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0 枯寂沉淀，三花生枝
“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做些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在这种恐怖的放逐中再次发疯，秦阂觉得必须得找点事来做了。 咒骂已经没有了意义，怨憎同样没有了太多价值。 纯粹的情绪发泄是不会有太多深入性的，无法耗损他过多的精力，便无法度过太长的时间。故而思考才是最佳选择。他甚至觉得或许脑力耗损过多，也许能让这个意识体就此枯萎死去。 可要思考什么呢？ 秦阂第一个落点便是、与三部功法，三种秘术、、，十几本炼玉书籍，以及脑海中得自血山巨鼎的神奇炼爻之术……如此种种。 意识体中没有真元也没有魂力，甚至连经络都不存在，无法修炼。否则修炼必然才是此时最好的选择。凝气炼气一向是个精细活，炼玉炼爻精修秘术就更不用说了，元力在身体中的流转每一丝每一缕都必须精准无误，简直跟航天工程一样繁密。 修炼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内反馈过程，信息的产生量同样巨大，不输于外界信息接收和处理所耗费的脑力之巨。 能耗费脑力就能让他消磨时间…… 不能实际修炼，于是秦阂便开始纯粹用记忆来进行复习感悟，甚至用脑力将之虚拟推演，甚至试图以其微末见识，找到其中的缺陷与改进之处。 这听起来天方夜谭，着实是因为秦阂本身的境界太低了，做起来几乎如同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一般遥不可及。但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与虚无，却偏偏提供了秦阂最充足的精力与时间…… 到最后是用了多久？ 秦阂也算不清了。待的越久，对于时间流逝程度的把控就越加模糊和失准。大概一年，大概两年？不！肯定远远比这要长久！似乎十年也不止了，多到了二十年、三十年之久。 被秦阂尝试推演出了三花聚顶极境之后的版本…… 被秦阂究遍所有细节，十赦恶被他模拟金光灵子构想千遍万遍，几乎思考过其中每一步每一个角度，“狂飸”与“残宴”术式被他拆分、完善、精校、微调足足数十个来回…… 被秦阂研读一次又一次，他发现这功法虽源自西方恶魔一脉，第一境名为“附身”，实则竟无任何与之相关的术法…… 穷奇血源又被秦阂构思出了好几种成熟的运用，“虎噬”之外可以创造一式“翼冲”，从背后迸发血源成翼而瞬间加速，“虎噬”又可变为“妖袭”，将地面铺出血路，让穷奇从地上潜去，暴增十倍体积蓦然向上含咬住敌人腿部。奇思妙想！不成熟的运用另有构想数百，只等一出去便可试验…… 被他参悟至第三层次之后，也似乎有了利用“残宴”强行裂出第三相的能力，甚至都被他找到了几个元力流转上的不谐，似有打破灵阶桎梏的希望…… 炼玉被秦阂重来学习了数遍，那些包罗万象的书籍被他一字字温故而知新…… 炼爻被他细细研究体会，那些画面记忆里巨鼎之上缥缈人影的气息之苍茫，无声无息之间在他身上缠绕，沁出了双眼…… 海量的修行知识在秦阂脑袋里一遍遍遭受碾磨，一点点被其敲碎了砸碎了反复钻研和琢磨……这岁月悠悠，时光无尽，足以造就出一种恐怖的积累与沉淀！！ 可这时间虽是过去了，而黑暗虚无依旧一眼望不见尽头…… 还是没有！ 还是没有尽头啊！ “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 暂时中断了所有参研之后，秦阂很快便又抓狂。 不是他不想继续下去了，而是因为境界、见识所限，他已不可能再作更高层次的推演，此时他修行各方面的积累几乎都到了三花聚顶的顶峰，无比磅礴，却也无比阻塞。再每进一步都如在钢铁中游泳，再也看不到了一丝猜想试演的希望，一如眼前这永无尽头的黑暗虚无。 此时若有充足灵气，他只怕坐地就可成佛！ 然而偏偏没有啊！ “必须要找事情做！要找更多的事情做！” 这永无止境的寂静与孤独，实在让人从心底里发出恐惧，战栗如斯，竟连秦阂也几乎完全崩溃。 这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折磨，外部恐怖的信息荒漠，令人绝望和抓狂，只有他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疯言疯语。 然后他开始回想起了涡Ｘ里的一切。 他无论如何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来的。六耳与莫提斯等人无一不在明说暗示，说他已经死了，可他怎么就是死人呢？ “老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子究竟死在何处？！” 不就是与阿鲁斯在精怪俱乐部的地下秘境里战过一场嘛，最后与之同坠了之井，那个明明看起来像是一部电梯的，居然被叫作“之井”也真是奇怪。哈哈，搞笑！搞笑！ “咦！阿鲁斯他最后——等等，阿鲁斯是谁？”忽然一瞬间的怔然之后，秦阂瞪大了一双眼。 他神情一窒。 然后是心生极大的惊惶恐惧，大叫道: “谁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忽而便将秦阂淹没。 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重生后的某一刻念叨过这个名字，并且有着深深的憎恨，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全部忘了…… 不！ 那甚至不能叫“忘了”，而是一切思想都在规避这个“字眼”，在强制性地下意识地将之忽略！ 谁做的？ 涡Ｘ世界里，究竟是谁对他做的？ 秦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寒意…… 如果这些记忆已被篡改，那么其他的呢？知识、情感、修行、习惯……是否统统也已如此？ “md！重来！” 想到了这些更大不是愤怒，居然是惊喜！ 秦阂一声大骂，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事情可以做了，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与兴奋。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恐怖的孤寂里，能够知道之前所做的“题目”居然全都有可能做错了，这是多大的一种幸福啊？！ 因为“知识”似乎也有可能被做了手脚，于是之前他所参研的一切自然有了更多的被精细化研究琢磨的空间。 秦阂哈哈大笑，再次投入其中…… 一年？ 两年？ 十年？ 三十年？ 最初的欣喜、兴奋、激动，慢慢地都变成了枯燥、乏味与厌倦。当初的所有热情，都被时光长河冲刷殆尽。慢慢的，慢慢的……竟终归死亡般的腐朽枯寂。 他思考的速度越来越缓了，动作越来越慢了…… 秦阂厌了。 恐怖的虚无将时间衬托的毫无意义，时间却也在进行着恐怖的沉淀，一种隐隐的苍茫之气渐渐开始在秦阂眼中聚集，并之戾意！ 秦阂这次感觉过了足足有一甲子那么久，就连他的精神也开始倦怠了下来，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很多。他确实厌了，变得极度厌恶这种消磨，心中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惊喜与兴奋，甚至变得产生不了了疑惑，一切都走向麻木…… 蓦然抬头。 却发现虚无之中模糊的产生了一团云气，稀薄至极。 “咦，这是什么？” 他一手伸去，麻木的不带思考。 他不觉有异。 他茫然失神。 他无思无求。 一切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故而浑若天成。 “呼~” 稀气骤幻。 幻作氤氲三朵娇弱幼小的花，在风雨中瑟瑟可怜地颤抖，似乎下一刻就将被摧残毁灭。 “咔吱！” 毫无预兆一声响，那手却从中折来了一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