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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商议出兵

    第四百八十章商议出兵

    顾绛楞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先生,学生不仅仅是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还担心我们苏松道本身的安危。”

    说着,顾绛偷眼瞧了李文博一眼,然后又说道:“先生,水师营战舰刚刚在浦东外海域跟郑家的船队打了一仗,虽说取得了胜利,可也依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艘两千料的战舰沉默,三条战舰需要大修。”

    还不等顾绛说完,李文博便笑着接口说道:“而且我苏松水师营,跟漳泉郑家水师,在实力方面,并不占据绝对优势,这次能够侥幸取胜,也是郑家水师麻痹大意,被我们水师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真的跟漳泉郑家水师全面开战,我们苏松水师营恐怕也落不了什么好处。藩汉这恐怕也是你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之一吧?”

    顾绛楞了一下,瞧着李文博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先生此次组建东进舰队,本意是访问倭国,并与倭国达成一系列的协议条款。如今跟郑家船队在浦东外海打了一场,东进舰队虽然大胜,但时间也难免因此而耽搁了许多,而且实力也有所削弱,学生敢问先生,东进舰队是否应该继续东进倭国?”

    李文博默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藩汉说的没错,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出了高丽这一档子事,东进倭国,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停顿了一下,李文博又说道:“藩汉,等下你去陆海联合参谋本部,让东进舰队先回来,等解决的了高丽这边的事情之后,再谈访问倭国之事。”

    顾绛急忙点了点头,应道:“是,先生。”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先生,那漳泉郑家的事,又该如何处理?”

    李文博默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是按照之前我们商议的方式处理,先把国债凭证放出去,让郑家获得五十万两以上的国债认购凭证,等郑家提出大员岛的开发申请后,再行驳回。”

    顾绛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先生,如果郑家利用我浦东陆营新镇东去高丽,守备空虚之际,突然发兵来袭,我苏松却又该如何是好?”

    李文博默想了一下,说道:“这事你让陆海联合参谋本部尽快进行一次兵棋推演,推演郑家可能做出的反应和我军如何防守反击的可能,尽快制定一份详尽的防守计划,呈报上来,给我过目。”

    顾绛楞了一下,急忙点头应道:“是。”却听李文博又说道:“藩汉,等下你去了陆海联合参谋本部之后,再去都督府一趟,替我送封信给杜都督。”

    “是。”顾绛急忙躬身应道,却见李文博转身走到书桌后面,坐了下来,拿起书桌上的硬笔,奋笔疾书起来。

    顾绛知道,那是李文博在给后军副都督杜斌写信,他不敢偷看,也不敢就此离开,只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李文博现在是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苏松两府十三县之地的所有大小政务,都归其一言而决。虽然没有总督之名,但事实上已经有了总督之实。位高权重,本身就已经处于是非旋涡之中,一个不慎就会引起皇帝的猜疑,如果再被人发现他跟地方武将关系亲密,势必会在皇帝心中留下更坏的印象。

    因此,在李文博出任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之后,他跟后军都督府副都督杜斌明面上的往来就几乎断绝了,甚至为了安皇帝的心,两人还为苏松陆营新镇的编练争吵了好几次,直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被旁人拉着,几乎当场就打起来了。

    私下里,杜斌还好几次说过“誓不与此厮共立青天之下”这一类的狠话,李文博也说过好几次“此嚣张跋扈之将”之类的话

    然而只有极其亲近信任的人知道,李文博和杜斌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势同水火,而是跟以前一样亲近,甚至为了巩固这种关系,李文博还跟杜斌结成了儿女亲家,给他还不到两岁的长子,定下了杜斌最小的女儿。

    杜斌共有一妻四妾,生养了五子二女,最大的儿子杜军威已经成年,如今在京师禁军之中,做着禁军新营统领,最小的女儿才三岁,也就比李文博的长子大了几个月而已。两个连路都还不大会走的小娃娃,却已经定下了婚约,这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是幸事还是坏事。

    不一会儿,李文博便写好了给杜斌的书信,用信封装好之后,递给了顾绛。顾绛接过书信之后,微微躬身朝李文博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先生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学生便先行告辞了。”

    李文博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顾绛躬身行礼之,退出了李文博的书房。

    晚上的时候,李文博收到了从杜斌都督府转来的回信,信上只有六个字:遵君之计行之。看到这六个字,李文博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给杜斌的书信上,李文博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杜斌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法子把救援高丽的事情给揽在身上。而救援高丽的所有军需粮秣、伤亡抚恤金等一切开支,都必须由高丽独力承担,击退鞑子之后,为了高丽社稷之安危,大明还需在高丽驻兵,防守交通要隘。

    当然,驻兵之事,还是后话,一切还得等打退了鞑子之后再说。鞑子没被赶出高丽,驻军什么的,都是空谈,说了也没用!

    驻军的事,可以以后再慢慢谈,可出兵救援高丽的事情,却一刻也耽搁不得!几乎就在李文博收到杜斌回信的同时,一封书信就已经从杜斌府上发出,星夜驰骋,快马加鞭的送往了京师,交到了内阁学士吴宗达手上。

    吴宗达是宜兴人,跟杜斌是同乡,而且没有人知道,其实杜斌还是吴宗达的表侄,杜斌的母亲,就是吴宗达的表妹!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杜斌才能够在苏松总兵府最终站稳脚跟。

    吴宗达为官刚正不阿,其实杜斌是有些怕他的,没事的时候,也绝对不愿意去麻烦他这个表叔。但现在他只是想为朝廷出一份力,也好向朝廷展现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编练的苏松陆营新镇的战斗力,所以才给吴宗达去了这么一封信,相信他这个吴表叔也不会太过于为难自己吧?

    的确,在京师之中的吴宗达收到杜斌从苏松道发来的信函,看过之后,默默的想了很多,当天晚上就提笔写下了一封奏章。

    第二天早朝过后,朱由检照例在御书房召见内阁诸臣,吴宗达作为内阁学士之一,自然也会参加这样的召见的。

    以往,吴宗达基本上都是三缄其口,说的时候少,听的时候多,而为了高丽求援之事,朝廷已经争论了快一个月了,支持的和反对的都有,高丽使臣也几乎每天都要到朝堂上哭诉一回,请求朱由检出兵救援高丽。朱由检虽然一直没松口,但心思却早就已经动摇了。

    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的考虑,高丽都必须得救,只是要怎么个救法,从什么地方调兵,军需粮秣如何筹集,等等,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出兵高丽基本上就是一个笑话,完全不可能实现。

    而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钱粮,外有辽东鞑子虎视眈眈,内有甘陕流民四起,传州过府,横行无忌。辽东的兵肯定是动不了的,甘陕的兵,更是一个都不能调,中原鲁省的兵,又要防备甘陕流民,也不能轻易地调动,万一被流民探听到中原空虚,趁机窜入中原,那大明天下可就要更加的动荡不安了!

    中原鲁省的兵不能动,蜀中江南的兵又太过偏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蜀中或者江南的兵赶到高丽时,黄花菜恐怕都凉了。

    思来想去,朱由检突然发现,皇明天下,万里江山,数百万在籍兵丁,可到头来,却连一支可以应急的兵力都没有,百万之众,撒在万里江山之内,竟然还让朱由检升起一股无兵可用的窘境!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朱由检心中有些恼怒的想到,面前内阁诸臣说的些什么,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够了!万里江山,百万兵丁,竟然会无兵可用?你们这些阁臣,到底还能不能算的上是朝廷重臣,还能不能替朕分忧解难?”朱由检猛地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怒火冲天地大声呵斥道。

    “臣等无能,臣等罪该万死。”所有的阁臣,一起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该死该死,你们除了说无能,说罪该万死外,还能说点什么?高丽到底要不要救,我天朝上国还要不要统御天下万邦?你们不是都很会说话吗?倒是给我说啊!说!”

    朱由检怒气冲天,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走到首辅温体仁跟前,伸手抓住温体仁的衣领,将他提在半空,冷声喝道:“你是内阁首辅,你先说!快说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温体仁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说道。

    “朕没法息怒!看见你们一个二个,朕就来气,还要怎么息怒?嗯?”朱由检一把甩开温体仁的衣领,又走到徐光启跟前,说道:“徐卿,你说!”

    “启禀圣上,依老臣之见,高丽侄甥之国,事我皇明以忠,事吾皇以孝,忠孝之国,不可不救。”徐光启直起身子抱拳朝朱由检一揖说道。

    “如何救,徐卿心中可有良策?”朱由检稍稍松了一口气。

    徐光启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朱由检看见徐光启迟疑,脸上不由得又是一变,就要开口骂人,却听徐光启身旁一人直起身子拱手说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什么事,说!”朱由检没好气地转过头去说道,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新入阁不久的吴宗达。

    之前内阁诸臣在救与不救之间争论不休之时,吴宗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朱由检甚至觉得自己把吴宗达擢升进内阁之中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没想到一直没开过尊口的吴宗达,今天竟然开口了,

    “皇上,老臣记得,苏松总兵府编练的陆营新镇已经超过一年,想必士卒已经cao演娴熟,精于阵战。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苏松陆营新镇每日空耗钱粮无算,陛下是否应该考虑一下,对苏松陆营的战力做一次考核呢?”吴宗达拱手低头说道。

    “考核?”朱由检不由自主地周了一下眉头,说道:“吴卿,朕现在问的是如何救援高丽,卿为何……”说到这里,朱由检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瞧着吴宗达说道:“吴卿之意,可是调苏松陆营新镇入朝?”

    “回陛下,老臣之意,正是如此。苏松陆营新镇编练一年有余,俗语说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现在也到了应该检验苏松陆营新镇是骡子是马的时候了。”吴宗达躬身说道。

    “苏松新兵的战斗力,朕去岁就已经见识过了,战斗力非同凡响,可谓之精兵强将,天下可数之强军之一,苏松陆营新镇的战斗力,朕还是信得过的。”朱由检沉吟了一下说道。

    “陛下!”吴宗达提高了几分声音叫道,“陛下去岁所见之苏松新兵,与今朝苏松陆营新镇之兵又不相同,陛下何以可定,苏松之兵,依然是天下强军呢?”

    朱由检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说道:“吴卿所言甚是有理,只是苏松陆营新镇,现在江南之地,高丽战事紧急,恐怕……”

    “皇上无须多虑,苏松陆营新兵,虽远在江南,但其侧便是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衙门,总理大臣衙门下辖有一水师营,名为苏松水师营,拥有战舰十数艘。而且老臣听闻,苏松道商事繁华,有一皇明商贸集团,往来高丽倭国等国,轻车熟路。”

    停顿了一下,吴宗达又说道:“老臣听闻,皇明商贸集团往来于苏松高丽之间的商船,旬日之间便可往返一趟。”说着,吴宗达停顿了一下,这才又说道:“皇上若下旨命令苏松水师营伴随护送,命皇明商贸集团以商船队装运苏松陆营新镇之兵,不出十日,老臣以为,苏松之兵,便可抵达高丽!”

    “以水师护卫,以商船装运苏松陆营新兵?”朱由检楞了一下,瞧着吴宗达说道:“吴卿,此策可行不?”说着,又瞧着上书房中其他内阁诸臣说道:“诸卿以为,吴卿之言可行否?”

    “陛下,吴大人之言却也有理,只是苏松道设立年余,陛下特指恩准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相机行事,苏松之事,李大人可一言而决。若李大人不肯出兵护送,又或者皇明商贸集团不愿运兵,却又如何是好?”温体仁在一旁用不阴不阳的语调说道。

    李文博是徐光启的学生,而徐光启是内阁次辅,跟温体仁这个刚刚上任的内阁首辅,有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好不容易赶到了个成基命,徐光启就成了他的首要目标。

    温体仁刚才说的那些话,即便现在还不能动摇李文博在朱由检心中的位置,引起皇上对李文博的猜疑,但也能够在皇上心中埋下一根刺,说不定哪天,皇上就会想起这些话,然后这根刺就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把可以夺去李文博身家性命的大刀!

    而李文博如果出了事,作为他的老师,徐光启还能好过么?

    温体仁话里话外的意思,徐光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而且上书房中其他内阁大臣也一样听得明明白白,但这是内阁首辅和次辅之间的斗争,能够入阁的大臣,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精,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装聋作哑又是一回事,而出头替人辩解,那可就是选边站队了。这样的蠢事,可没人愿意做!

    “陛下,苏松道乃是奉陛下旨意所设,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亦是陛下圣旨亲封,是陛下治下之臣子,陛下若是下旨命李慕远出兵,又岂敢不遵?”徐光启直起身子,朝朱由检拱手说道,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若是李慕远抗胆敢抗旨不尊,便是逆臣贰臣,陛下只需一道圣旨,三五力士,遣往江南,便可将之生擒活捉,又何来李慕远允与不允之说?”

    听了徐光启的话,朱由检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一旁的吴宗达也说道:“陛下,徐阁老所言也不无道理,陛下旨意下到江南,李大人遵与不遵,便可从中分辨出一二忠jian之心。”

    朱由检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只是苏松新镇仅有三千之兵,入朝之后,却又如何能够抵挡辽东鞑子虎狼之师?”

    “陛下。”徐光启又抱拳说道:“陛下禁军之中,尚有三千苏松老兵,老臣听闻,皇明商贸集团在天*津卫设有中转码头,常年有数条商船在天*津卫所港口之中驻泊,陛下何必命禁军三千老兵,星夜驰往天*津,就近登船,就近赶往高丽,一则可表朝廷出兵之意,二则可安高丽王公君臣之心,三则可威慑辽东鞑子,举一得三。”停顿了一下,徐光启又深深一拜,说道:“请陛下三思。”

    吴宗达替徐光启说了好话,徐光启投桃报李,自然也要替吴宗达说上几句好话了。

    “不可!”温体仁想也没想便反对说道:“禁军乃是天子近侍,荷京畿安危,岂可轻出?”说着,温体仁又朝朱由检拱手行礼说道:“陛下,徐阁老所言,老臣反对!京畿禁军绝不可轻易出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禁军乃是陛下挑选天下精兵强将而得之,乃天下诸军之中最强之兵。若禁军只知守卫京畿,而不能上阵杀敌,流血建功,老臣恐前宋禁军弱兵之势复现也!”徐光启针锋相对地说道。

    “陛下,老臣亦赞同徐阁老之言。京中禁军,足有五万之中,只从中挑出苏松之三千见阵杀敌,熟悉辽东鞑子战法之老兵,京畿防卫之兵不减,救援高丽之兵力则倍增之!”说着,吴宗达拜伏于地,恭声说道:“请陛下三思。”

    温体仁脸色大变,急忙也跟着拜伏于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

    朱由检瞧了温体仁一眼,又瞧了徐光启和吴宗达一眼,然后才又说道:“此事容朕在好好想想。”停顿了一下,朱由检有对吴宗达说道:“吴卿,出兵之事,爱卿既然已有想法,未知爱卿心中,可有军需辎重装运之良策?”

    高丽与大明相距甚远,辽东鞑子还没有兴起之前,还有陆路连接。辽东鞑子兴起之后,大明与高丽陆上的通道就彻底被鞑子给隔绝了,大明与高丽,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隔海相望的两个国家。

    要出兵救援高丽,也只有跨海登陆一条路可走。可跨海登陆易,粮草转运却难,更何况这还是一笔年度财政预算开支以外的额外支出,钱粮该如何筹措,朱由检都还没想好呢。

    “陛下,大明此次出兵,乃是为了解救高丽亡国之祸,一应辎重粮草,理所应当需由高丽国供应,士卒赏功钱,伤亡抚恤金,等各项开支,也需高丽国一力承当。高丽若是应允,我大明即可便可发兵救援。若高丽舍不得这区区银钱,我大明将士,也不能白白流血牺牲,救援之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朱由检楞了一下,想想却又觉得吴宗达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大明出兵,是救危济难,救高丽王室国民于水火之中,高丽王室若是连这点身外之物都舍不得,那大明也没必要为这种吝啬之人流血牺牲了。

    想到这些,朱由检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吴卿所言甚为有理。”说着,转头对王承恩说道:“承恩,传朕旨意,命兵部会同户部,以苏松军中旧例,测算出三千大军一年所需之军需物资,尽快呈报上来。”

    王承恩急忙躬身应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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