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南北议和
第二天上午八时，作为南方革命党的一员，杨威跟随宋教仁踏进总统府。 相比他们这几个人，总统府可是声势浩大，整条街都站满了身披红色绶带的士兵，一到总统府大门口，袁世凯等人正候在那里，旁边的礼乐团倏的奏乐，没见识过这个场面的杨威还给吓了一大跳，心说这乐队奏的什么玩意儿，比后世的CD大碟差多了，虽然他听得都是盗版的。 袁世凯身矮头大，但五官还算不错，只是多了些赘rou让人觉得有些恶心，杨威仔细的打量，心说这就是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袁世凯，不管是名流青史还是遗臭万年，总归是一代枭雄，真的面对面了才发现自己保持不住心里的平静。 这袁世凯满脸笑容的上前握住宋教仁的手：“宋先生里边请！里边请！” 宋教仁也是满脸的笑容：“袁大总统请！袁大总统请！” 在袁世凯的背后，一帮北洋大佬恭敬的在身后跟着，连曹锟在其中都是站在末尾的。 当杨威走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大人物，什么叫做权倾天下。 袁世凯一边走一边说：“这次可惜孙先生没有来啊，上次他来北京还是不久前的事，我们两个可是一见如故，本来我是想留他多住一些日子的，可他也是太过于繁忙！” “嗯，确实是很繁忙，南方的局势很乱，需要孙先生坐镇大局。” “不错，孙先生实为国之栋梁，要我看这个大总统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可他非要把这个位置让给我，我也是难以推辞啊！” “嗯——是——是——” 宋教仁这种叱咤风云的大佬，在袁世凯面前竟然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明知道袁世凯是在胡说八道，可就是不能反驳一句。 袁世凯指了指这座恢宏的总统府：“我这座宅子准备让出来，让给孙先生住！” 宋教仁大惊：“这是为何？” “我住在这里心中有愧啊，我才华不及孙先生，德行更是相差甚远，我就是要告诉天下黎民百姓，这个国家的领袖还是孙中山先生，而我准备搬到铁狮子胡同陆军部大楼里头去，呵呵，足够了，足够办公用了！” 同盟会几个谈判代表脸色都变了几变，杨威也是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一举动里面蕴含的意思。 袁世凯如果真的把总统府让给孙中山，起码可以起到四个作用。 第一个，就是表明袁世凯是个虚怀若谷的人。 第二个，就是表明袁世凯决意定都北京。 第三个，就是表明袁世凯绝对不会放弃北洋军权，连办公地点都放在陆军部大楼。 第四个，就是置孙中山于不义之地，在北京这个北洋军阀的地盘上，孙中山只要一住进总统府，马上就成为各方势力针对的焦点。 杨威心中暗自佩服，不过是放弃一座府第，却起到一箭四雕的作用，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袁世凯能做到这个位置可不是像后世教科书中说的那么昏庸无能。 众人走进会议室，方形的长桌旁坐了两方会谈代表。 袁世凯和宋教仁给各方作介绍。 袁世凯指着几个手下说：“这位是唐绍仪，这位是赵秉钧，这位是熊希龄，这个是犬子克定。” 宋教仁一一握手然后介绍：“这位是汪精卫，这位是蔡元培，这位是刘揆一，这位是杨威。” 袁世凯也是一一握手，每和一人握手都要寒暄两句，和别人说什么杨威并没注意听，他光看袁克定了，这小子面色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柱着个拐杖，真的变成了袁大瘸子，此时的他跟在老爹身后不住点头哈腰，在众位枭雄大佬面前就显出他的卑微来了，简直跟个吧狗没什么区别。 而其他人，连进这个会议室的资格都没有，包括杜心武，包括冯国璋、段祺瑞、曹锟等人，都给挡在了外边。 袁世凯最后握住了杨威的手，哈哈大笑着说：“你就是杨威！哈哈，真是年少有为啊！比之犬子克定可要强的太多了！” 袁克定在老爹身后不住点头：“那是那是，杨先生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杨威哭笑不得，自己前些日子装作车夫的时候，还被袁克定骂过呢，不知如果他晓得真相会如何想。 袁世凯说：“这是我第三次听到你的名字了，第一次是曹锟跟我提起你，说你临危不乱、聪明机智，颇有大将之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曹统制过奖了。” “第二次就是昨天晚上，宋先生连夜给我送来一份铁路修筑计划，我翻了翻，确实不同凡响，于是我就把你的计划书转给了希龄，他可是我们的财政专家，你们一会儿商议一下这个事情。” “实在太感谢大总统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国为民做些实事，能得到大总统的支持实在是万分荣幸！万分荣幸！” 袁世凯哈哈大笑：“杨先生客气，现在我们国家最缺的就是像杨先生这样的人才，我已经决定在新政府里边给你留个位置，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千万不要推辞！哈哈——” “这——”杨威心里一紧，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袁世凯居然要封自己当官？嘿！有意思！不管他是拉拢人才还是分化同盟会还是怎的，这可是个大馅饼啊！相比之下宋教仁只给自己一个干事职位还有个只有两个人的暗杀部实在是太吝啬了。 “多谢大总统抬爱！我一定尽心尽力为国效力！” “好好！哈哈——好好！” 杨威心里这个美，看来钱和权都能一下子捞到，管他什么同盟会还是北洋政府，能捞到实惠就是好的。 嘿！袁世凯只不过小小给了些恩惠，这小子就在琢磨着还要不要尽心帮助同盟会了。 双方坐下谈判，宋教仁上来抛出自己的几个条件：“袁先生、各位同仁，我受南京参议院委托来和各位磋商总统就职问题，和一概国体、政治事宜，参议院提出几个条件，望袁先生能够接受。 第一，我国实行民主共和体制，大总统需要宣誓效忠共和，永不施用君主立宪政体； 第二，定都南京，大总统及内阁都在南京办公。 第三，军队国家化，各镇统制、各省都督只有军事指挥权，而战争启动停止权、军队调动权、人事权均由文职内阁掌控，大总统不得干预。 第四，国家宪法暂定为《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第五，参议院提议孙中山先生担任内阁总理，黄兴先生担任陆军总长。 以上五个建议还望袁先生能够接受！” 宋教仁说的字字干板硬脆，坚定异常，但杨威却差点没气歪了鼻子，这不还是汪精卫那几条么？什么参议院的决定，狗屁，甚至参议院有没有确定的主意都不一定。你说你谈判不要把所有底线都露出来啊！就算是露出来也得多加点苛刻的条件吧？这样不就陷入了被动么？ 袁世凯仰头哈哈大笑，但此时的大笑却和刚才不一样，刚才的笑是真正的笑，此时的笑是皮笑rou不笑，嘴里出声脸上肥rou还耷拉着，眼睛冒着冷冷的光。 这一上谈判桌，袁世凯顿时判若两人，言语也变的极其锋利：“怎么？这是谈判还是最后通牒？你们革命党有没有一点诚意？” “当然是在谈判，我们是为了共同的理想才坐到谈判桌上来的！”宋教仁脸色有点红，急忙辩解。 “哼！我们没有共同的理想！”袁世凯吧嗒点上自己的大烟斗，咕嘟吸了两口才接着说：“你们的几个条件我一个都不答应！” “嗨？这——这——”宋教仁顿时手足无措，他一个三十来岁的小青年怎么比得上袁世凯老jian巨滑，一下子就被挤兑到墙角。 两边同时有人打圆场，这边是汪精卫，那边是唐绍仪。 唐绍仪说：“宋先生稍安勿躁，大总统就是这么个直性子，有时候我都被骂得狗血喷头，但实际上大总统根本没往心里去——不过你们提的几个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我上次去南京跟伍廷芳伍先生谈判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苛刻嘛！你们不能换个人，就加一大堆条件嘛！” 汪精卫也打圆场：“我们双方都可以谈谈自己的条件，袁大总统也不要着急上火，您先说说您的条件。” “我的条件？好！那我就说说我的条件。 第一，实行总统制，总统是国家领袖、政府首脑和陆海军总司令。 第二，定都北京。 第三，宪法重新订制。 第四，内阁部长级以上官员由参议院推荐，由总统批准。 我就这几个意见，不同意就拉倒，本来就是你们提出和谈的，不同意咱们接着干，武汉不都被我拿下来了嘛？谈判不成咱们就谁打胜了谁得天下！” 宋教仁被气得浑身发抖，这姓袁的刚才跟亲哥们儿似的，现在却变成了生死仇人！ 杨威却在旁边偷着乐，这个局面可是真精彩，袁世凯和唐绍仪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出戏唱的可是真不错。 其实现在双方都不能接受再起刀兵，谁都没那个把握，像袁世凯这样的，如果他有一点把握，才不会跟革命党谈判呢！ 还是唐绍仪打圆场：“我来仔细解释这几点，这第一呢实行总统制是袁大总统和孙先生的共同想法，这也是共和制嘛！啊？至于说限制总统的权力，什么军事、治国都不许管，这还叫什么总统？谁还愿意去当？干脆就由宋先生来当这个三不管总统好了！” “我——”宋教仁无话可说。 “至于这定都北京一事，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的，说远的，明清两代都定都北京，为什么？无论从军事还是政治上说北京都是统镇天下之地，得北方者得天下啊！说近的，最近良弼被杀，醇亲王府被炸，尤其是第三镇兵变，足见北方局势不稳啊，袁大总统怎么可能去南京就任呢？ 第三是这宪法之事，这部《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是宋先生为南京临时政府订立的，如今换成北京政府了，自然有很多不合宜的地方，还是需要重新订立的。 这第四嘛，呵呵，是必然之举，各部官员自然由最高领袖来批准，否则容易天下大乱啊！” 这唐绍仪笑眯眯的把宋教仁的主张批驳的一无是处，他和袁世凯一个笑脸一个冷脸，把谈判的要义发挥的淋漓尽致。 宋教仁紧皱眉头，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会场顿时陷入停顿。 宋教仁侧头小声问汪精卫：“有烟么？” 汪精卫摇摇头：“我不抽烟。” 结果还是刘揆一给了他一棵烟抽，可抽了一口不住的咳嗽，敢情他也是个不抽烟的主。 汪精卫接过话头来跟对方辩论，直说的天花乱坠、五彩缤纷，不得不承认汪精卫确实有口才。 得到了汪精卫的支援，宋教仁也渐渐缓过劲儿来，这几个人就这样争来争去，甚至大声嚷叫，把杨威弄得头都大了，甚至他们说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知道这一场争论直到晚上才结束，中间也没吃饭，饿得杨威脸色发绿。 这种场合可没杨威说话的份儿，只有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听着，连什么刘揆一、熊希龄、袁克定在这儿都只有听着的份儿。 最后双方达成初步协议，并签订草案。 草案确定政体为共和制政体，袁大总统在北京就职，设立参众两院，宪法暂时以《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代替。 但真正的涉及到实权的方面袁世凯是一点都不放松，军权还是由大总统掌控，不过要经过议会的批准，部长级官员也要总统批准，而且主要大员都已确定，唐绍仪任内阁总理，赵秉钧任内务总长，熊希龄仁财政总长，至于其它什么农林总长、教育总长、工商总长、交通总长等等随便革命党人挑。 终于谈完了，杨威长出一口气，接下来的盛大宴会就要开始了，终于可以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