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回:任伯卿杖刑万脩;奔命兵凶光毕露
话说,任光轻取贳县同时,堂阳县令业已率众官吏开城向邳彤乞降。 贳县仅区区数百兵卒,且无战力,这会儿也是跑了个没影, 奔命兵并未追击这些乌合之众,只是入城抢掠。 依军令日落前归营,任光早已来到了县衙正堂,端坐案后。 且说信都郡功曹阮况、五官掾郭唐,二人是信都郡郡守任光佐吏属官,堪称左膀右臂。 任光拜将封侯之后,奉槃凰阁决议率奔命兵攻取贳县,信都都尉李忠,信都令万脩随军。 槃凰阁任命宗广代郡守之职。 此外,阮况、郭唐二人熟悉信都地理民情,且与当地望族百姓多有交情,遂留守信都郡,官职不变,却各有重任。 阮况以功曹代行都尉之职,郭唐以五官掾署理信都令之事。在任光出征期间,辅助宗广处理郡中大小事务。 却说,阮、郭皆未随军,任光军中一应大小事宜皆落在了李忠、万脩二人身上。 李忠行走帷帐之内,万脩巡视军营之间。 便在这时,只见万脩急火火跑入县衙,来到正堂。 “君游为何此时才到?”任光脸色铁青,厉声问道:“可记得军令?” “回郡守,记得!”万脩单膝跪拜道:“日落归营,迟半时辰者杖二十,迟一时辰杖五十,屠杀百姓、欺凌妇孺者视罪轻重惩治。” 任光冷冷道:“你迟了几时?” 万脩不假思索:“一个时辰!” 任光也不多言,直截了当问道:“军中奖惩由你定夺,今日且问万脩该当何罪?” “杖五十,属下掌军法,执法者明知军法而违法,当再加五十杖,这便去领罚!”万脩也不辩解,说罢便起身大踏步来到堂外,只见正堂与大门之间小道两旁直挺挺站着十数军士,皆身着红衣,手持军杖。 任光不作声,也不离座,只是面无表情望着堂外。 万脩喊来了执法军士中两个铁面壮汉,并言道:“你二人被将士们称作铁板、铜杖,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看你俩到底是恶狼还是绵羊。”说罢,趴在了一旁石案上。 此案约莫七八尺长,三四尺宽,万脩正好占满,两个臂膀稍有架空,石案还是不够宽敞,放不下这位绰号‘牛将军’的壮实汉子。 “开打!”万脩一声喊震耳欲聋。 那两执法汉子一根筋,闻得命令,也不认人,抡起军杖就打,手下不留情,使出浑身气力,杖杖可让人皮rou开花。 “停下。”忽闻大门外一声喊。 循声望去,却是奉任光军令巡城的李忠,其不在此次归营之列。 李忠巡城路过县衙门口之时忽闻万脩声如洪雷一声“开打”。 刚刚取得城池,却不知在杖刑何人,不放心,因而匆匆小跑进来。 万不曾料到万脩亲自执法杖刑之人竟是万脩自己,因而也未多想就喊了一声,本想问清缘由。 却见铁板、铜杖二铁面也不理会,只是一门心思按照万脩军令执行军法。 “我皮rou厚,骨头硬,无甚!”万脩咬牙抬首,一字一顿。 端坐堂内的任光面不改色,无视入内求情的李忠。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忠进进出出,一会入内向任光说话求情,一会出去嘱咐铁面壮汉手下留情,前前后后进出数回,闻得一旁监刑喊道:“八十。” 奄奄一息的万脩晕了过去。 一根筋的铁面壮汉终是停了下来,不敢再打。 李忠急忙上前去看,还有气息,遂道:“余下二十杖由我代之。”说罢,令左右抬万脩入屋调理,并吩咐巡城军士唤医者火速救治。 接着令人搬来堂内案几,便趴了上去。 众人望向任光,只见这位主将不作声、不表态。 监刑开始数着:“八十一,八十二……”待喊道:“一百,刑毕!”,李忠也被抬了下去。 兵马清点毕,各屯屯长报于所在曲军侯,军侯报各自部司马,司马报部校尉。 二部校尉分别向任光禀报,皆言各部人马皆到齐。 “此战敌军未放一箭便弃城而逃,那位自称一方诸侯者被自家兄弟舍弃,守兵逃窜时将其踩成了rou泥,尸首已不存在,以二位校尉所报,我军可是未折一兵一马便轻取此城。” 任光说罢,步出正堂,来到县衙大门外,望着列队的二部八曲八十屯。 说是三军列队,却与离开家乡告别父母妻儿的农家服役一般,有背着包袱,有扛着木箱。 或许不确切,应当说这队兵马与山贼归寨一般,百人百态,千人千形,唯有一点相似,那就是捞到好处的喜滋滋神态。 “真是四千众?”任光扫视后问到,不知为何,此刻只说四千众,四千兵马却是再说不出口。
便在这时,忽见拐角处出现一众人,吊儿郎当走了过来,个个旗开得胜、满载而归的样子。 也不招呼就进入各自部曲。 “迟归者出列!”任光怒喊,却不见一人出来,或者说是这些个奔命兵皆是一副藐视的样子。 任光三令五申,丝毫不见动静,只闻得嘲笑与窃窃私语。 “我睡得那个善人家小妾不过二七,水灵灵的。” “我一次搞定三个富家千金,想当初在地主家做苦力,小姐身边一个侍女也不把我当人看。” “我可是玩了县令正房,完事就砍了,想起那年恶霸抢了我家娘子,跪在县衙门外哭诉,却被那狗官一顿毒打后扔进了牢房。今日真是解恨,坐牢之时那会想到有朝一日睡在县太爷正房榻上,却不知这个正房为何不住在县衙。” “县太爷都有宅院,就是不住罢了,说是废寝忘食办公,我大哥曾在边城一个小县当差,县令白日当差捞钱财,晚上当差玩女人,破旧宅院、糟粕正房是给人看的。” 奔命兵嬉笑之余,凶光毕露。 任光怒气冲天却无济于事,这些个奔命兵本来就不是郡兵府兵,皆是为了破城抢劫而入伍当兵。 而今手上无自己兵马,一旦惹火这帮亡命之徒,恐怕今日就是自己明年的祭日。 贾复奉御军台之令从御龙兵分出一百战骑护卫任光,而任光在出西梁城前却撤换了御龙兵,又用上了自己招募的奔命兵,此刻悔恨不已。 “也罢,念尔等初犯,且不治罪,若再有违抗军令,则严惩不贷。” 任光脸色铁青,拳头紧拽,牙齿打战,手心冒汗,吞下了火气。 万脩八十军杖可是白挨了,原本想着法不避亲以儆效尤,却奈何帐下只有四千亡命徒,万一出乱子,手上无兵马镇之。 在任光与奔命兵‘对峙’之时,忽闻一声惊呼:“敌军来了,四面围来。” 众人不约而同看去,天色渐暗,只见无数火把亮起。 火光下,不同装扮,手持各色家伙者蜂拥而来,精壮汉子、老弱妇孺,鲜衣华冠者、衣不裹体者。 围来之人不分贫富贵贱,一副同仇敌忾、不惧生死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