再说自己已经不是十七八、二十多岁,再美的容颜都敌不过岁月,那些初生春笋一般的女孩子往眼前一站,立马把她比了下去。

    也许他又回到了老婆的身边,男人,别管再坚强的男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而一旦受了挫折,最先想到的还是知根知底的元配老婆那里去。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像起他跟老婆一起亲热的情景,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她叹了一口气,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胡志全。她是爱她的,这一点她承认,她觉得是他逼着自己走上了这条路,甚至觉得是他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的冷漠让她绝望,当那天晚上见到陈京胜,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做这些事情,不光是为了满足身体里肆虐的欲念,更是为了报复胡志全,她渴望他的关注,不管是任何一种形式的关注。

    在与陈京胜疯狂的时候,她总是想着胡志全,甚至把他当成了胡志全,她希望他能撞见自己与陈京胜的不伦,所以,她发疯般地放纵自己,每晚都把陈京胜叫到家里。

    她与胡志全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一场在心理上的较量,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悲,夫妻之间竟然变成了战争的对手。

    当她终于如愿以偿,胡志全突然少有地回到家中,恰巧看到了她与陈京胜不堪的一幕,当时她的心是快乐的,她渴望看到胡志全暴怒,渴望看到他与陈京胜之间的打斗,甚至渴望他把自己痛殴一顿。

    可是她彻底失败了,看到这一幕,胡志全不但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怒,他甚至连发怒的愿望都没有,就这样,他以已经达到极端的冷漠方式,哗啦啦将她击得粉碎。

    当他转身离开,她难以用任何一个她知道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种绝望到几近虚无的挫败感!这是怎样一个男人?他的心里用什么做成的?

    而可悲的自己,世界上的男人千千万万,为何却让这样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

    她笑了,控制不住地笑了,她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真的太好笑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睡觉了,别人这么的不在意自己,自己又何必去纠结,去在乎呢?也许放下了,自己也就真正自由了。

    她拿起刚买的洗面奶走到里面,拧开水龙头,龙头发出一阵嘶哑的低喑,仿佛一个渴坏了的人喉咙里传出的求助声。她叹了口气,断水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水盆,取下毛巾,走出房门,到下面去洗漱,是不是水压不够,不应该啊,这才是二楼。

    她走到楼下,楼下的水管时面样没有水流出来,看来是停水了。她骂了一句,转身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正当她拴好门,准备放弃洗漱,脱衣上床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她一惊,走到门后,问:“谁?”

    她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她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治安状况的,想不出这么晚了谁来会来敲自己的门。

    “我!”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声音被压得有些低。

    听到这个声音,她觉得深身的每个毛孔都充满了喜悦,但她不确定门外站着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日思想的人,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还有谁,你老板。”

    的确是他的声音,她不再怀疑,拉开门上短短的绣花窗帘,透过玻璃,外面站着的正是失踪多日的金圆集团的老板,刘汉亮。

    她急切地打开门,刘汉亮带着一股寒气闯了进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她半天没有出声,许久,眼泪像泉水一般,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关上身后的门,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地说:“你受苦了,我回来了,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出去找个地方住吧,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

    有了他有力的温暖怀抱,她觉得自己像在海面漂浮了多日的小船,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个晚上同样没有睡的人还有金圆集团的总经理罗波,老板已经几天没有跟他联系了,他感觉到身上无穷的压力。

    老板走之前就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红船村的拆迁工作完成。村子里人基本上都已经签了协议,也都在陆陆续续往外搬东西,只有那么几家钉子户,死活就是不签。

    他已经代表金圆集团和市长冯子文打成了意向,从这几家钉子户开头,趁着晚上强拆,打算杀鸡儆猴,加大力度,推动拆迁工作加速进行。

    由于进度已经远远落后于自己向刘汉亮所做的承诺和报告,他不敢将实际进展情况向刘汉亮汇报,依刘汉亮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如果知道了自己如此不力,那么他罗波头上的帽子绝对保不住。

    冯子文已经同意,今晚强拆,并派出警察协助进行。

    市政府已经在村子里做了宣传,贴出了通知,要求这几家钉子户,在今天最后期限之前,赶快签订拆迁合同,不然,就要承担阻碍全市发展、扰乱全市经济大局的罪名。

    目前,一百多名警察已经就位,红船村各个路口已经布置了警力,几个钉子户外面,警灯闪烁,就等租好的挖掘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