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宋末水师在线阅读 - 第33章 同室cao戈

第33章 同室cao戈

    林峰驾着飞龙舰刚一停靠自家码头,钟不欺已闻讯带人赶来迎接,见到舰身上的战痕硝烟,众人皆大惊。

    林峰眼下没空和钟不欺多解释,先赶紧把伤员转运就医,有8名伤员,肢体箭伤,灼伤,已做过应急处理,调养个十数日即可痊愈。钟不欺留在码头组织人员抢运物质,林峰和陈自亮直奔军营而去,登上大箭塔。

    大箭塔最顶层是钟楼,楼内悬千斤铸铁大钟一口,高四尺,径三尺,日暮方击,钟声悠远可达30里外,声洪音亮,十里之外亦撼人心魄。钟声浑厚悠扬,方圆数十里可闻,伴着钟声,人们晨起迎朝霞,傍晚送夕阳……

    这口铸铁大钟配有两根撞槌。木槌,宏亮悠扬,用来报时,铁槌,脆响当啷,音色尖亮,用来预警。

    只等林峰一声令下,陈自亮就准备用铁槌撞钟,当当钟声就是战斗警报,大龙口民兵听到警报就会立刻丢掉手中的活计,奔赴各自战位,准备战斗……

    大龙口的防御体系眼下远未完善,只赶紧要处修了一些,林峰不打算动用民兵,命令陈自亮撞木槌,木槌撞钟发出的钟声雄厚悠扬,传播远,除了报时,还可报信,做远程通讯之用。林峰要把李虎驻外的野战营召回来,卫戍大龙口。

    “都昂…都昂…都昂…………都昂…都昂…都昂…………”

    铸铁大钟以特定节奏鸣响着,钟声悠扬飘荡……

    常言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和尚撞钟那是大有学问,讲究节奏,速缓,钟声抑扬顿挫,传之既远,回荡不息,和尚撞钟,撞钟之前要默诵佛经,敲钟时要敲得抑扬顿挫,舒缓有致,“紧七下,慢八下,平平二十下”,如此三遍之后,再撞三下,总共一百零八下。这一百零八下,撞到哪里念什么经都有规定,丝毫不能出错。各地的撞击上手法不同,据《鸿雪因缘图》记载:素闻有撞钟之法,各有不同。河南云:前后三十六,中发三十六,共成一百零八声。京师云:紧十八,缓十八,六遍凑成一百零八。”有的地方是:前击七、后击八、中间十八徐徐发,更兼临后击三声,三通共成一百八。目的是使钟声不至于单调呆板,造成一个“百八鲸音,响遏行云”的美妙意境。可见我国各地寺庙自古以来,撞钟的节奏、韵律虽各有区别,但钟声均为一百零八下,这是一条千古不变的定律。

    林峰很想利用钟声缓急撞击法,编成一套摩斯电码,可以传送复杂指令。和尚文化水品高,会撞钟,眼下手底人撞钟,就能听个响,最多编出个节奏,哪谈得上什么韵律。只能编成简单的一二三四,规定一代表什么,二代表什么,依次类推编到十就完了,可传出十种指令,五个防御指令,五个进攻指令,用来指挥调动周边部队。此时撞钟的节奏就是调李虎驻军回防大龙口。

    “都昂…都昂…都昂…………都昂…都昂…都昂…………”

    李虎即使已经听到钟声,几十里地,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徒步强行军最少也要两个时辰。张雪青,妲云等人带着大批民兵冲进军营,把林峰气着了。

    “我不是教过你们了吗,当当当才是召集民兵,都昂都昂都昂是召集步兵,和你们没关系,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啊。”

    “我们不走,是不是鞑子已经杀来了,我们要求参战。”

    “我们也要参战。”

    “鞑子没来,紧张什么,就是和地方部队闹了点小摩擦,小事,都散了吧。”

    ……

    钟不欺在码头下完货后也匆匆赶到军营,了解情况后和林峰商量对策,已经和友军撕破脸了,死了人,不能善罢甘休啊,该是如何收场。

    钟不欺建议先召集部分民兵部署在营门口,以防万一,然后再想办法花钱消灾。林峰也是这么想啊,但是这祸事来的蹊跷,对方恐怕不是要钱那么简单。

    陈自亮已经带着侦察甲全副武装守在辕门口,虽然只有二十来人,据守要塞关口,没有数百兵力,没有重械掩护,休想踏入辕门半步。林峰不想把民兵拖入这趟浑水,地方军之间寻衅摩擦还有可回旋之余地,如果聚乡勇结营对抗官军,那就坐实了谋逆罪,是要祸累家眷的。目前大龙口不比水泊梁山,很多官兵和匠户的亲属还都没来得及移居,有些在路上,有些还在做动员,反不得……

    沙洋县知县黄文彬已得知林峰冲过巡检拦截,将六艘缉私舰,击沉一艘,伤三艘,亡七人,重伤九人,大惊,对负责此次拦截任务的县尉何之林道:“这是你从刘知县那授受的勾当,如今事砸了,人财两空,如何是好。”

    何之林道:“大人当日也是首肯了的呀,如何能置身事外呢,还是拿出个主意才好。”

    黄知县道:“这奉节县林都头,闻名是个好汉,他既然做出这等勾当,你多带些人去拿人吧。”

    何之林道:“大人,跨县拿人您得开押票啊。”

    何之林收起押票,随即叫唤尉司并两都头:一个姓邱,名枫;一个姓武,名安国。这两个非是等闲人也!是沙洋县看家名捕,武艺精熟,闻听奉节县都头林峰冲撞巡检,杀了官军,非常震惊。当下邱枫,武安国,两个来到后堂,领了知县言话,和县尉上了马,迳到尉司,点起马步弓手并士兵两百余人,前往奉节县拿人。

    当晚何县尉骑着马,两个都头亦各乘马,各带了腰刀弓箭;手拿扑刀,前后马步弓手簇拥着,出得西门,飞奔奉节县大龙口来。

    到得大龙口时,已是深夜一更天。

    何县尉道:“前面便是大龙口,听说这林峰好生了得,手下亦非善类,那厮们都是死命,倘若一起杀出来,又有流民协助,却如何敌他。我去和雷县尉借些兵马来,邱枫带押票去奉节县城借兵,武安国就留在此地,待三路兵马齐聚,佛晓前动手,谅那厮再了得,岂不束手就擒。”

    武安国道:“说的也是,只怕林峰那厮从水路脱逃。”

    何县尉道:“不妨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怕那厮不肯逃。”

    何县尉去到流水镇找雷豹借兵,雷豹已知此事,大略猜出此事原由,壁垒森严,剑拔弩张……何县尉自讨了个没趣,吓得灰溜溜退了出来。

    邱枫倒是从城里引来一路兵马,新任县尉周明杰并两个步兵都头,马步弓手两百号人,两个都头骑兵,这个县尉周明杰不会骑马,坐着轿子来的。队伍开到天已经大亮了。

    县尉周明杰原本是个主薄,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献媚邀宠,就会出坏点子,托林峰的军功升了县尉。见刘文新恶了林峰,雷豹不逊,便送上条借刀杀人计,与邻县合谋寻机在水路以巡检缉私为名半路拦截,结果掉林峰性命,再瓜分大龙口的产业。假公济私,名正言顺杀人,直接做成翻不动的铁案。只没想到林峰等人仗着船坚炮利硬闯过去了。事已至此,顺水推舟,林峰冲撞巡检杀官军,也一样是死罪。

    周明杰四十来岁,头皮油光发亮,虽然做了县尉,但是不懂军事,只会贪渎武库空缺油水,手下两都头也是酒蘘饭袋,平日少训,带来兵没有什么战斗力。此刻硬着头皮上阵来抓林峰,只能仰仗何县尉带来的人马,他的人来凑个数。

    周明杰道:“你说今日我们前来,那个林峰会就范吗?那可是亡命之徒啊。”

    何县尉道:“放心吧,周老哥,此次我们两县一同发兵,这么多人,加上有知县大人支持,那林峰又是理亏,他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要造反?”

    何县尉年近四十,尖脸猴腮,下巴长一瘤,瘤上一撮毛,说话时颇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说话时贪婪地看着大龙口的情形,他叹道:“这大龙口这么短的时日便有如此规模,听闻那林峰很有钱财,今日看来,传言不虚。”

    两人都是得意地笑起来,邱枫和武安国两人没笑,林峰行事他们也知晓,虽未曾蒙面,但也素来敬仰。此番林峰杀了官军,虽觉蹊跷,但他们两人身在公门,职责所在。不管怎么说,林峰冲哨杀人事实确凿,已是铁案,纵有隐情也是翻不了的,只希望能拖延一时,这个林峰能逃了出去。

    当下两军一合,摆队列阵,准备攻入大龙口拿人。武安国暗中给何县尉递话,把周明杰的队伍开前面去,主客有别,应该由奉节县的军马担任主攻。何县尉当即应准,把周明杰往前推,周明杰吓得屁滚尿流,半晌工夫队伍都整不齐,你推我,我推你……

    李虎早已拔营回防了,坚甲利盾,长枪硬弩,阵列于前,莫说眼前这数百乌合之众,就是再来数千,也休想攻入辕门半步。林峰只想和平解决此事,李虎的军队刚一开到,就把陈自亮放出去了,兵分两路,解铃还需系铃人……

    两座县城内兵力空虚,城墙挡不住侦察兵的渗透……

    何县尉好不容易把进攻队形整好,沙洋县兵马在后,奉节县兵马在前,一步步往前压,前进到离辕门尚有两百步时,就不往前走了,已经到了横水隔断区。路面宽只有二十步,部队根本展不开,派出小校上前叫阵。

    “反贼林峰听了,立刻放下武器,速速就擒,此时就擒,大人怜悯,念尔等初犯,或免死罪,发配充军,还有前程。若武装拒捕,杀无赦……”

    “林峰走私越货,杀官造反,与众人无关,知县大人开恩,只抓主犯,胁从不问,有擒获贼首林峰者,赏银百两……”

    ……

    李虎:“大哥,我去宰了那小王八蛋,吵死人了。”

    林峰:“让他去吧,不要再杀人了。”

    ……

    何县尉见辕门口无甚动静,把队伍解成十列纵队,继续往前开进,如此密集队形,一支穿甲箭能穿两个到三个……直到推进到百步,还是无动静,五十步……

    放了几排箭后,辕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县尉判断林峰可能已经逃了,下令开始突击,“哗……“兵士放了羊似的,发了喊,争先恐后齐向着辕门涌来,眼中冒着红光,要破门而去,洗劫大龙口,瓜分财物人口。大宋军律,反贼的家眷财物都属战利品……

    “咔兹兹……“辕门开了,只见门内一排排整齐的军士迎面小跑出来,个个全副武装,以伍为队,四伍一排,一共十排,每排间隔不过几步,两百人组成厚重钢甲长枪阵,跑动时整齐的脚步一片轰鸣,压迫力惊人……

    前排长枪放平,后排斜举……长枪如林,往前平推,将狭路挤得满满当当。个个脸孔黝黑,神色坚毅,脸容严肃,皆久经训练的精锐军士。

    “杀!……“

    “杀!杀!杀!……“

    许多收不住脚的突击散勇官兵迎面撞上前排枪林,五支长枪同时刺出,同时拔出,透心凉,血如泉涌,长枪阵踏过尸体,继续前进,一步一杀,所向无前……

    长枪阵推进数十步,刺枪,拔枪,血涌,伏尸,连续刺杀数十人……县城来的官军终于被杀醒了,魂飞魄散,弃甲丢盔,抛刀撇箭,各逃性命,道路狭窄,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很多人被挤入水中……几个都头上前约束部队,败军各逃性命,谁肯回身厮杀……

    林峰也不追赶,收回枪阵,重新关上辕门……

    辕门前留下数十具血rou模糊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飘荡……

    奉节县知县刘文新,沙洋县知县黄文彬此刻在大龙口的箭楼上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吓的尿了一裤子,两腿瘫软,象条死狗似的被几个侦察兵拖下了箭楼。

    林峰道:“事已至此,两位大人觉得应该如何收场呢。“

    “林英雄饶命,林英雄饶命呀。“刘文新,黄文彬诺诺连声告饶。

    林峰道:“我放了你们,你们就再派官兵来剿我,是吗,如意算盘打得好精啊,你们看到我杀人了,不能饶了你们。“

    “我们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林都头饶命啊。都是误会,一场误会。“

    林峰:“怎么可能是误会,你们已经看到了,我已经反了,是被你们逼反的。留着你们也没用,对不对,杀了算了。“

    “不要啊,林英雄,林大人,我们一时糊涂啊。“

    林峰:“拖下去,杀!“

    钟不欺:“大人,且慢,先前因两军误会,自卫杀人,迫不得已,尚有回旋余地,此时若再杀朝廷命官,与法不容。“

    刘文新:“误会,误会啊,先生,先生救我。“

    林峰:“先生迂腐,这两个害民贼,留有何用,不杀不足平民愤。“

    钟不欺:“大人明鉴,属下相信两位大人一定是受到部下蛊惑,并不明真相,同室cao戈,实乃悲剧。依属下来看,此事一定是有鞑子细作从中挑唆,军中作乱,令我军不合,挑起内斗,为其大军南下铺平道路……“

    黄文彬:“先生高见,正是有鞑子细作挑唆……“

    林峰:“鞑子细作在哪,在哪呢?“

    钟不欺:“鞑子细作不是被林大人杀了吗,恭喜林大人平乱建功。“

    刘文新:“对,对,对,林大人平乱有功。“

    刘文新,黄文彬死到临头,牢牢抓住钟不欺递来的救命稻草,唯唯诺诺,只求活命。

    林峰:“他们的印都带来了吗。“

    陈自亮:“报告大人,都拿来了。“

    林峰:“行了,我们走吧。“

    林峰等人离去,钟不欺留下来教刘文新,黄文彬如何措辞书写平乱告示,尽快张贴出去,把事圆掉。陈自亮送两位知县大人走时,先当面演示一下氰化钾毒针的威力,再用砒霜毒针在两人身上各扎几下,再当即灌解药,留点解药,告诫他们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去取解药,否则毒发暴亡,形如死狗,好自为之……

    砒霜毒针实则没有什么解药,两个时辰毒发,受点罪,数日调养也就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