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隋风在线阅读 - 第二十四章 刘武周(收藏,推荐)

第二十四章 刘武周(收藏,推荐)

    尉迟恭,字敬德,鲜卑族,朔州善阳人,年少时以打铁为业,唐初名将,封鄂国公,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此人不光在初唐历史上是一员威名赫赫的猛将,在民间也颇有声望,和那响当当的好汉秦琼并列为左右门神,被人们贴在门上驱鬼辟邪。

    此时,这个响当当的猛将,大大的名人,正流着两行清鼻涕,在呼啸的寒风中推着一辆独轮车走在善阳街头。独轮车上趴着个一脸苦相的青年,身上盖着层棉被,嘴里时不时叮嘱一句:“慢点儿,轻点儿哎~”

    那会儿的手推车是下面只有一个木头轮子,又没有弹簧缓冲,这青石板地面也不平,一路行来颠簸异常,把扭了腰的斛律云疼的满头大大汗,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不停的和尉迟恭聊着天。

    “碾子,你这顿轮车平时是干什么用的?怎么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斛律云像乌龟一样趴在顿轮车上,用手使劲儿扳着车板儿的边缘防止自己被颠下去,皱着眉头向身后的尉迟恭问道。

    “运货啊,难不成还能吃饭?”尉迟恭吸了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大声应道。

    “运什么货?羊rou么?怎么这么膻?”斛律云压住胃里不断翻涌的呕意,打破沙锅问到底。

    尉迟恭笑了一声,答道:“rou?谁家那么有钱,买rou用车退。俺家不是打铁的么,经常用这车拉点儿蘸火的东西回来。”他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用两手掌控着车的方向,躲避着一些堆在路边的瓶瓶罐罐。

    “蘸火的东西?那是什么?”斛律云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马尿。”尉迟恭咧嘴一笑,那笑容很纯真,很无邪,“不过是用木桶装的,偶尔会洒到车板上一些,不过不太多。”

    果然!

    斛律云心中惨嚎一声,悲愤的问道:“你怎么不提前告我一声?”

    尉迟恭翻了翻白眼:“告诉你又怎的?难道你还不回来了?你个子这么大,我除了用车,还能怎么办?”

    两个人说说走走,不大会儿便行到了兴安坊内的临时府邸外。那时候的坊和现在的小区差不多,街道的两边出入口都有大门,到了时辰要关闭,第二日才会打开,如果半夜有人要出门的话,必须找到负责打更的更夫,由后者开门放行。不过这兴安坊属于商坊,不是民坊,里面有一些风流人士流连之所,也就是嫽寨,所以彻夜不闭。

    将一身马尿味儿的斛律云交给迎出来的任青伶等人后,尉迟恭冲他挥手说道:“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儿个我按我爹给的方子去张金针那儿抓点药,配点儿药膏给你送来。”说罢一转小车,就要离开。

    “碾子,等会儿!”看他这就要走,斛律云赶忙喊了一声阻住他,然后在任青伶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点头微笑应了声,把他交到雄阔海手里,转身朝府中跑去。

    尉迟恭将小车停下,转头看着斛律云问道:“干啥?天儿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回去的晚了,打更的王伯该唠叨了。”他说着话,吸了吸鼻子,伸手用发亮的袖口抹了抹快流进嘴里的两行清鼻涕。

    “就等一下,马上就好。”斛律云单手扶着腰,吐着白气笑道。

    不大会儿,任青伶急匆匆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军中的士卒,这些人肩抗手提,拿着好几个葛布袋子、褡裢、还有酒坛子。

    斛律云向那几个拿着东西的士卒示意,让他们把东西放到独轮车上去,然后冲尉迟恭笑道:“碾子,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儿有点干粮、腌rou、还有坛子好酒,你拿回去吃吧。”

    “不要!”尉迟恭脑袋一扑噜,说道:“家里还有些吃食,足够我们吃用。我打死你的马,又没跟你说就拿你的马rou出去换钱,这已是不对,哪能再拿你的东西。”他将那几个士卒手中的东西又推了回去,推起小车就走。

    “哎,碾子,伯父身子不好,你应该给他弄点好东西补补身子。”斛律云一句话出口,看对方急匆匆的身子猛地一顿,大声说道:“你认我这个哥哥就拿回去,爽利些!”

    “哎。”尉迟恭埋头应了一声,伸手从那几个士卒手里一股脑的将东西抱到车上,然后冲斛律云点了点头,推着车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东子,你这身子是咋整的?那小子又是谁?长得够黑的,大晚上出门都看不见脸。还有,你掉茅房了?身上味儿这么重!”看对方走了,雄阔海一边扶着斛律云往里走,一边儿絮絮叨叨的问道。

    “嘿,别说了,说出来都丢人。”斛律云啐了一口,把从郡守府里出来后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边。

    雄阔海一听几个泼皮居然如此嚣张,当时眉毛就立了起来,挥舞着手臂恨声说道:“啥?这帮泼皮好大的狗胆,还有没有王法了?恩?!明儿个我带几个弟兄,把他们抓回来抽筋扒皮。”

    雄阔海这一激动,可苦坏了斛律云,他捂着腰随着对方的动作一上一下,嘴里讨饶道:“阿灿哥,慢点哎,你可慢些着,我这身子受不了哇。”

    “哦,我忘了,你看看这事儿…”雄阔海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胳膊上还挂着一个人呢,马上拍了拍额头,有些歉疚的陪笑道。

    “算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哪儿,那会儿天黑,他们长啥样子我都没看清。”斛律云摆了摆手,看看佐近无人,才阴笑着凑到雄阔海的耳边,低声问道:“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说完还不忘****的嘿嘿乐了几句。

    “哦?当然,当然。嘿嘿嘿…”雄阔海那张憨厚的脸也瞬间猥琐起来,他看了看斛律云的腰,有些担心的道:“不过,东子啊,你这腰伤了,那东西还能用么?”

    “咳咳…”斛律云被他这句话惊得一岔气儿,咳嗽几声震着了伤处,疼得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挤着眼睛说道:“那又不是给我用的,没事。”

    “哦?不是你用么?那…”

    “你附耳过来。”

    “恩。哦?恩。嘿嘿,好,好。”

    “听明白了?那就快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咱们去夜审恶奴。”

    两人相视一笑,嘴里同时发出猥琐的“嘿嘿”声,惊飞了树枝上的一只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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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兴安坊武家大宅后院。

    “水,水,来人啊,给我倒些水来!”刘管家自宿醉中幽幽转醒,忽觉嗓中干涩难忍,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吼道。

    “来啊,给刘管家倒水!”一个戏谑的声音喊道。

    “诺!”几个声音同时应了一声。

    “哗啦!”几桶漂着冰块的冷水泼到了半醉半醒之间的刘管家身上,后者“妈呀!”一声惨叫,猛地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空旷房间的立柱上,身前不远处是一个炭火熊熊的火盆,火盆边的位子上坐着一脸戏谑的李公子,正在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修着手指甲,身边则是几个拿着皮鞭木桶,凶神恶煞的壮汉。

    “李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刘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诡异的场面,又看看自己身上粗粗的麻绳,强笑着问道。

    “不干什么,让你跟我说道说道,你们家老爷为什么要利用流民,又想做什么?”斛律云垂着眼皮说道,似乎对那短短的指甲有着无限的兴趣。

    “呵呵,李公子真会说笑,白日里我不是跟您说了么,那事儿和我们家老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都是那恶奴使坏…”

    “哆!一派胡言!”斛律云身边的雄阔海怒骂一声,并指成剑,戟指着刘管家喝道:“我们已经打听过了,那泼皮乃是本地破落户,平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如此好吃懒做的一个人,会到你们庄子里做工?”

    “那是我们家老爷慈悲。”刘管家笑眯眯的,就是不松口。

    “好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阿灿哥…”斛律云叹了口气,似乎为对方的决定感到遗憾,然后放下手中寒光闪烁的匕首,斜着眼睛看着雄阔海轻唤一声。

    “老东西,我劝你还是快说了吧,不然,小心吃苦头!”雄阔海冷笑着掂了掂手里的蛇皮长鞭,甩了个鞭花,“啪!”的一声打的窗棂上碎纸四溅。

    刘管家一看这形势,便知道今天就算他说破天去,不吃点苦头他也万难离开,于是冷笑一声,脖子一梗奚落道:“小子,你以为爷爷我是吓大的?告诉你,北齐的死牢我都能活着爬出来,还怕你这鞭子?来,我正好皮痒的很,你来两下给爷爷松松皮rou。”

    他心中抱定了刘家在这里是地方豪族,又有人看着他走进了城内,这些人就算敢打他,也是万万不敢杀人灭口的。心里有了底,再看这酷刑便没有那么可怕了,他轻蔑的看着身前的斛律云二人,心中暗忖:‘不就是疼点儿,苦点儿么,今天我吃的苦,来日必千万倍还给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正当他拿定决心,准备闭目受刑之时,却见对面的李公子挥了挥手,笑道:“哎,莫要动粗,上刑这种事情,乃是酷吏所为,为君子所不齿…”

    刘管家心中一亮:‘这李公子怕是看出我死了也不会出卖老爷,于是服软了。哼,晚了,你们李家在朝中权势滔天不错,可这儿是马邑,我们刘家就是天,等我回去了,定要求大公子为我主持公道,让那山中的强人替我出头,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他正想着呢,却见对面的李公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小瓶圆肚细颈,有着鱼鳞般的花纹,看上去很是精制。

    斛律云慢条斯理抬了抬眼皮,用三指捻着这精致小瓶,举到眼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管家,问道:“管家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不外乎毒药…”

    “错,大错而特错。”斛律云一口打断他的话,摇头晃脑的拽了拽文,倒出一颗在掌心。这药圆润饱满,通体粉红发亮,看上去极为精制,他将手掌摊开展示道:“此药乃是化外方士花费七七四十九种灵药,耗费九九八十一天在终南山所炼制,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药名:哥哥我还要!”

    “恩?那是什么?”

    “还有这个…”斛律云也不答话,又掏出一个白瓷小瓶,这个小瓶更精致了,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白如雪,温如玉,呈葫芦形。他从里面倒出一颗比那粉色药丸稍大些的白色药丸,看着刘管家温声道:“这个呢,就更厉害了,乃是蓬莱仙山仙长采集百兽之骨,万草之精,经天地灵火淬炼,一甲子方得这么一小瓶。药名:不倒霸王枪!”

    “你别在那儿故弄玄虚,这到底是什么?”刘管家在刘家的权利不小,平日里想要女人,勾勾手指头那些府中的婢女舞姬想要多少便有多少,那会知道这种下三滥才用的****。

    “虎狼之药。也就是,****!”

    “****?你要干什么!”刘管家身子打了个哆嗦,有些不安的问道。

    “阿灿哥…”斛律云长长的拉了个调子。

    “哎,拉进来!”雄阔海忍住笑,冲门外招呼一声。

    “来了!”门外高声应喝。两个军中士卒乐呵呵的扯着个**的老母猪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刘管家,我知道你是条汉子。在下一向钦佩英雄,也不愿为难于你。等天快亮的时候,只要刘管家吃下我这两颗药里的白丸,再与这吃了粉药的…在城头上欢好一番,那我就放你离去,如何?”

    “你,卑鄙!”

    “哎,刘管家,忍一忍,半个时辰就好…”

    “卑鄙小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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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善阳城外二十里,刘家邬堡中。

    “老爷,小少爷到了!”书房外,一个提着气死风灯的家仆恭敬的通禀道。

    “让他进来!”

    “哎,小少爷,您请…”家仆应了一声,将灯笼换了个手,这才小心的推开房门,等站在身边那个俊俏的少年走了进去,他才伸手小心的将门掩了起来,快步退了下去。

    俊俏少年走进书房,走到半卧在锦榻上的老者身前,低头问道:“爷爷,您找我?”

    老者拍了拍身边儿的一块儿地方,冲少年挥手说道:“恩,虎儿,坐到我身边来。”待他坐到自己身边,老者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问道:“我听你爹说,你想去长安求学?”

    “是,庄上先生所教,孙儿已全部领会。想去外面走走看看,拜名士为师。”少年点点头应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向往。

    “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起身?”老者呵呵笑了两声,问道。

    “开春儿吧,等天气暖了些,再走。”少年从老者的字里行间听出支持之意,欣喜的回道。

    老者单手欲撑,少年赶忙回身,扶着他坐了起来。老者喘了两口粗气,说道:“老了,老了啊。你回去准备一下,这两日就走吧。”说罢端起小几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

    少年大惊失色,赶忙起身跪于当地,颤声说道:“您是在怪罪孙儿么,我不去了,哪都不去了,就在庄子里,打理咱们刘家的产业。”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连连磕头。

    “嘿,快起来,爷爷不是那个意思。”老者伸手虚扶,看少年起身了,才抚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武周啊,爷爷不是要赶你出门,让你这会儿远行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一来呢,现在邻近年关,你去大兴之后,可以借着这过年的机会,去拜访一下那些权贵,攀攀交情;二来呢,爷爷也不瞒你,这年纪大了,心里的事儿就多,这几****这眼皮总跳得厉害,老觉着要出什么事儿。家族子弟里,就数你最出息,万一家里要出啥事情,这刘家…”

    刘武周脸色大变,忽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爷爷,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刘家虽然是从河间迁来这里的外乡人,可在这里繁衍已过三辈,修桥铺路,施粥救民,为乡里也干了不少的好事,又有谁敢…”

    “嘿…”老者一摆手,打断刘武周的话,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宁,你无需多想,回去准备一下,多带些金银礼品,再带几个精干的家族武士,走吧。”

    “这…是!”刘武周呆了片刻,才躬身应了一声,缓缓退出房去。一阵冷风吹来,他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看着天上苍凉的上弦月,心中暗道:‘不论谁敢动我刘氏家族,我必让其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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