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楚汉明原本是来叫儿子楚茂源跟他去吴有德家吃饭的。这事儿在几天前吴有德来酒厂看望楚汉明时就已经定好。吴有德来的那天嘱咐过楚汉明，让他届时带上儿子一块儿去。

    楚汉明交班后来敲儿子的门，不料却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两个年青人谈恋爱起了矛盾，甚至发生肢体冲突，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尽快逃离，就是想办法置身事外。对他来说，再没有比这种事更加让人感到难为情的了。

    看当时那架势，估计是楚茂源这小子铁了心不跟马晓娟好了，让人家感到绝望，否则那姑娘也不至于会有那么极端的表现。

    他既没有能力帮助他们解决情感纠纷上的问题，又不可能去劝架。

    男女之间爱就爱了，谁也挡不住；要是真不爱了呢，恐怕任谁也劝不和。

    就拿田莉来说，如果论人材，他觉得那姑娘跟儿子不够般配。可是他也清楚经济条件差是他们老楚家的软肋，在这方面说不起硬气话。好在那姑娘勤快、嘴甜、又舍得，也不嫌农村人脏，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楚汉明心中那说不出口的遗憾。

    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他感觉如何。老子感觉怎么样是一回事，儿子要怎么样又是另一回事。儿子跟谁好了，也就是通知你一下，你心里不乐意也没办法；等你心里接受了，他又不乐意了你能搬石头砸天？

    这马晓娟外表是不错，家庭条件更了不得。可是她跟他一点儿也不亲，每次叫他楚伯伯似乎都是淡淡的，更从来不会像田莉那样帮他干些表示对老人关心的事情，好像他并不值得让她去讨他的欢心。换句话说，楚汉明觉得马晓娟对他的尊重程度远远赶不上田莉。

    如果说田莉在对待楚汉明的态度上都不能够让他百分之百满意的话，那他会如何看待马晓娟就不言自明了。

    所以当马晓娟向他求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至于当时他的话对儿子能不能起作用姑且不说，重要的是他拿什么理由去劝儿子？说实话，他根本就没那心劲儿。更何况马晓娟在儿子面前并不完全是一个弱者的姿态啊。

    儿子在处理他和马晓娟之间的关系问题上也让楚汉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撇开他对那姑娘的成见不说，以楚茂源这样的条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对象去？人家能看上他已经算幸运了，他还瞎折腾啥？

    至于说到劝架的问题，普通父母也许会看得比较严重，一般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楚汉明来说这种事情简直微不足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和一个读书读得已经没有半点儿野性的男孩子，因为斗气扑腾那么几下而已，他们难道还能打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不成？对于两个起了纷争的青年男女来说，斗殴不是主旋律，借此发泄才是真目的。所以过多的担心一定是多余的。

    再说了，如果要劝架，这架该如何劝？作为男孩的父亲，肯定只能拉住自己的儿子。那要是女孩不依不饶非要扑过来打男孩怎么办？再放手让他们自己打？万一要打伤了人家女孩呢？他这个当父亲的能脱得了干系？这玩笑不是开大了吗？

    所以，他们自己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无论选择何种方式了结，相互之间的伤害，包括身体上的伤害也许是最轻的，并且由于事件没有公开化而成为只属于他们自己的隐私。

    果然不出所料，楚汉明在半道上遇到来接他的吴有德，就请他去看一下，结果两个人早已偃旗息鼓。楚茂源打来一盆水给马晓娟洗脸。马晓娟鼻子里塞着棉花，估计在刚才的打斗中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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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茂源自顾自地埋头喝酒，任吴有德怎么问，他都不愿吐露一个字。

    贫穷像一条毒蛇缠绕他，啃噬着他的自尊心，让他始终难以启口。

    一旁的婶婶宽慰道：“侄儿子，别难过，改天婶婶帮你另外介绍一个。”

    后来吴有德的老伴儿果然给楚茂源介绍了一个对象。女方的条件也是相当不错。不过双方还没开始谈，楚茂源就因为吴有德老伴的一句话，从此不再踏进他们的家门，这件事情当然也就无疾而终。

    吴有德和他老伴儿至死都不明白，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从什么时候起得罪了楚茂源，以至于让他从此不再亲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