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楚汉明实在无法把一个应该是温文尔雅的私塾先生和一个凶狠残暴的土匪头子联系起来。在他写下的那些毛笔字里，有“人之初，性本善”，有“忠孝仁义”，还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古代圣贤劝人向善的话语，而且还是漂亮的书法！在听了杜建一那些令人发指、罪恶昭彰的斑斑劣迹之后，楚汉明脑海里浮现的那些毛笔字，一撇一捺一竖仿佛幻化成冰冷锋利的刀剑，而那圆润动感的“三点水”，竟自墨黑而变为鲜红，就是刀剑上滴下的血了！

    这么说来，楚汉明家的老屋不是典了，也不是卖了，而是被杜建一强夺了。只不过杜建一为他的巧取豪夺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逼迫小弟楚汉超写了一纸买卖的契约，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不明就里的乡亲们作了见证。那堂叔楚玉山咋说是典出去了呢？显然他不愿意说“卖”，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一桩交易；他没有把握、也不太敢说是被人霸占了；他说“典”只是权宜之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大侄儿真相罢了。这正是楚汉明多次提出要把老屋赎回来，他内心犹豫挣扎、举棋不定的原因。

    通过这些日子对楚汉明的了解，他知道大侄儿如今已非等闲之辈，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加之楚汉明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知道纸包不住火了，这才斗胆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楚汉明和杜建一，这一正一邪之间，到底谁的能量更大一些呢？是邪不压正还是正不压邪，目前还看不明白说不清楚。毫无疑问的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甚至会出人命！再说，杜建一手里有枪，还有一帮追随他的人，这让亲眼见识过杜建一残暴行为的楚玉山心里颇为忐忑。那杜建一，可是个谁也惹不起的狠角子啊！

    “叔，你敢作证吗？”

    “大侄儿，你可想好了，你斗不斗得过人家？中间巷子楚家六兄弟的事，叔跟你摆过的。”

    “叔，楚家六兄弟虽然表面上人多势众，但心是虚的，在生死关头下不了手，经不住考验。杜建一嬴在两点：一是狠，二是不怕死。”

    “杜建一有枪，还有人。这些你考虑到没有？”

    “杜建一有枪不怕。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用枪指着我的头。至于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被迫的，既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也是墙头之草，不用担心。”

    “此事非同儿戏，性命攸关。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药。。。。。。。”

    “叔，你甭怕。你侄儿可是带过兵的人，我见过的场面大了去了。我要不是不愿意咱中国人自己打自己，凭我的本事，你侄儿无论在共产党的部队还是在国民党的部队，那官可能就当大了。我相信，他杜建一再凶也凶不过日本人嘛。叔你知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日本人有多少？”

    “能有多少？”

    “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太多啦，数不清啦！。。。。。。叔，你还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