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屠刀集在线阅读 - 千古谁识汉灭赵2

千古谁识汉灭赵2

    二、汉与赵的交集

    汉与赵都是项羽主持分封的产物,但到了汉赵交战的时候,汉已不是那个汉,赵也不是那个赵了。

    项羽所封之汉,是汉中、蜀、巴三郡。赵汉交战之前,刘邦之汉已是庞然大物:除了原有的汉中、蜀、巴三郡外,并吞了三秦、兼并了河南与殷二国、扶持了韩国、并将势力范围渗透了整个梁地。赵则被分为常山与代二国,张耳为常山王,原赵王歇为代王,但如上所述,被陈馀扶持赵歇成为赵、代二国,虽名义上为二国,实际上为一体,与项羽分封时的赵、代不是一回事。史称陈馀对项羽的分封政策不满,勾结同样不满的田荣,借齐兵驱逐张耳。考虑到齐的一贯孤立倾向及兵员运动的技术难度,估计田荣对陈馀的支持,是声援的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之所以陈馀很快就完成了驱逐张耳一统赵、代大业,估计是张耳统领的常山武装多为陈馀旧部,陈馀与张耳对决,那些旧交可能选择站到陈馀这一边。所以陈馀一统代、赵,没有费太多周折。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不详。

    汉赵原本没有关系,此前的常山王张耳与刘邦有师生之谊,被陈馀逐出后,投靠了刘邦。本来刘邦有帮老师收复旧赵的心愿及义务,但当时的局面是反楚为首务,其余均退居次要地位,而反楚又要有赵加盟才好。所以刘邦一开始并没有着手帮张耳收复常山,而是拉陈馀之赵入伙。此时的汉赵关系非常微妙,既有潜在的敌对成分,也有相互借力的当前实际需要。汉赵联盟是建立在相互利用基础上的,他们的共同点是对项羽的分封政策不满。有同样心态的国家还有魏,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加入联盟。陈馀以为自己与张耳功劳相等,但只受封三县地,这是明显的不公,所以带头反了。反楚之后,陈馀面临着被项羽追究的前景,此时汉来拉其反楚,他应该是乐于参与其事的。汉要建立广泛的反楚联盟,拉赵入伙是应有之义,而陈馀提出必杀张耳方可,这就明显过了。大概陈馀想解决掉张耳,消除自己在赵、代的统治地位的隐患。刘邦找了个死囚冒充张耳,赚得赵与汉结盟。刘邦彭城失利后,陈馀方面也发现张耳还活着,就与汉决裂。此举属于史称诸侯“皆去汉复为楚”(高祖本纪)的范畴。

    其实真正有实质意义的诸侯“皆去汉复为楚”,可能只有赵的背盟。魏豹当时还在汉阵营中没有脱身,应该不在其列。其余各个诸侯更可能选择中立,两不相帮。至于那些原本被汉俘虏的王,如司马欣等是真正投到楚一边了,但他们也只能以身降,并不增加楚的势力。

    以汉彭城失利即汉二年五月为限,考量一下诸侯“皆去汉复为楚”造成的楚汉实力对比。项羽分封十八诸侯,塞、翟、殷、河南覆灭,疆域入汉;雍王章邯被围困一隅苟延残喘至次月即汉二年六月,战败身死,其地亦入汉。韩为汉扶持的盟国,魏此时还在伐楚联盟中。其余燕、九江、衡山、临江、齐,均未介入楚汉战事。但燕因杀辽东王韩广也属于违反项羽分封规划,估计会有亲汉倾向,只是汉新败,形势危殆,燕面临选择。齐与楚有仇,估计不会与楚结盟。九江、衡山、临江三国表面上看是楚的盟友,其中只有九江王黥布是项羽的重要干将。衡山王吴芮与九江王是姻亲,但未执行项羽杀义帝的指令,估计对楚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且其地盘很小,只有六县之境,实力有限。临江王共敖原为楚怀王柱国,未执行项羽杀义帝的指令,对项羽杀义帝之举应该非常不满。一路盘算下来,也只有赵公然反汉。

    以往很少注意到赵的“去汉复为楚”还不仅仅是与汉决裂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对汉开战了。汉强赵弱,双方基本无交集,怎么打得起来?但《傅靳蒯成列传》记录到的靳歙战赵于朝歌等地,就是赵对汉侵略的明证。因为这些地方在汉入彭城之前,已并入汉的版图。史料中没有赵对河南用兵的记录,不等于旧河南国一带没有被赵侵占。赵对汉开战的军队,或者就是原本加入反楚联盟的赵军,在联盟解体时,赵军没有撤回国内,而是直接就近对汉开战。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援汉赵军没有到彭城一线,而是在殷、河南左近,正好此二国是原赵军将领的封地,估计与赵军很熟悉。史料中汉定二国没有费大气力,大概是二国选择了归顺的缘故,所以没有发生激烈战争,原有的军队体系因此得以保存,之后可能仍然以先前的守备之姿态留在当地,当故国军队来袭,这些旧赵军也就又归顺了赵。估计这种对赵的归顺,不是二地的全境,只是部分陷落,所以期间汉王回关中通过此二地,并不困难。

    赵与汉结盟的军队规模究竟有多大,现已不可考,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因为赵的加盟主要是象征性的,旨在壮大反楚联盟的声势,对楚作战就不用他们上阵了。所以这支规模不大的赵军在对河南、殷二地的侵占时,并没有经过激烈的作战,很可能是通过联络等手段,招降纳叛了此二地的原赵军将领。此二地的守军大概看到刘邦彭城大败的惨状,以为汉的气数已尽,就顺势归附了旧宗主国。赵选择与汉为敌的动机是,如果刘邦之汉真的就此垮台,赵率先发难,在黄河以南取得立足之地,就会在日后的抢地盘过程中占得先机,对扩大地盘非常有利了。《高帝纪》“诸侯见汉败,皆亡去。塞王欣、翟王翳降楚,殷王卬死”的记录提到殷王卬即司马卬之死,这是唯一一处提到司马卬之死的记录,不知其所据。据文意应该是发生在紧接着彭城失败之后,不详其时间是在赵对汉开战之前还是之后。司马卬原为赵将武臣部下,武臣死后,他仍在坚持作战,并在刘邦入关后从秦军手里夺得一郡之地,应该是一员悍将,在乱世中是一突出人才,但遇到刘项就缩手缩脚,这是才气不敌所致。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叙》里特意提起过司马卬反秦及受封的情况,表明对司马卬有所关注,但并没有交待其结局。《汉书》将司马卬之死定于刘邦彭城失败后,或者表明司马卬被俘后就被置于汉营之中,等到赵占领了旧殷之地,汉就害死他,以绝后患。司马卬一死,原河内军队会因此凝聚力下降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赵只能依靠加入反楚联盟的这部分军队,所以占领河内后赵理应继续扩张,但因兵力单薄,估计就停止不前了。又因汉在楚的暴力打击下缓过劲来,赵在河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史料中只有汉赵战河内(即旧殷),没有汉赵战河南国的记录,估计还是有战事的。河南国,辖境相当于今河南中间伊、洛流域地。殷国,其辖境相当今河南内黄、滑县、新乡以西,黄河以北地区。朝歌,位于河南省北部的淇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