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鲁督靳云鹏
周自齐对杨威可是一百个热情：“杨副总统，您看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再谈公务？从北京到济南一路颠簸想必都累了。” 杨威摆了摆手：“不用，大清早的不用休息，你告诉我，靳云鹏干什么去了？我找他还有事儿呢！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 “呦，回报副总统，靳都督到郊外靶场练兵去了，这是他的习惯，每隔十天半月的就要在那儿住上几天，他说了，一切事情由我代劳，他是个当兵的粗人，政治一窍不通。” 杨威背着手：“嗯，好啊，这是躲起来了不想见我啊，觉得我没有那个权力撤他的职？” 梁启超马上进言：“从法理上说您有权力向政事堂提出罢免议案，再交由熊希龄总理副署就可以罢免他的山东都督之职，置于罢免他的第五师师长之职，您需要向大总统和统率办事处——” 杨威抬手打断了他：“算了，我不打算这么做，权力也不能滥用，既然他不肯来见我，那我们就去拜访拜访他，见识一下这位靳云鹏都督。” 周自齐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但马上又换成那副学者式的儒雅笑容，他心里明镜似的，靳云鹏算是惹到这位新上任的副总统了，这回有他好果子吃了。 不但他这样想，连梁启超和身后一帮大员们都这么想，哪有副总统亲自带队拜访一个小小的山东都督的？这不是倒霉催的么？这靳云鹏也是混蛋，是段琪瑞的心腹也没关系，起码在表面上你也得过的去啊！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死抱着段琪瑞一条大腿不放，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就单单杨威不是这么想的，他虽然也想收拾这个靳云鹏，但却绝对不是现在，如果他的面前摆放着国家利益人民福祉还有个人私利官场争斗，那他肯定选择前者。 他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统一全国财权、税权，而这些都不能离开地方军阀的支持，对这帮人要恩威并施，即便是炮弹也得裹上糖衣才能发射，如果生硬的撤掉靳云鹏，貌似抢了段琪瑞的地盘，实则把各地军阀都推到了对立面，那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在省政府宾馆稍微安顿一下后，杨威带领众人直奔济南郊外靶场。 一路无话，不多时来到靶场，老远就听见啪啪的枪声和士兵们的吆喝声，靶场周围也有碉堡、铁丝网，哨兵严格的把守通路。 “干什么的？”哨兵一声大吼拦住众人去路。 周自齐赶快跳下车来，面色严肃的对哨兵说：“我是政务长周自齐，快快禀告靳云鹏都督，就说杨威副总统来靶场视察！快让他出来迎接！快点儿！” 那哨兵差点儿没吓趴下，他的枪口还指着周自齐的胸口呢，听这话呆了五六秒才反应过来，慌不迭的应了一声撒丫子往里边就跑。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树木掩映的靶场中飞驰了过来，当先一人体态雄伟、四肢粗壮、浓眉重枣、脸大如斗，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 还有三十多步的距离，这人噌的飞身下马，向前大步走来：“靳云鹏不知杨副总统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威打量打量他没吭气儿，原来这就是靳云鹏，算得一条汉子，有武松武二郎的体魄，怪不得敢躲着自己不见。 靳云鹏见杨威不出声，知道自己的行为得罪人了，本来他没怎么把这个年轻的副总统放在眼里，二十啷当岁能有什么本事？自己惹了他又能怎样？天塌了有段琪瑞顶着呢。 可他一听说杨威居然屈尊亲自到靶场来找他，就知道坏了，得罪了厉害人物了，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不是阎罗王就是笑面虎，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料到的，他原来想年轻人嘛脾气暴躁、骄傲蛮横或者仗着权势把自己撤了，可靳云鹏一点儿都不怕，他早跟段琪瑞商量好了，到时候告杨威一个粗暴干预地方政事的罪名，再联合东北、山西、安徽这些不大服从中央调度的地方大员上书袁世凯，就算是不能把他赶下宝座也让他脱层皮。 可如今倒好，杨威来了这么一手，让靳云鹏怎么应？他现在似乎有点儿明白段琪瑞为什么争不过杨威了，段琪瑞是硬的像个铁疙瘩，杨威是软硬都有像个包着橡胶皮的铁疙瘩。 靳云鹏立正敬礼，再次高喊：“靳云鹏不知杨副总统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威这才慢吞吞从马上跳下来，冲靳云鹏笑了笑：“原来是靳都督，多谢跑这远来接我。” 靳云鹏道：“是下官做得不对！本应该到火车站去迎接您的——” 杨威呵呵一笑：“算了算了，这种小事不足挂齿，我此来是想看看靳都督带的兵，久闻鲁地出精兵，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请杨副总统进靶场！” 靳云鹏将杨威一行人让进靶场在观礼台落座，这座靶场其实就是种了些树木围了一大块土地，设置了一些简单的工事，远处还有一个低矮的丘陵，上面标注着大大的十字，看来是火炮标靶。 靶场之中零零落落的有几百士兵，正在或站或跪或趴的打靶，他们明显不知道副总统的到来，还不时的嘻嘻笑闹，说这个枪法不行，那个又打歪了。 杨威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并不是第五师野战部队，很明显是靳云鹏的亲卫队，装束武器是比较好，枪法也不错，但一点儿重武器都没有，靳云鹏哪里是来调教军队来了？纯粹是来休假啊！ “靳都督，我看你的士兵枪法不错嘛，cao演一下队列？” 靳云鹏答应了一声马上命令手下副官亲自下场，收拢军队吹着哨子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走了一遍队列。 连杨威都不禁心中夸奖，比其他军阀的军队强多了，装备不错精神面貌也还行，虽然比后世的军队差得远，但起码还有点现代军队的样子。 杨威一言不发，走到整齐列队的士兵们面前，靳云鹏马上跟在左右。 杨威用拳头捶了捶一个小伙子的胸膛，嗵嗵闷响，那小伙子把胸脯挺得老高，杨威点点头：“嗯，不错，挺壮实！” 靳云鹏也颇为自豪地说：“我这亲卫队都是从军中挑的好手，我们山东就是出好汉，这几百大头兵，哪个都能以一当十！” 杨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却突然之间出手，单臂一震靠在那个小伙子胸脯上，他的功夫哪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这招熊形单膀把这大头兵扔起来一米多高，向后砸倒了一溜七八个战友才落在地上。 虽然没有受伤，这脸可丢大了！秦云鹏眼珠子差点儿没努出来，梁启超吓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这副总统干嘛呢？吃错药了？！ 杨威不管其他人的感受，耷拉着个脸蛋子又站在旁边一个大头兵身前：“我这熊形单膀，你要是能扛得住，马上赏大洋五千！” 说着又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单小臂在大头兵胸脯上一靠，又是嗵的一下飞了起来，砸倒七八个士兵。 就这样，杨威一气儿不停，接连出了十招熊形单膀，扔飞了十个棒小伙子，砸倒了七八十个，最后那几下大头兵们急了眼，五六个人挤住最前边那人的腰背，可还是照样被打飞。 靳云鹏脸都气青了，他怎么能猜得到杨威还有一手上乘功夫？这回可是丢人丢大了。 杨威嘿嘿笑了笑，背着手回转观礼台，四平八稳在那儿一坐，整个靶场鸦雀无声，都看着这位不同寻常的副总统。 杨威眯眯着眼睛，好半天才说：“靳都督，我向你要个人，周自齐先生我非常欣赏，打算把他调到财政部替我署理工作，你看如何？” “这——如果周先生愿意，我自然替他高兴。” 周自齐赶快走出来冲杨威施礼：“多谢杨副总统赏识，周某感激不尽！” 他可不傻，知道杨威以副总统的身份兼任财政部总长，自己替他署理工作那就是实际上的财政总长了，恐怕这也是到正式总长的过度吧？他发了话就差袁世凯的点头和熊希龄的附署了。 杨威点了点头：“嗯，另外山东的财权、税权要从都督府剥离出来，交由新改组的财政厅和税务局，人手我会直接从中央派过来，靳都督一定要配合工作啊！” 杨威眯着的眼睛一开一合，射出冷冷的寒光盯着靳云鹏，那股子威胁意味清晰异常。 “这——” “哼！你是不是还要跟段琪瑞商量商量？我告诉你，中央收拢财权是统率办事处和政事堂都同意的，段琪瑞也阻挡不了，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就只好——哼哼——” 只好怎样他没有说，但这样反倒更加让人心惊胆战。 靳云鹏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杨威给他扣上一顶不服从中央命令的大帽子，杀头都有可能，天下人还会拍手称快。 “——是——我配合工作，立刻和中央来的官员办理交接事宜——” 杨威仰头呵呵大笑，上前拍拍靳云鹏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老兄深明大义、为国为民，走！咱们喝一杯去！你也该给我们接风洗尘啊？今天不醉不归！哈哈哈——” 靳云鹏唯唯诺诺，心中暗道：“好厉害一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