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愿已了 扬帆启程
深夜的紫棘城，宁静安详，只有晚风习习的声音，徐徐流淌。位于城中央的议事大厅中，却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易天行冷冷地望着满地打滚的逢襄子以及他的母亲、舅舅，淡淡地道：“滋味如何？” 逢襄子疼得面部抽搐，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管中发出野兽一般低沉的吼声。 易天行手一扬，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三个人立时止住了动作，躺在地上不住喘息。过了片刻，逢襄子才挣扎着撑起身子，沙哑着嗓子道：“你给我们下了毒？” 易天行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毒。”声音一顿：“是蛊。” 逢襄子的母亲余三娘颤声道：“你好狠毒！” 易天行淡淡地道：“是么？不觉得。钩心蛊在你们腹内又不会损害你们的身体，只不过每天消耗掉你们吃的食物罢了，我选择这么温和的蛊物，已经仁至义尽了。” 逢襄子的舅舅余潇然摆了摆油光水滑的秃头：“你杀了我吧。” 易天行道：“你们不想活下去？” 余潇然抬头怒瞪着易天行，沙哑着声音吼道：“身中蛊毒的人，生不如死！我不要再受这种痛苦！” 余三娘挥手止住弟弟的话，转向易天行：“盟主要我们干什么？” 易天行露出满意的笑容：“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明天就要启程离开蜀州。” 余三娘点头道：“盟主是怀疑我们有二心？” 易天行冷笑道“怀疑？你们没有吗？”炯炯的目光盯得余三娘目光一垂：“我今晚只是提醒一下令郎，他只能认认真真、安安分分的做一个赤龙联盟蛮郡司徒，千万不要好高骛远、生有逆心，否则就算我身在万里之外，也有能力取你们性命于瞬间。” 逢襄子连忙惶恐地猛摇脑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易天行哼了一声：“端木辛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我很希望你们能够运用自己的才智帮助他，把生蛮诸部管理好，带领他们走向繁荣兴盛。”说着目光一扫余家姐弟：“你们什么出身，暂时我还没有查到，不过你们记住，不管你们什么来历，如果你们一心一意为赤龙联盟效忠，我都不会介意；但是如果你们要兴风作浪，就不要怪我心横手辣。” 余三娘连道不敢：“盟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协助端木大元帅。” 易天行悠然一叹：“其实赤龙联盟管好了，你们的生活都会得到改善，你们二位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希望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了此残生？” 余潇然沉声道：“盟主能够说动顽固的蜀山派，把富饶的蜀山边界开放给生蛮诸部落开垦和畜牧，确实令我钦佩。我们本来也没有打算推翻你，只不过……” “只不过端木辛年轻莽撞，让他担任大元帅，你们不服？”易天行笑着道：“可是你们要记住，这里是蛮郡，是蛮族世代生息的地方，赤帝族人要想统治这里，非常困难。生蛮族人说到底，就是看不起赤帝族人，而你们的力量，还不足以获得所有蛮族的认同。你们就算鼓动利用那些生蛮族长一时，一旦你们团结的前提消失，比如推翻端木辛，你们脆弱的同盟就会出现裂痕，到时候不止是你们会身败名裂，赤龙联盟还要面临分裂的危险。端木辛还小，有的是时间，让他成长为振兴生蛮的英主。你们却不行，给你们再多的时间，你们仍然难以完全掌控生蛮。”说着声音一提：“其实端木辛缺少心机，正说明了他以后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鸟尽弓藏。与其跟随一个心意莫测的领袖，不如跟随一个胸无城府的领袖来得轻松。而逢襄子身任司徒，作为联盟的一品官员，如果联盟兴盛，你们雁归族享受到的好处不仅仅是粮食和财富，还有荣耀。” 余三娘沉吟片刻：“多谢盟主指点迷津，我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为联盟办事，绝对不会有其他想法。” 易天行微微一笑：“这样就好，你们退下吧。” 余三娘三人略一犹豫，同声道：“盟主，我们体内的钩心蛊……” 易天行淡然道：“跟你们说了，钩心蛊留在体内对身体没有损害，就这样吧。” 余三娘等人无奈，只好告退。等到他们走出大门，吱呀一声，叶道凡从侧门走了进来，幽幽叹道：“最后一件事情已经解决，公子可以放心的走了。” 易天行嗯了一声：“是啊，现在重冠已经率领赤龙学院的人驻进了蜀山派指定的区域，领导服役的生蛮进行开垦和养殖，不出一年，生蛮地区就可以在粮食上做到自给自足。随着生蛮地界矿产的开发、土壤中地火之精、毒性、金精等物质的提炼、紫土陶器的烧制、野生草药、木材的采伐、皮革的猎取、农牧特产的盈余，通过商家的买卖，我们在号称荒芜贫瘠的生蛮地界也能聚敛巨大的财富和资源。” 叶道凡点头道：“赤龙联盟蛮郡分盟各级官员已经配置完毕，剩下的就看小辛如何统筹管理了。另外，赤龙学院第一批生蛮部落的学生已经入学，不久的将来，蛮郡分盟也将拥有智勇兼备的人才，以后就算没有外来才俊的涌入，生蛮部落自己也能发展和兴旺起来。” 易天行道：“不错，生蛮地界比之生巫地界生存环境差太多，对于外来者的吸引力不足，必须靠生蛮自己来建设。解决了蛮郡分盟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和人才，我真是不走都不行了，呵呵！” 叶道凡略带伤感的道：“公子既然离开，老夫也该走了。” 易天行以充满感情的声音劝道：“叶老，神州目前局势也不稳定，恐怕内乱在即。渭州刚刚经历了动荡，看老二的信息，也非善地。难道您打算去荆州？不如就待在蜀州吧，蛮郡分盟气候不好，去巫郡分盟颐养天年如何？元世雄这小子，只要我不死，谅他不敢动你一根寒毛！” 叶道凡呵呵笑道：“此番出山，真是不枉此生，老夫一生，竟然能够有幸先后跟随风帅及公子这样的英雄，于愿足矣。公子无须管我，老夫自有主张，嘿嘿，说不定老夫会去毒龙山，跟颜宏古那老不死的学习一点医术，炼些长生保命的丹药来玩玩儿。” 易天行呵呵笑道：“这样也好，颜前辈医学上的造诣在蜀州不做第二人想，从他那儿学点古方，延年益寿肯定没有问题。不过他太喜欢钻研便捷快速的药方，用的都是猛药，久服对身体有害无益，千万不要吃他自创的药方。”说着眼神一黯，拍了拍叶道凡的肩膀，沉声道：“叶老保重。明日一别，天高水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 叶道凡哈哈笑道：“公子矫情了，男儿志在四方，人生离合何须介怀？有缘我们自会见面。” 易天行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语不发，转过身去，望着大厅的正门，心中思绪纷呈，近三年的岁月历历在目，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明日，8630年三月地旬七，正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他正式启程前往神州、开始另一段旅程的日子，不过前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 易天行凭借石岳给他的通行证，再次顺利的穿过了蛮郡，来到离墟。 望月楼依然宏伟如昔，易天行一眼便看见了楼上的石岳和琮飞。于是信步走进望月楼，甫一踏上楼阶，便察觉到周围的异样，望月楼内满布兵将、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十二力士中的权天甲迎上前来：“公子请上楼。” 易天行略一点头，沿梯而上，到了最高一层，径自走向石岳：“将军找我？” 石岳点头道：“嗯。” 易天行直截了当地道：“什么事情？” 石岳也不回答，侧头望了望琮飞。琮飞立时会意，轻声道：“易公子，能否请你把通行证还给我们将军。” 易天行闻言一愣，随即摸出通行证，递给琮飞：“拿着。”然后淡淡地道：“将军还有事？” 石岳胀红了脸，摇了摇头，还是一言不发。 易天行拱手笑道：“那么在下告辞了，将军珍重。”说罢转身下楼，扬长而去。还未走过街口，便听到背后石岳喊道：“公子留步！” 易天行悠然止步，头也不回地道：“将军又想如何？” 石岳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一跺脚：“公子不要怪我。现在朝廷正在对蜀东刘家动兵，境内各关隘盘查甚严，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公子倘若用我发给你的通行证，一旦出事，必然祸及在下全家。所以……公子千万见谅。” 易天行呵呵笑道：“我在蛮郡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无惊无险，全仗将军的通行证，已经非常感谢你了。将军的难处，我很理解，此番出境，我另有办法，将军放心好了。”说着声音一顿：“将军，这里虽然是蛮郡，但是元世盛的耳目众多，还是小心为上，我们就此别过，不要再联系了。倘若将军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赤龙联盟帮忙的地方，可以去玄汤谷找我们的联络人。”说罢脚下加速，不顾而去。 出了离墟，便是属于南郡的范围，易天行没有通行证，不敢再通行城镇，沿着乡村山间的小路东北而行，遇到前途无路的时候便攀崖越岭，硬翻过去。好在南郡区域不大，三天之后，易天行便来到了南、桂两郡的交界之处。 这时易天行再也无法重施故技，由于白象王朝与蜀东刘家的战争爆发，白象王朝控制的代、北、东、南四郡与刘家控制的白、瑶、桂三郡交界处就连成了一条全面设防的战线。整个战线上双方巡逻士兵你来我往，形成两道不间断的封锁线。而无论白象王朝的官兵，还是刘家的叛军，为了防止间谍行为，都对不明来历的人采取了囚杀的策略。易天行走大路固然不行；小路由于要防止敌军偷袭，双方的防备更加严密；而各处山头，则有刘家手下的猎户不分昼夜的巡山。掌控山头这点倒是刘家占尽了上风，要论地势运用之娴熟，历代重视地理勘察的刘家对于蜀东三郡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他们将蜀东三郡每座山、每条河流都编以号码，所以行军就位，指令准确之极，远非白象王朝可比。相形之下，白象王朝在地理方面并未下过苦功，就连蜀郡的地图上都只有官道和主要山川的走向，更不用说一直无法插手的蜀东三郡了。所以自战争爆发，两个月以来，白象王朝调动了全国五成的兵力，也没有能够把战线向前推进一步。 易天行不欲硬闯，猛然灵机一动，想起蜀州总体上物产匮乏，大战之下，双方都需要补充军械粮草，这样就给了黑市商人可乘之机。元世盛清剿商家的行动不但过早、而且过激，以致商家现在全心全意与其作对，罕有的没有浑水摸鱼、两面牟利，而是单方面的倒向刘家。基于这个因素，那些原本就活跃在蜀东边界附近的黑市商人便是白象王朝拉拢的对象，而刘家长久以来与这些黑市商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所以这些走私罪犯登时成为了这一特定时期的宠儿，双方士兵碰上，都会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必须是有一定实力、跟双方官员都能够搭上关系的黑市商人，才有如此特权。如果是生手，丝毫不懂门道就冒险走私，毫无疑问很快就会被巡逻的士兵抓住，坐以间谍的罪名枭首示众。 易天行离开生蛮地界之时，本就带了一些珠宝晶石，以防万一，当下念头一转，觉得冒充黑市商人再好不过。仗着他外公以前的人脉关系，易天行很快联系上了南郡著名的黑市商人头目陈莽。陈莽虽然不敢得罪官府、公然带领易天行出蜀，却也还念旧情，不但把自己这帮人的密语、走私路线全部教给易天行，还帮他弄了一套南郡土人的行装，送他上路。 由于有战争双方的默许，易天行一路走来，都无甚风险，中间几次碰上巡逻兵，只要将密语一对、罚款一交，对方即便放行。 就在顺利通过了桂郡，即将进入桂、瑶两郡交界的要隘葫项关之时，易天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大喝：“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