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给我作证?
回到出租屋,方秦就开始忙活起来,烧水洗菜做饭,自从成了单亲家庭,方秦就学会了自力更生,尤其是自己高一出来租了房子以后,什么都得亲自动手,洗衣做饭这种事情已经成了手到擒来的必备技能,不能说做的东西有多好吃,至少能下肚方秦就已经满足了,一个人哪儿那么多讲究。 方秦租的房子大概在二十平米左右,放一张床一个桌子也就没多大的活动空间了,厨房也是自己用找来的木板隔开的,房租倒是不贵,毕竟是毛坯房,而且房东是自己的老乡,照顾了一下,房租倒也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方秦在初一上半学期就举家迁移到了甘省,当时的迁移来的莫名其妙也极其突兀,根本就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当天夜里就坐上了火车,当时方秦还什么也不懂,糊里糊涂的就跟着父母在甘省暂时定居下来,这一住就是两年。 甘省本来就是个全国出了名的贫瘠穷困之地,虽然也不是全省都是如此,但绝大多数地方都好不到哪儿去,群山环绕,这种山不是平常人理解的崇山峻岭,这些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山上全是山石,几乎看不到绿色,整天看着这些山丘,方秦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让方秦感到更加不舒服的还有这里的人,他们总是带有一种nongnong的势利来看待这些外来人,觉得你有价值就笑脸相迎,没有价值了就冷嘲热讽甚至恶语相加,就连同学和老师也是这样。 在甘省的两年,让后来的方秦一回想起来就感觉深深的厌恶,讨厌那里的山,讨厌那里的水,更讨厌那里的人。 方秦的父母在那两年里几乎天天吵架,要不然就是冷战,但在那个时候,方秦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也不敢上去劝阻,因为回应他的,一定是两人的斥骂。 两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方秦的父亲被公司辞退,带着方秦一家人再次辗转来到了陕省,租了一间仅仅只有不到十平米的一间小屋子,就是这一间小屋子,住了方秦一家四口,屋里只有一盏五瓦的节能灯,而且是晚上方秦兄妹放学回来写完作业就立马关灯睡觉,绝不浪费一丝一毫。 方秦不明白,原本家境还算殷实的他们为什么会过上这种日子,就连印象中一直是脑力工作者的父亲也干起了卸货的工作,不过,虽然当时穷,穷到甚至有一个月没吃到一滴油的地步,方秦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却是很充实,很开心,在那里也交到了不少知心的朋友。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方秦父母的矛盾在长时间的积累终于爆发,在方秦中考的前两天,方秦的父母再次大吵一架,方秦的母亲带着meimei离家出走,方秦回到家问父亲,他却什么也没说。 几天后的中考落幕,方秦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的成绩,也没有来得及和朋友们告别,就被父亲强行带走了。 辗转了三年,他们再次回到了江省,不过并不是回到了老家的县城,而是来到了不算太远的羊城,方秦的母亲和meimei在这里。 这个时候,方秦也终于了解了这些年的种种,原来当初的被迫背井离乡,是因为父亲在外面欠下了大笔的债务,甚至其中还有母亲娘家的好几笔债款,而这些钱全部去向不明,债主纷纷上门要债,他们是被逼走的。 方秦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问过父亲钱的去向,父亲却什么也不说,母亲就说,算了,只要现在好好的,总有一天能回去,父亲却一次又一次的骗她,甚至在这三年里,背着母亲又没有原由的用掉了几笔数额不小的钱,这也是他们一家在陕省如此贫困的原因。 母亲伤透了心。 方秦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回来。 随着裂缝的不断扩大,这种创伤是永远无法弥合的,在又一次的吵架升级到大打出手后,方秦的父母把两张离婚证摆到了他和meimei的面前,方秦拉着meimei什么也没说,冲出了家门,方秦记得,那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流泪,流的痛彻心扉,他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婚姻像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 从那天起,方秦就一个人搬了出去,离开了父母,在城郊自己租了一间房,也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日复一日的干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躺在床上,方秦呆呆的看着斑驳粗糙的天花板,神飞天外。 命运的罗盘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转动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那不是意外,那是早已注定,或许可以逆转,就是改变自己。 方秦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盘膝进入冥想。 朝阳初升,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在方秦的脸上,方秦眼皮动了动,蓦然睁开,那一刹那,似乎有一道光芒闪烁了一下。 “一晚上,终于诞生了气感,也算是有一点收获了。”方秦自言自语,随即起身洗漱,草草做了点吃的就出了门。 城郊距离学校还是比较远,走过去大概的要四五十分钟,所以方秦每天早早就起来,免得迟到。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这个时间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的往校门里走,整个校园都洋溢着一股nongnong的青春气息,朝气蓬勃。 方秦很喜欢这种气氛,也很享受,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心里的片刻的宁静。但即便是校园,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比如现在。 一辆霸气的悍马猛地从方秦身侧冲了过去,后视镜甚至擦到了方秦的衣角,吓得方秦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开口骂道:“谁啊,学校门口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去啊?” 那悍马却是油门不松,仿佛没听到方秦的怒骂,依旧我行我素,路过的学生老师纷纷避让,都在后面指责这辆没有公德心的悍马车主,而有的学生却是好像认出了这辆悍马,敢怒不敢言。 悍马轰隆隆的马达终于在学校门口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方秦顿时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前两天在锦绣饭庄碰见的周少,周雍。 这周庸是方秦所在的高三7班的班长,家境极为殷实,而方秦工作的锦绣饭庄就是周家众多产业的其中一个,为人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羊城高中的知名度极高,是所有学生老师公认的绝对不可以得罪的人,没有之一。 “喂,没长眼睛吗?开门!”周雍摘下墨镜,冲着站在门口的保安喊道,因为学校会安排值日生检查学生证,所以此刻学校的大门只开了一道仅供学生教师通过的小门。
这个保安应该是新来的,陌生面孔,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道:“学生不允许开车你不知道吗?还要开进校园,赶紧开走。” 周雍“呦喝”一声,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两眼,也不说话,缩回头,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学校门口的电动门被撞成一堆碎片,而那悍马的车头也出现了凹陷以及大量的划痕。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保安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学生,看着一地碎片,表情呆滞,有些茫然失措,而此刻校门口因为这场变故,大多数人都往这边聚集,人也越来越多。 那悍马也没有冲出去多远,撞碎大门后开了十几米就停了下来,周雍打开车门走下来,来到这保安面前,一脸玩味:“你是新来的吧?不认识我没有关系,不过由于你工作的失误,现在不仅对校园的通行造成了极大的不便,而且校门的损坏也是你的责任,哦对了,还有我的车,不好意思,我的车是刚换的,价值一百八十万左右,具体的我就不跟你细算了,你看我的车被损坏成那个样子,肯定要大修,这个你多少也要赔一下吧,我也不多要,嗯,你就给十万吧。” “什么!”年轻保安脸色发白,自己要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十万,还会去做一个看门的小保安? “你疯了吧!明明是你自己撞的大门,为什么要我赔?”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赔咯?”周雍眯着眼睛。 年轻保安咬着牙道:“你想都别想!” “那好,我也不为难你。”周雍笑眯眯的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周警官吗,我要报案哪,哎对,有人撞了我的车我好声好气跟他谈赔偿的事情他却根本没打算赔,你说这怎么办?要不劳驾您过来处理一下?好好好,那我等您,就在羊城高中,对,好。” 挂了电话,周雍看了看四周的学生和老师,也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车。 那年轻保安咬着嘴唇,脸色铁青,现在原地一语不发。 突然,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半秃顶,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方秦认得,这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庞大宗,学生们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地中海”。 地中海皱着眉头,很不满意现在人流聚集的状况,憋着嗓子吼道:“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要上课了?围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热闹可看的?有这个时间都去给我多做两道题,闲的是吧,啊?再围在这里,统统跟我到办公室去,都给我散了!” 人群哄然而散,乱哄哄的慢慢朝教学楼涌去,但一个个都把耳朵竖的老长,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哎,庞主任,你怎么能让同学们走呢?”一道声音响起,周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用一种质问的目光看着庞大宗,淡淡道:“他们可都是现场的目击者,你让他们走了,谁来给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