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要事
“您真是好耳力！”宫女夸赞道。 昭君出塞么？当初媛佳出嫁时莫非也是和昭君一样的心情？ 缓缓的，子璐被引领着走入里间，戏台的周围皆是黄色，这是宫中身份显赫之人才能用的颜色。媛佳正倚在凤椅上，似乎十分愉悦，周边站着一群侍女，簇拥着凤椅。一旁的小椅子上，坐着一个穿橘红色衣衫的孩子。 “参见大妃娘娘。”子璐小声说到，跪在媛佳的身后。 那宫女也陪着子璐一同跪着，并不出声。 雨霖放大了声音，但是媛佳仍是沉浸在喧闹的戏中，听不见雨霖的声音。 雨霖看了看子璐，她似乎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自己便不再多言，安心陪着子璐跪着。 时间就在戏文一字一句中流过，等到一章又一章唱完，媛佳终于摇了摇脖颈，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一旁的婢女早已抬上一筐筐钱币，向着台上撒钱。纷乱的钱币砸向舞台，优伶们在这阵钱雨中翻着跟头，样子很是欢快。 卖了一晚上的嗓子，终于得到了回报。台上的人在演戏，台下之人何尝不在演？ “行了！撤了吧。”媛佳慢慢悠悠的起身，缓缓转过头。忽然，她看见地上跪着的三个人。 “这……”子璐听出，媛佳语气中的玩味之意，“这是干什么呀！让人家这样跪着！你们为何不通报！”媛佳将桌子上的玉器砸了个遍，“哐啷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宇中。 周围寂静的，没有人的呼吸声。 “是我不让她们禀报，看大妃您正是好兴致，若我打扰，就是我的罪过了。”子璐勉强的陪着笑脸。这分明就是已经设计好的过程，媛佳要的，就是这一句吧。 “哎，meimei真是懂规矩！不像她们！个个生在蛮荒之地！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meimei发话，看我不把她们一个个罚一遍！”媛佳尖锐的声音，刺穿每一个宫女的耳膜。大妃的威严，可是时时刻刻都在。 “是，jiejie会管教人，难怪这里井井有条！” 媛佳自知戏已经演完，她屏退左右。 “那么请母妃也早些休息！”小孩恭恭敬敬的行礼，自觉的退下。孩子的调皮，在他的身上少见，倒是成熟多一些。 宫女们全部离开，连雨霖也被关在门外。 “meimei深夜找我，所谓何事？” 子璐知道，这是机会。她盘算了这么多天，这个好时机终于到来。 顾不上已经酸痛的膝盖，扑通一声，子璐留着泪跪下。 “还请大妃成全！”子璐的样子楚楚可怜，即使隔着面纱，也让人感到不忍心。 “meimei！这是何故？”媛佳要把子璐扶起。 可是子璐怎能让她扶住？ “请大妃听无瑕说完！无瑕是宋国送来的舞女，虽然宋国有让我服侍皇帝陛下，但是无瑕只想做一介舞女，别无他想，还请大妃成全！” “侍奉皇帝陛下，是你的福分，你怎么还推辞？” “只因为……我在宋朝后宫，看惯了斗争，无暇蠢钝，只想保命，不要什么荣华名利。”子璐明白，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来一位新人对她们有威胁，特别是大妃这个地位，高处不胜寒，她就更不希望有人威胁她。 “那……好吧。”媛佳勉强同意了子璐。 “多谢大妃！” “只是……”媛佳希望，知己知彼，既然面前的美人自愿退出竞争，何不趁机看看她对自己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你……可否让jiejie我看看你的真容？”媛佳作势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子璐面纱一角。 子璐花容失色，连忙按住。 终于要到这一步了…… “怎么？既然托我办事，不信任我那有何用？”媛佳冷笑。 子璐向着媛佳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这笑可以穿过面纱，呈现在媛佳面前。 “你笑什么？” “无瑕想，这种事情，怎能劳烦大妃娘娘？无瑕，理应亲自摘下。”子璐纤手抚至耳垂，将面纱挂住的结锁打开。 渐渐的，一张无瑕的脸庞慢慢的浮现在媛佳面前，子璐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却向着媛佳的心上狠狠献上一锤。 “恩人……”媛佳没有料到，面纱后的脸庞，竟是如此熟悉。原来宋朝献来的贺礼，是昔日的恩人。来不及掩饰自己面上的神色，媛佳牵起子璐的手。 “不敢。”子璐底下眼眸。 “子璐……你怎么被派来了？”媛佳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本就是一介宫女，因为舞技出众，被皇上选中为来西夏的使臣。”子璐眉间写满无奈。这种感情，让同样经历的媛佳的心与之共鸣。 “那么……和你同行的小南呢？” 子璐脸一僵，小南，这么久没有听见的名字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淡忘，没有料到，心上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 “他没有来。”子璐只能用简短的话语掩盖片刻的失神。 “那他还好么？”媛佳迫不及待的接下子璐的话。 子璐一怔，小南在媛佳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象了？ “很好，在宋朝做他的侍卫。” “那天，你们一同出宫，穿的可真不像是宫中的人，”媛佳掩面而笑，宽大的袖子遮住绯红的脸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子璐眉头一紧，媛佳既然问这个问题，表示着什么？ “我们本来是上级点出来的，因为都是新手，所以出宫历练历练。不过，回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大妃说的关系，我想只能说我们曾经共事过。” 媛佳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子璐分明看见，她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放松的神情。 子璐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是，与其说子璐是不愿意拖时间，不如说，自己不想听见小南二字，不想回忆起过去。 “大妃……那件事情……您……”子璐欲言又止，她希望媛佳给她满意的答复。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更何况，你是我的恩人。你看这样如何……？”媛佳让子璐附耳过来。 子璐听完，心里再次叹服，时光竟能让一个人从青涩的丫鬟，到深谋的妇人。 “甚好，娘娘真是聪慧！无瑕自愧不如！” 媛佳象征性的摆摆嘴角：“今后你也不用以无瑕自称，在我这里，就直呼姐妹。我还在想着怎么报恩呢！” “能够救下大妃是我的荣幸！还奢求什么其他的东西？”子璐望了望更漏，已经是二更天了。 “时候不早，扰了娘娘休息！我告退了。”子璐得到了最好的答复，此时就该退出这个戏台了。 “好，你去吧。”媛佳转身走进内室。 子璐缓缓的离开，她的脚正要跨出大门时，却听闻媛佳的声音：“meimei是这么聪慧的人，还希望今后不要思乡，纵容了别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急忙转身，子璐低下头：“是，无瑕告退。”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雨霖早已在一旁恭候多时。 “小姐——” “我们回去吧，别打扰娘娘休息。”子璐的指尖已经冰凉。 回到处所，雨霖打来一盆热水，为子璐擦拭手。 “小姐——” “雨霖，今后不要再说任何关于大妃从前的事情，你今天失言了！差一点，你就要离开我的身边。”子璐的脸色依旧不好。 “是，奴婢知道。” “这还要多谢大妃的手下留情，今天是大妃的警告，明天或许就是耶律雄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