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拔剑相向,心死命悬一线
与灵位说话的司马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伏若歆,他说着说着因为过度哽咽只能低着头闭上眼睛无声的落泪,再加上之前曾经几次身受致命重伤,使他的身体状况比常人更加虚弱,根本无法经受几日的不吃不喝,悲愤过度之下他再也难以坚持下去了,侧身倒在了地上。 后方的伏若歆见状连忙端着热汤走到了司马懿的身旁,搁下托案之后他用尽全力将司马懿的身体扶了起来。看着司马懿那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泪光,伏若歆非常心疼,为了让司马懿的身体能够支撑下去,她打开了汤碗的盖子,舀了一勺散发着浓重香气的热汤轻轻的抵在了司马懿干涩的嘴唇上:“你先喝点汤吧...” 迷迷糊糊的司马懿在闻到这热汤的香气时,立刻就发现了这是张春华所煲的汤,因此他将脸侧到了一边。不明情况的伏若歆以为司马懿只是因过度悲伤才会拒绝饮食,因此不由得开始焦急起来:“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伯达兄长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然而不管伏若歆怎么说,司马懿始终不肯喝张春华煲的汤,也不加以任何的解释。 就在伏若歆急的不知所措之时,同样一身孝服司马孚和钟毓走进了灵堂,伏若歆转过头向他们哀求着说:“钟先生,你们赶紧劝劝他吧。” 钟毓见状后微微叹了口气,对伏若歆说: “请夫人先离开片刻,让我们来和他谈谈...” 等到伏若歆满怀忧虑的离开之后,钟毓和司马孚走到了司马懿的对面盘膝坐了下来,很快钟毓就看到了放在司马懿身旁的那碗汤,他笑着问: “怎么?闻起来就知道好喝,你几天没有吃喝了难道还忍得住吗?” 司马懿瞥了一眼汤碗之后,忽然间挥动右手狠狠地将其打翻,结果汤水溅撒了一地,破碎的瓦片也将司马懿的右手划伤,鲜血流了一地。 从他的反应上来看,钟毓知道司马懿内心十分清楚司马朗的真正死因,司马孚犹豫了会儿之后从胸口掏出了布帛递到了司马懿的面前: “大哥在临死之前曾经留有遗言...” 回到书房之后,坐塌上的司马懿低头看着平摊在席案上的遗书,他看到司马朗在信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千万不要因此而记恨张春华。 然而人非草木,即使司马朗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然而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之下,司马懿已经完全顾不得理智,他愤而起身拿起了木架上的宝剑,阴沉着脸走出了书房。 此时留在书房内的张春华坐在席案前,借着烛火的光芒轻轻**着司马懿送给她的香囊,不一会儿她便摸出了香囊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她就发现了香囊的夹层之中有一张折叠好的布帛并将其抽了出去。 当她看清楚布帛内是司马懿对当年之事的坦白,以及整件事并非司马朗之过,而是张闿见财起意的真相时,张春华的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突然间房门被一脚踹开,张春华因毫无防备受到了惊吓,手中的布帛飘落到了地上。 顺着布帛飘落的方向向上看,她看到手握利剑的司马懿正满脸杀气的站在门口,冷眼凝视着她。对于这样的结果张春华毫不意外,打从司马朗死的那一刻起,张春华就没有体会到自己预想的复仇快感,相比起来她感受到是无比的失落和迷茫。 “我一直在等这一刻,你动手吧...” 站在门外的司马懿握着剑鞘的手愈发用力,此刻心头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杀意,已经冲破他的理智,数度促使他拔出剑来,但是司马懿仍旧凭借着仅剩的一点冷静压制这一冲动: “你的家人的确是因大哥而死,所以我没有资格怨恨你,却无法原谅你。你杀了大哥完成了你的复仇,现在我要杀了你替大哥报仇,也许我们谁都逃不过这无情的轮回...” 说着司马懿将右手放在了剑柄之上,缓缓将剑抽了出来指向了张春华的脖子,张春华看着手握利剑想要杀死自己,却又流下了不舍之泪的司马懿,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司马懿的右手刚刚想要向前推进的时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伏若歆,见情势已经十分危险,于是立刻从门外冲进来,死死地拉住了司马懿的右臂阻止他道: “夫君!你不能这么做!jiejie毕竟是你的妻子,也是师儿和昭儿的娘亲啊!” 很快司马师和司马昭也跟着伏若歆跑了进来,哭着抱住了司马懿的大腿齐声大喊: “父亲!你不要杀母亲!” 一看到泪眼汪汪的儿子们,司马懿的便手开始抖了起来,剑柄也很快从手中滑落... 此时的司马懿无疑与当初的张春华面临同样的痛苦抉择,两种不能共存的信念在他的胸口你死我活的剧烈撞击着,这让原本心脏就比常人还要脆弱的司马懿难以承受这样的折磨。 突然间,司马懿的心脏出现撕裂般的痛楚,呼吸急促的他捂着胸口背靠在门边,伏若歆见状第一时间扶住了司马懿胳膊,见司马懿如此痛苦的样子不禁吓得她花容失色: “夫君!” 强烈的气流从他的胸口向上翻腾,司马懿张口吐出了大量的鲜血,脸色煞白的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伏若歆的怀中。 很快听到动静的司马孚和司马馗就闻声赶了过来,他们发现司马懿已经奄奄一息,更令司马孚在意的是,地上的血泊之中居然有两个正在蠕动的寄腓蛊虫,这让他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之中,他当即将司马懿背了起来,转身对司马馗说: “季达,快去辛毗大人府上通知羊衜先生,就说司马懿病危,命在旦夕...” 虽然不知道司马孚为什么要去找羊衜,但是情势紧急,司马馗还是遵照了他的话连夜跑到了辛毗的府上焦急的敲着大门。 家丁将门敞开后看着已是满头大汗的司马孚,不禁觉得十分奇怪:
“深更半夜的,你找谁啊?” 司马馗气喘吁吁的回答说: “请通知上党太守羊大人,就说司马懿病危,命在旦夕...” 面对这个陌生人说的话,家丁显得很不耐烦: “病危了就应该去找大夫,找羊大人做什么?” 正当他准备回绝司马馗将门关上的时候,正巧经过门口的辛宪英看到了这一幕,便上前询问状况,家丁见大小姐前来毕恭毕敬的站到了一边。 一见辛宪英的穿着和谈吐间的气质,司马馗断定她一定是辛毗的女儿,于是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恳求她说: “请小姐务必将话转达给羊衜大人!” 从听到来者自称是司马馗时,辛宪英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南城之时,她无意间看到有个叫贾穆的人来拜访羊衜、羊耽兄弟,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中数次出现了“司马懿”这个名字,不久之后就发生了羊耽调任太常,而羊衜则出任上党太守之事,为此辛宪英曾经询问过丈夫羊耽,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 感觉事关重大的辛宪英对司马馗说: “请公子在此稍后,我即刻去告知兄长。” 说罢她便快步走到了羊衜夫妇的房门口伸手敲着门框: “兄长,嫂夫人,宪英有急事求见。” 已经熄灯安歇的羊衜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重新点燃了烛火之后他披着睡袍走到门口问辛宪英说:“什么事如此紧急?” 辛宪英将司马馗所描述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羊衜,羊衜听后神情大变,当即扭过头看向了躺在床榻之上背对着自己毫无动静的夫人,然后小声对辛宪英说: “劳烦你去转告司马馗,就说我收拾一下后立马就去见他。” 之后羊衜快速换好了衣服,并将自己封藏了几年的药箱从柜中取了出来,当他准备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再度看向了仍旧维持原有睡姿,没有丝毫动静的夫人。 他本想出声叫醒她,然而羊衜发现方才辛宪英那急促的敲门声她是不可能听不见的,既然她采取了这样的应对方式,自己也不好过多干涉: “司马懿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去救他,你不用担心...” 回答他的仍旧是无声的静寂... 与司马馗打过照面之后,他不顾司马馗的解释便指向了司马懿家的方向说: “没有时间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司马家后,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司马孚和钟毓顾不上和羊衜打招呼,当即将他引到了司马懿的房中。当羊衜听到将司马懿因悲愤过度而吐出了两颗寄扉蛊虫这个消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似乎一切正朝着极度危险的方向发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