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60:开春之后秀女入宫
所有的人都低眉顺目地,倒退着快速小细碎步子地退了出去,小渣子走在最后,随手掩上了殿门。云渔儿双手搅着衣角,局促地偷偷瞄了一眼,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忽然像吃下一颗定心丸。 “皇上,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要对臣妾说。”在他沒有翻开底牌之前,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就会打草惊蛇。 夜舒黎淡淡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爱妃这么聪明,居然不知道朕的來意?” “皇上忽然驾临红云殿,本來臣妾应该好好伺候的,可是臣妾身子不舒服,请饶恕臣妾的失仪之罪。”云渔儿有些拿不准夜舒黎的想法,只好故作镇定地答道,胸中的那颗心脏,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夜舒黎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摩挲着那翠色的扳指,笑着说道:“惠妃当然沒有罪,朕今晚想出门打猎,结果猎物自己就跑到了朕的手上,惠妃你这么聪明,能猜到朕的猎物是什么吗?” 云渔儿面容开始发白,难道是自己密室里养的那只八哥暴露了?她惴惴不安地说道:“臣妾愚钝,猜……猜不出。” “來啊!传张统领。”夜舒黎大声地唤道。 大殿的门一下被人拉开,张统领一身黑色劲装,一点都不像皇宫的大内侍卫,倒像是一个游历江湖的江洋大盗。他几下迈步,单膝跪地,小声而有力地说道:“回圣上,幸不辱命!” 夜舒黎端起双龙戏珠的茶碗,慢悠悠地撇着茶沫子,眼角瞥了一眼惠妃,冷笑道:“那还等什么,带上來吧。”甲胄鲜明的四个侍卫,整齐划一的步伐,手里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老头迈了进來。 那老头黑脸瘦长,紫红色的眼皮下,一双灰白的瞳孔瞪得老大,八字胡须下面,嘴巴大张,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惠妃见來人,顿时如放下了一双沉重的担子,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笑语嫣然地说道:“皇上,不知你这是何意?” “爱妃不认识吗?”夜舒黎似笑非笑地问道。 “臣妾身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院,除了皇上你一个男人,怎么会认识这些宵小之徒呢?”云渔儿烟波流转,好似对他真的感情至深。 夜舒黎淡淡使了一个眼色,张统领会意,立马躬身答道:“回娘娘,这个大胆的狂徒,是张太史身边的总管。” “张太史?他的总管关本宫什么事?”惠妃眉头轻蹙,疑惑地问道。 夜舒黎单手一摆,张统领带着几个侍卫退下,大殿里又剩下他和云渔儿两人,外加一个绑的跟玉米棒子似的老管家。夜舒黎起身,缓缓踱步下來,双手被宽大的袍袖遮盖,悠闲地背在了身后。云渔儿猜不透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可是那微笑的眼眸里,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朕的好爱妃,这个人也不认得,他今晚去了皇城的东郊,你现在有印象了吗?”云渔儿听了脸色大变,双腿一软,直接跌做在地上,披上的那件外衣也散乱在了地上。 夜舒黎冷哼一声:“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渔儿双目赤红,惊慌地大声问道:“我父亲怎么样了?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你别迁怒别人。” 夜舒黎蹲下來,很无辜地说道:“我本來看在哥哥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可是你就是那么地不识时务,非得和我作对。你知道这个秘密,就应该聪明地守口如瓶,不该联手云中丞那个阴险的老家伙,企图揭开它。” “哥哥?你是皇上的胞弟,那皇上哪里去了?你这个冒牌货,是不是把皇上暗杀了?” 云渔儿先是一愣,接着恐惧的乌云直接盖上她的头顶。这个假皇帝亲口承认了这件事儿,那就说明今晚,她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本來杨儿找到淑妃身边的那个老嬷嬷,云渔儿对夜舒黎的身份只是一种猜测。这么久的禁足,让她渐渐地消沉下去,感觉生活冷寂枯燥,就连最低等下贱的宫女,都会给她投來蔑视的小眼儿。每天吃的东西除了冷了的馒头,就是馊了的稀饭,想她堂堂一个惠妃娘娘,居然混到如此的日子。 这几日,红云殿外传來的消息,都是父亲云中丞在朝堂被打压排挤,同僚都暗地里笑话。 所以,云渔儿把心一横,传书给父亲,让他帮忙搜罗假皇上的物证,并让他去皇城东郊,把人证老嬷嬷给转移到别的地方。 谁知道,夜舒黎早就在云中丞的府外,早就布下了隐秘的暗桩。 云中丞收到迷信以后,沉声再三,自己的女儿只是被禁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要是这个皇上是真的,去查皇上的秘密,也是杀头的大罪。 正当云中丞犹豫的时候,忽然记起张太史,曾经私下给他提过皇上有可能是冒牌的事情,企图两人联手,扳倒夜舒黎。 云中丞当时只是虚与委蛇,暗地里嗤笑张太史因为女儿的死去,变成了疯子,还要拉自己下水。 如今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如把人证交给张太史,成功了他就可以分一份儿小功劳,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自己父女身上,一本万利的买卖。 谁知道夜舒黎拔出萝卜带出泥,轻轻松松地洒下一个可口的鱼饵,就不仅扣押了那个嬷嬷,还抓住了这个管事,既而揪出一直以來,对他不利的张太史,云中丞,云渔儿,真是大大的丰收。 云渔儿感觉自己被逼上了万丈的绝渊,转瞬即逝,就像一无所有的赌徒,被仇家追进了堵死的墙角。 她大哭着爬了过去,也不顾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拉着夜舒黎袍角的下摆,凄厉地诉道:“皇……,我求求你,放过我的父亲,他那么大的年纪了,为了这个朝廷,鞠躬尽瘁,劳心了大半辈子。他是无辜的,都是我一手策划。” 夜舒黎厌恶地一扯,森冷地说道:“现在知道错了,太晚了。你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久,还不明白基本的生存道理?好奇心太重,就是死亡得最快。” 说罢,夜舒黎忽然伸出一指,在云渔儿的脑后凝聚真气一点,刚刚还哭闹求饶的女子,顿时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那眼睛再也发不出妖媚勾人笑意,而是愤怒地望着夜舒黎,好似要把他的每一寸骨头给烧尽。 “來人!” 张统领带着一众侍卫,立马破门而入,那腰间上的佩刀,发出死神到來的威压之气,分别成两排站立,待命而发。 夜舒黎沉声说道:“张太史身为大夜帝国的记史官,居然为叛贼明王书写正传,歌功颂德,明显有叛国叛君之心;他的掌事总管,在他的授意下强抢民女,霸占官田,两人退出午门,斩立决,其家人全部流放。 云中丞身为朝廷大员,居然勾结内宫后妃,企图谋害皇家子嗣,下毒杀害了已经怀孕的淑妃,即日起,云渔儿撤掉惠妃头衔,赐毒酒,其父云中丞退出午门,斩立决,其家人全部编入修葺帝陵的奴隶籍,永不释放。” 小渣子双腿发软,伸缩自如的脖颈后面,也冷飕飕地吹着凉风,他心里颤巍巍地发抖,“看吧,我就说要变天了” 张统领抱拳领命,“属下遵旨!” 于是大手一挥,两旁的侍卫立马蜂拥而上,直接把吓的不敢言语的惠妃,和捆绑得和玉米棒子似的管家给架了出去。 红云殿上,黑云即将散开,黎明即将來临,天边出现了一线破云而出的鱼肚白,洁白的哨鸽划过树梢,悦耳轻响。夜舒黎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眼神清明地凝神望去,鸽子飞起的方向是未央宫。 自从尤芊袭走后,他就命宫人好生喂养这群小动物,好像她依然在身边一样。小渣子背脊湿凉,本來恭敬的腰弯得更低了,他小声在在一旁说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嗯。”夜舒黎几不可闻地低应了一声,然后微合双眸,“红云殿从此封闭,里面的人……” 他说的很慢,小渣子立马会意,笑着说道:“皇上,你放心,这里交给奴才!” 夜舒黎单手一翻,递给小渣子一个妆盒,“这个,交给刘太医,让他去贤妃那里,找出盒子里的东西。”小渣子双手接过,鼻息间的复杂香味可以闻出,有麝香的成分。他心下咯噔一下,这个不是杨儿的东西吗?难道皇上说她谋害皇家子嗣,是真的。 一大清早,桃儿就慌慌张张跑进了贤妃的寝殿,把打听到的惊天消息说了一遍。贤妃心中复杂难辨,立即吩咐道:“配合刘太医,一定要找出谋害本宫身体的脏物。” 后宫之中的四个妃子,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沒有人再來争宠,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想到皇上,开春之后秀女入宫,她的心情又开始一落千丈。即使沒有害自己无法怀上子嗣的药粉,皇上不來宫里,她又如何能有一个可以依仗的皇子呢? “罢了!”她低低地一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