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安心养伤
马车急行一夜,伴随鸡鸣闯进一处村落。韩姑提前数天便打点好了,马车的慌张并未让早起的村民产生疑虑。入得院子孙镝安顿好马车,将刘夕阳扛到屋中,他回到村口接应垫后的万俟卑奴。 刘夕阳忍着疼在颠簸中睡了一晚,现在躺在舒坦的土炕上却清醒的很。人最悲剧的便是脑袋异常清醒但无力表达,他那双眸子明亮的很,可要贝琳达再领会出什么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拎竹放心不下,将隔壁人家全部暗示了一遍,之后回到院子检查食物的安全。待确认无忧后走进屋子,与贝琳达一起猜测刘夕阳那四处乱动的眼睛到底想表达什么。 两人说了好几种可能,都没有得到认同,无奈下只能陪着他放弃。其实,刘夕阳的意思很简单:给我药。僵直后六个时辰只需再吃下一粒药丸来冲淡药性,他便会从僵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可惜的是知道药理的只有药王师徒和他自己,其他人完全不了解这诡异的药效。 待孙镝二人返回院子,韩姑让所有人自行休息,她独自坐在院中负责警戒。临近中午,心有挂念的贝琳达率先醒来,去看望又睡了过去的刘夕阳同时给他换上了药。刘夕阳睁开了眼,贝琳达瞧见他眼睛又开始瞎转,强颜笑道:“你再睡上一阵,把这几年失去的觉都补上。等过些日子确认安全了再给你进城请一位郎中。” 刘夕阳见她气色还不如自己,只能强行恢复说话的能耐。但身子僵直嘴唇也无力开合,他费了半天劲声音一直在嗓子眼里打转,动静不小但真没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其他人渐渐醒来,循着奇怪的声音入了刘夕阳的屋子。他面无表情地哼哼着,眼睛再怎么灵动也瞧不出什么情绪。贝琳达几女担心他的身体,听到一直在嘶吟连忙翻看着他的伤势。刚进屋的万俟卑奴奇怪地盯着他,与他视线相交后走到身前,尝试着将其下颚掰开,又怕伤了他的关节最后仅是分开他的嘴唇。 刘夕阳依旧哼着奇怪的声音,单调的音节应该是一个字,但听着不像是官话也不似东莱口音,众人想了半天也没有猜到他的意思。 远处的拎竹突然说道:“你要?你这个身子能要什么!” 贝琳达想起了什么,急忙将所有小瓷瓶都拿了过来,说道:“你需要哪一个?我都给你拿出来,等瞧见你需要的药丸后用力地眨眼。” 刘夕阳身上其实就三个瓷瓶,但他这人小事马虎的厉害,不同种类的药品都混装在一起,真说看瓶子他也分不出来。贝琳达见他对瓷瓶没什么反应只能将药丸都倒在手上,但看着都是一副模样的小黑丸儿,她真担心刘夕阳自己也分不清。 试了很久,刘夕阳才猛地眨眼。贝琳达心中焦急直接把药丸塞向刘夕阳嘴中,好半天才意识他无法张嘴,最后还是拎竹端来一碗水把药化开才勉强送了进去。 等了很久,刘夕阳叹了口气。其他人伴随着他这一生轻呼,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贝琳达询问着他状态如何,刘夕阳呆呆地望着半空,缓慢嘶哑道:“我先缓缓。” 见他终于开言,万俟卑奴打着哈欠与孙镝走了出去。韩姑拉着拎竹去准备午饭,屋里只留下了刘夕阳和贝琳达。贝琳达替他擦拭着嘴角的口水,轻声道:“不急,先躺一天等想动了再起来。” 刘夕阳嘴唇张合道:“其实吧……这药遇水就会失了一半药性。本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但现在我或许只能动嘴。药王这药奇怪得很,短时间吃够一钱便会造成僵直的情况,只有六个时辰后再补上一粒才能恢复,并且三天内到等待药效自己清除并不得再服。” 他尝试地转了转脑袋,多次无果后只能选择斜着眼看向贝琳达。面无表情嘴角控制不住口水,眼睛再这么一斜,又努力扯起一道邪笑……活脱一个好色的智障。贝琳达忽略了他的表情,问道:“其他的伤势如何了?你肋下那块伤是怎么受的,还疼吗?” 刘夕阳哼哼着,似是在努力制造出笑声。他哼了半天感觉更像是智障便选择放弃,要来一口水润了嘴唇,说道:“外伤都是小事,挨了妘萌儿一掌一脚才是要命的。我现在终于知道内伤是什么东西了,翻江倒海的,估计五脏六腑都烂了吧……不过没关系,养几天就好了。” 贝琳达低着头说道:“过几天我进城给你找大夫……” “不用,”刘夕阳打断道:“没必要冒险。我饿了,你去把万俟兄叫来。” “有事不能明天说?” “明天我就能动了,用不上他。” 贝琳达无奈地将万俟卑奴给叫了进来。刘夕阳吩咐了几句,万俟卑奴点头离去。贝琳达见他十分疲惫,不忍心再打扰他休息,直接关上门走了出去。
刘夕阳两顿饭没吃也不饿的慌,到晚上的状态好了不少,和拎竹互相挖苦了一个多时辰。然而第二天一早儿,他仅恢复到能活动胳膊。按这速度,怕是四五天才能活动,更别说伤愈了。时间上来不及了,他决定等孙镝状态恢复到九成便离去,但这次其他人态度一致:务必要他养好伤再说。 没给刘夕阳任何回旋的余地,哪怕他搬出家国大义都不行。无奈之下刘夕阳只能接受,多少还带着一些欣慰,至少能明目张胆地赖在床上。 有了赖床的大志向,刘夕阳乐得躺在那里。苦中作乐的日子也算是享受,要是每顿饭口味能好些就更美妙了。不过其他人没有做饭的手艺,能做熟了就算是灶王爷开恩了。 夜又深沉,南蛮开春较早但夜间还是挺凉的。住在柴房的孙镝二人皮糙rou厚无须担心,刘夕阳只挂念着西房的拎竹她们睡的如何。有心去调笑一番,但几丈外的拎竹二人并不应茬儿,刘夕阳只能将恶趣味转移到身边的贝琳达上。贝琳达见他面色不再土黄的吓人,吹灭灯躺了下去却没有回应他满嘴的轻浮。 感觉这些日子都过得不容易,刘夕阳闭上了嘴。贝琳达以为他情绪低落,主动开口,轻声说道:“九苏姐她们能安全渡河么?” 刘夕阳就着月色望向她,回道:“没问题的,步挚跟着他们的。渡河后不做停留直接回荣城……哦,就是我现在的封地。” 贝琳达嗯了一声,随意地聊着家常。刘夕阳有问必答,两人的感觉真像是农忙结束后躺在一起闲聊天的老两口。家长里短聊的有滋有味,刘夕阳似是突然来了兴趣,嚅嗫道:“那个,这个……呃,听说妘岚有个儿子?” 贝琳达抬起了头,在黑暗中望着他。此时她神情复杂,犹豫再三地嗯了一声。刘夕阳沉默片刻,用看似漠不关心的语气问道:“可以呀,他爹是哪位壮士?” 贝琳达将头埋进了刘夕阳的胸膛,沉默许久轻声回道:“不知道。” 刘夕阳笑道:“嘿嘿,真是壮士,做好事不留名……” 贝琳达听不出来他失落与否,就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一刀刀地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