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读手札恶灵诡事

    在苦樱期待的目光中，我开始重述手札中的故事。复述的同时，也希望她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成为掌灵人，当时桓鹤先生，也就是我的师傅，在战争中死掉，他那时收我才不过两年，没把所有传承给我就不幸离世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算是死得比较冤枉的。他在本地非常出名，有点被称作鹤半仙的味道，且为人正直。所以在几个村子惨遭入侵者屠戮的时候，他不得已站了出来，说是不得已，因为在绝望之际，大家都把他当神仙，千求万求让他出面消灭持枪的入侵者。他明白，自己这一身传承哪有半点跟神仙有关，但还是挺身而出了。他是被打成筛子了，死得很惨。

    这就是桓鹤先生。他的生平事迹可谓传奇，但我只被允许写一个结局。

    我成为掌灵人之后，大大小小的生意也做过很多，这些生意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把丢失的传承慢慢补了回来，在我做过的生意中，有几桩生意非常离奇，我在此记录，以供后人参考。

    1942年，深秋。我担任了两年掌灵人后，第一次接到外出邀请。那是某个在湖南山区的村子，来人给我讲了这个村子的大概介绍，说是本村人口两百零七口，住在山区中，日本鬼子入侵那些年，这个山村多次躲过劫难，每每有鬼子或者土匪来扫荡，村民总能未卜先知地逃到深山里。而这一切全靠村里的一位年纪不详的年长者，据说这位年长者也是因为昔年受过当地灵铺的帮助才有此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现在那位年长者失踪了，村里也突然发生了多起野兽伤人事件，当地灵铺躲过入侵者却没躲过匪徒的打击，终于是消失了。

    村里人没有了办法，只得到最近一处灵铺寻求帮助。

    我花了五天时间才找到那个小山村，一路走来遇到不下四伙匪徒，他们黑脸白衣，有的看起来粗鲁至极，有的看起来颇似落魄的读书人。我对其坦言自己身无分文，身体薄弱，就算抓进山里也是占一份吃食，如果真要抓我，干脆杀了我吧。于是匪徒就此放了我，并为我指了一条出山的路，幸而如此，我才能够在莽莽群山中找到那个山村。

    进村之前，远远就能看见一道弯曲的栅栏将整座村子围在中间，走进栅栏，只有几个成年人在村子里走动，不见小孩子踪影。

    有人见到我来，问了一句可是赵广明先生，我点头说是，这时正对面一间石头屋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手里牵着一条黑色的土狗，绳子是草绳，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此人一见到我，便说他是本村的管事人，让后他央求我帮他一个忙，他把土狗推到我面前，说这是一只他养的灵，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我仔细看了两眼，这条土狗确实差点被养成灵，但好像中途出了问题，灵残缺不全。

    我问管事人：“为什么它全身是伤。”

    管事人回答：“被山里的野兽咬的，那些野兽跟精得很，总是一群一群出动，好几个人都被咬伤了。”

    “你这只灵从何而来？”

    “都是老先生那里得来的，他死前将这些土狗送给我们。”

    “这些？你的意思是有很多条？”

    “对，”管事人朝身后喝了一声，顿时几个座石屋都走出了牵狗的人，我仔细数了一下，一共七条黑色土狗，再看它们的眼神，我感觉其中三条已经能够与我简单交流，这太可怕了！就在这方圆不足千米的小山村，居然出现了七只灵，这种事我前所未闻，但我再追问本地灵铺准确地址时，管事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再不肯多说两句。

    我在村子里吃了中午饭，然后有人领我到年长者住的石屋去看，那座石屋废弃了三个月之久，里面的东西一切如旧，我觉得要想找到失踪的年长者，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我要求登附近的山峰看山势，管事人便派了一个有个年轻力壮的人，这个人叫沙牛，性格憨厚，年纪不过二十，比我小五岁体格却是我的两倍。

    沙牛带我走了两里路，来到一座陡峭的山峰，这座山比周围的山都要高。爬山的时候，沙牛要背我，我自然不能让他这样做，但一路爬了两个小时，我的体力就不行，这时路却只走了一半，看我气喘吁吁，沙牛二话不说把我拽到身后，背着我沿陡峭的山路一路向上。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沙牛把我举到一块三米高的大石头上，身处高位，果真如诗人所说那般一览众山小。

    我观察了地势，觉得鱼龙混杂，似有龙虎相争之势，便隐隐觉得此地有众多大墓，我问沙牛：“此地是否常有盗墓贼出现。”

    沙牛摇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在说没有。我于是又问了一遍，结果他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鼻孔呼呼出气，似乎对我说了同一句话而感到生气。他本性善良，我于是不再问他，在纸上草草画了一张图，标出几个疑点之后，我和沙牛沿原路返回。下山的时候路很好走，到了山脚，回去那段路又是沙牛背着我走。晚上到了村子，我脱下鞋子，左右脚各磨出一个大水泡，一个血斑出现在脚底，估计我接下得难受一阵子了。

    第二天，我预备处理一下那七只灵，管事人把它们全部绑在一棵树上，听说我要处理灵，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特别是那些顽劣的孩童，竟爬到树上戏耍下面的土狗。

    我准好工具，便对他们说：“你们退后些许，不要靠近，千万不许盯着火看，会灼伤眼睛。”

    那些孩童叫道：“先生你要烧死他们啊。”这句话让下面的大人脸色苍白，有胆小的妇女干脆转过身不看了。

    我拿出罐子，里面有半罐金油，把金油滴在第一条土狗身上，我拔开火折子，一股黄色火焰出现，我用火焰引燃了金油，立刻一股熊熊烈火将整只灵包裹住，火焰亮度极高，我也不敢直视。灵在地上滚来滚去，样子极其痛苦，过了两分钟，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焰也变小了，逐渐凝成一滴金色的油，我将金油接到罐子里。

    面对着村民，我说：“把这条狗带下去，灵已经处理掉。再过半小时后这条狗应该就能醒了。”

    听到狗没死，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沙牛上来把单手狗抱下去，另一只手对我比了个大拇指。我将下面六个灵都处理完之后，便和管事人坐在石屋前，我问他：“这里常有盗墓贼出没吗？”

    管事人摇头说：“没有。从没有见过。怎么？这里有很多古墓？”

    “那你们有挖到什么墓，从墓里拿出过什么东西没有？”

    “也没有。”

    “年长者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他哪里都去，以前沙牛的爹一直陪他，自从他失踪后，我们在山沟里发现了沙牛他爹，身体都被野兽咬碎了，我们把他埋了。”

    我想要去现场看看，但沙牛跟着不合适，管事人便答应带我去，结果他一打开栅门，立刻转身跳了进来，跟遇见了鬼似的，死死顶住栅门，同时大喊着：“野兽来了野兽来了！”

    一会儿，村民拿着农具从屋子冲出来，沙牛硬把我拉进一间安全的屋子，进去之前我看见几条灰棕色的狼跃上了栅栏。沙牛不由分说把我反锁在屋子里，自己冲出去和野兽搏斗。我站在木头窗户边上，看着这混乱而血腥的一幕，忽然想起那七只灵，其中有一只缺得最多，那条土狗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养的灵，现在我觉得那灵可能不是她的，但灵已经被处理了，无从证实。

    如果真的是因为未知的残灵被我处理导致引来了众多野兽，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浮现，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石屋外鬼哭狼嚎，一头野猪将栅栏撞开一个大洞，一共十几头野兽翻过栅栏，栅栏外不知还有多少，村民们与野兽激战了半个小时。沙牛将我放出来的时候，受伤的人们正在接收治疗，死了四头野兽。

    在村民们的脸上，我看不到悲伤，因为有更可怕的事让他们担忧着，而这件事在第三天终于来到了。

    事发突然，管事人必须留下来主持。最终还是沙牛跟我去看他爹的坟墓。沙牛爹的墓就在一片矮树林里，一个小土包在平地隆起，连墓碑都未曾有。沙牛看到他爹的墓，变得更加傻愣，眼泪都不掉不出一滴。

    坟墓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确定这里没有线索，但为了沙牛，还是在这里多待了一会儿。很快，沙牛自己站起来，往一个方向走过去，并示意我跟过去。

    这还是沙牛第一次主动要去某个地方，我相信那里一定对他有重要的意义，或许也藏着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