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铁匠与香烟

    欧阳羽并没有在驻军的营地多留，等莱恩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明天驻军要开拔，前线沼泽的那边的战事似乎很吃紧，莱恩说还有很多新征的士兵会陆续抵达那里，去了也要有个主心骨。

    欧阳羽回到福格的住处，心情好了一些，至少不像前段时间那么阴郁。

    本来想收拾一下行李，但当欧阳羽回到了房间，左翻右翻也没找见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已经孑然一身。

    四处看了看，欧阳羽看到一根棒子静静的躺在床下，平凡而又质朴，没有任何亮眼之处。这就是那个陪着他战斗过得棒子，如果没有这根棒子，或许他已经被狼群撕咬了无数次。

    当他知道这根棒子的作用时，他曾有一个猜想，但是现在仔细又想想，那个猜想又被推翻。无论是外形和威力，这根棒子都让欧阳羽想到了自己曾在玩英雄联盟这个游戏时，经常买的一个装备配件——无用大棒。

    无用大棒虽然那样叫，但是它却具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力，是合成主流法术强度装备不可或缺的东西。但是根据他所了解的瓦罗兰大陆的历史，那些装备也只不过是竞技场中的一种虚拟装备，只是为了增强英雄们的属性，在瓦罗兰大陆之上，这类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六神装，其实在现实世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欧阳羽眼前的这根棒子，不是装备系统里的东西，因为欧阳羽很清楚的知道，它的减益效果，足以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为之疯狂。

    别的不说，欧阳羽想了一下，如果把这根棒子放入英雄联盟的游戏中，那就只需要这个东西，便足以横扫召唤师峡谷的任何生物。一级挑大龙，完全没有问题，更别说其他的什么东西了。若是它能够对建筑单位有效的话，那更不用说，一级可以推倒对方的魔法枢纽中心。

    当然，这完全只是欧阳羽的一种丫丫，先不说那个大锤子公司同不同意，单单是他能不能回到现代世界都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已经有了目标的欧阳羽自然不会再去为这些小事做过多的纠结，他需要去找老福格问问，能不能把这根棒子送给自己。毕竟通过前几天的了解，他知道老福格是那种打死不用魔法的老顽固，这个棒子想来他应该也用不到了，留着给他也是浪费资源，不如跟自己在战场上大杀特杀。

    有时候杀着杀着就听见有人喊，玩家欧阳羽已经超越神了！那就更爽了！欧阳羽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当欧阳羽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丽娜倚在门口，看着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欧阳羽猛然看见了，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这丫头，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我听爷爷说，你加入了无畏冲锋团是吗？”丽娜没有理他的话，而是兀自问道。

    “恩昂！怎么了？是不是瞬间觉得你欧阳老哥又威武了很多？”欧阳羽看着小丫头情绪不高的样子，拍了拍胸脯，很是脑残的说了这句话。

    “哦，没事！我去做饭了！”丽娜很勉强的笑了笑，然后似乎是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欧阳羽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脸的尴尬，疑惑的自语道：“这丫头，又抽的什么风？”

    发现福格没有在他的房间，找了好一会，欧阳羽才在屋子后面的一颗大树下找到他。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树下，背影看起来有些凄凉，有些沧桑。

    欧阳羽看着这样的景象，不知怎的，刚才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压抑了起来。

    福格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是事实，而老福格的善良也一直让他很感动，此刻看到他这样，欧阳羽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很心酸的感觉。

    他过去走到福格的身边，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了下来。

    秋风一起，树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欧阳羽的面前缓缓落下。

    欧阳羽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叼在嘴里，哼着这个世界的人没听过的小曲儿，跟着老福格一起落寞，在大树下。

    一老一少，两个人都坐在树下，在秋风里，过了许久许久……

    日暮西山。

    福格轻轻的长叹一声，因为常年铸造而变得粗糙的大手，搭在欧阳羽的肩膀上：“孩子，你长大了！”

    仿佛认识了很多年。

    欧阳羽笑了，没有丝毫不适：“老家伙，你真的老了……”

    福格一拳擂在欧阳羽胸前，笑骂道：“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欧阳羽一笑，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很难受。

    福格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看着夕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平静而沧桑。在这一刻，他真的老了很多。

    “我知道你不是瓦罗兰大陆的人，具体的你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属于这片大陆，甚至是这个世界，你没有说我也不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我都不能例外，我也没想着我救了你就让你报答我之类的。”福格突然开口，让欧阳羽有些措手不及。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话的内容。

    “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终究只是一个即将老去的普通铁匠，一生之中也没有什么大成就。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福格背对着他说道。

    欧阳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中更显萧瑟，满头的银丝在秋风中有些凌乱。

    或许那个曾经在喧闹的城邦中吆喝着，露出精壮而黝黑膀子的铁匠，在那个简陋的帐篷中不停用铁器碰撞出火花，把烧红的铁杵浸在冷水而冒出白色烟气的铁匠。在这一刻的秋风中，已经老态尽显，不复往昔。

    再过一段时间，那把锻造用的锤子，对这个老铁匠来说，已经太过沉重。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身形也会逐渐佝偻下来，终究是一个即将老去的铁匠。

    福格弯下腰，从欧阳羽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拿出一支香烟。

    他以前抽过一支，也是被呛得咳嗽了好久，发誓再也不抽了，还说欧阳羽在自杀。

    欧阳羽抓住他的胳膊：“都已经老了，还敢抽？”

    福格移开欧阳羽的手，笑着说道：“都已经老了，还有什么不敢抽？”

    欧阳羽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这是在破罐破摔。

    福格无所谓的摆摆手，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没有再咳嗽。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场面中烟雾缭绕。

    一支烟终是抽完了，福格把烟头仍在地上，捻灭。

    他活动了活动自己的筋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孙女，尽力便可！”福格的话伴随着一丝香烟的味道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