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搜查
怕惊动黑狼帮的人,陵卫队伍行进时没打火把。当队伍抵达西大街时,月已垂向天边,已是四更时分了。黑色制服的陵卫士兵布满了整条街道,亮晃晃的刀剑耀花人眼。 直到队伍封锁了巷子的出口,孟聚才召集了王北星吕六楼和柳空琴三人,向他们说明了今晚的任务:“我得到线报,申屠绝和狼帮的人在悦来当铺里躲藏。前面就是悦来当铺了,我们端了它!” 众人面露诧异,尤其是柳空琴,她凝视着孟聚,目光充满了惊讶:孟聚会东平还没三天,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还是个小军官时,这人就一直是让人琢磨不透了,当了镇督以后,他好像更神通广大了! 在场的都是孟聚的亲信,对于抓捕申屠觉,大家当然没说明异议,只是看着悦来当铺那高耸的围墙和漆黑的大门,军官们都是神色严峻。 几个人就着月光在那端详了一阵,都感觉棘手:这种地形如何能做到完全包围呢? 刘真在旁边乱出馊主意:“要不,不惊动悦来当铺,直接从两边的邻居那边插进去,先围住后院这么样?” 孟聚瞪了他一眼:“这样深更半夜的,在旁边邻居家动手,当铺你肯定会听到动静的,还不如直接冲进去呢。” 吕六楼叹道:“孟长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前门进攻——选拔敢死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进去,晚上的人都睡死了,就算听到声音也反应不过来。” 他抬头,与孟聚对视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想到了那次充当敢死队的经历。 孟聚沉思再三,他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选敢死队,跟兄弟们说清楚,这次出战,每人二十两银子。告诉大家,我亲自督战,表现出色的人,我提拔重用!” 王北星河吕六楼肃然应命,但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孟镇督,敢死队就不必选了?为叶小姐报仇的事,叶家义不容辞,我们的人愿意担任前锋。” 孟聚望了柳空琴一眼,沉声说:“柳姑娘,不必客气。这里是东平,诸位远道是客,敢死队的任务还是交给东平陵卫负责——柳姑娘,我对叶家武士的战力毫不怀疑,正相反,我是打想把他们作为预备队使用的,准备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柳空琴沉吟片刻,说:“那,孟督察,请允许我参加敢死队。” 孟聚断然拒绝:“柳姑娘,你跟着我——这是命令,不用商量!” 孟聚知道,柳空琴是天位暝觉师,打仗的战力确实很恐怖。但入屋搜查近身搏击,这种事跟战场上真刀明抢的交战不同,晚上黑灯暗火的,黑狼帮和申屠绝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敌人随时有可能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给她一刀——万一叶家损失了一员天级冥觉师,孟聚真不知如何给叶剑心交代好了。 柳空琴望孟聚一眼,点点头,却再也不说话了——孟聚本以为她要争辩几句的,见她这样毫不抗拒的接受了任务,倒是有点诧异。 商议既定,王北星吕六楼等带队的军官便回各自的队伍里传达了命令,很快选出了敢死队——有二十两银子的悬赏在前,又知道只是搜查一家当铺这样几乎毫无风险的小行动,官兵们报名都很积极。王北星和吕六楼精挑细选,选出了二十三个身手比较高明的好手。 王北星负责统率敢死队,他向孟聚报告:“镇督大人,敢死队已经集合就位了。” 孟聚缓缓点头,在一刻,他感到一股庄严的肃穆感,身负重任的感觉:这,可是自己作为东平镇督下达的第一道军令啊! “进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镇督大人!” 进攻于凌晨四更开始。夜幕下,几个身手灵活的陵卫士兵如猴子一般攀上了悦来当铺的围墙,翻墙而进,一阵工夫,当铺的前院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看到大门被打开,街边等候的进攻队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无数的火把在一瞬间被点燃,士兵们举着火把和刀剑蜂拥冲进,轰隆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当铺,院子里响起了士兵们响亮的吆喝声:“东陵卫办事,东陵卫办事!抗拒者格杀勿论!”。 “官府办差!谁挡谁死!” 到处都响起了男女声的惊叫惨呼声,撞门的沉闷回响,惊呼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敢死队进去之后,紧接着,吕六楼领着第二批人马也冲进了悦来当铺里,他们的任务是清查各处房间,审查可疑人员。 听到悦来当铺里传来的喧嚣,附近的店铺都亮起了灯光,有人披着衣服探头探脑地张望,但立即遭到了再后面戒备的陵卫兵们的吆喝:“东陵卫办事,看什么看,要不跟我们回去看?” 在空荡荡的街中心,孟聚急速地来回踱步。听到店铺里传来的声音,他心情焦急,恨不得立即冲进去看个究竟:申屠绝究竟在不在里面? 但最终,孟聚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进去参与搜查,这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却让前线的指挥官不得不分散力量来保护自己,反倒拖累了整个行动。 看着孟聚焦躁不安的样子,柳空琴注视了他片刻,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阵,有个陵卫军官从铺里跑回来,向孟聚报告:“镇督大人,卑职是第二队的,吕大人派卑职向镇督大人报告!” “说!” “第二队已占领悦来当铺的前院和库房,搜捕到各式人等共三十五人,其中男子二十一人,女子十四人。” 孟聚心下一沉,他问:“有没有抵抗,有没有可疑人员。” “启禀大人,他们没有抵抗,目前也没发现可疑之处,都是当铺掌柜和店小二来着。” “敢死队那边呢?有什么情况?” “这。。。敢死队那边是王长官统带的,他们已扑向后院了,现在还没消息传回。” 没有抵抗,没有可疑——难道申屠绝不在这里吗?
孟聚心中失望,他环视四周,军官们都是面无表情。大家都故意不与孟聚对视,以免新任的镇督大人尴尬——刚上任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估计大人自己也很没面子? 孟聚深吸一口气:“我们进去看看。” 悦来当铺的人手都被集中在当铺前的大堂前,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远远就可以听到响亮的吵闹声了:“官府打人了!官府打人了!官府做强盗啊,要抢我们郑家的店铺啊!” 地上躺着几个“哎哟哎哟”不住惨叫的人,他们拼命地干嚎着:“救命啊,官府打死人了,快来人啊”——听那中气,他们健康的可以活到一百岁的。人群沸腾了,婆娘尖声叫嚷着,张牙舞爪的来抓官兵的脸,对着官兵们吐口水,骂声不断。 看到这般混乱的情景,孟聚不禁大摇其头。他唤来了吕六楼,问:“怎么回事?” 吕六楼的衣裳被扯的破烂,脸上也给抓出了两道血痕,他喘着粗气说:“启禀大人,这是悦来当铺的掌柜和伙计们,他们在吵闹,说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已抢过了话头:“干什么,干什么,官府可以不讲理吗?啊,咱们悦来当铺可是良民,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半夜里突然冲进来打人抓人,这是官府还是强盗?” 孟聚冷冷扫抢话人一眼,这是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的中年瘦子,语气激动,口沫飞溅。 孟聚不看他,只问吕六楼:“这个人是谁?” 没等吕六楼回话,那尖嘴猴腮的瘦子立即嚷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这悦来客栈的老板郑六!你们没王法了吗?当官就了不起啊?东陵卫就了不起啊,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来,你杀我啊!” 他气冲冲的用胸口去撞吕六楼,吕六楼退开两步,望了孟聚一眼,脸露尴尬——他知道,这次搜查多半是砸了,镇督大人正想着如何收场呢,自己可不能再给大人添麻烦了。 他好声气的说:“郑老板,说不定是误会来着,我们只是看看,你不要这么冲动。。。” 郑六老板的气焰更加嚣张,嚷嚷道:“误会!告诉你啊,我们当铺可是有二十万两银子的,还有好多珍宝——到时东西你赔给我啊?你赔得起吗?” 孟聚正看得头痛,刘真凑到他身边,低声说:“孟哥,有点不对!” “呃” “孟哥,我也当了好几年刑案官了,办了那么多差,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老百姓!要不,他们心里有鬼,虚张声势;要不,他们就是有恃无恐了!” 孟聚立即醒悟。他本来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地方了,但被刘真提醒,他立即心里有底:自己没有弄错!这绝对是申屠绝和狼帮的据点,普通的生意人,他们怎敢这么大胆,敢跟东陵卫叫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