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两个都是美人儿

    菜摊子前，陈婶在忙碌，夏季的时候生意总是特别好。

    她看着儿子下学之后就过来帮忙，不由特别欣慰：“阿品啊，最近似乎功课特别轻松啊？”

    陈品蹲在一个筐子后头，正在摘菜，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还行吧。”

    “轻松也好，不然就要累坏我的宝贝儿子咯。”陈婶是个乐观性子，学业上不求儿子多出色，正如他们两口子从小教导陈品要善良正直一样，知足常乐也是他们时常挂在嘴巴上的。

    陈品很仔细，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手中的有瑕疵的菜叶却被准确无误的全部摘出来。

    他没有跟母亲说实话，这半个月来门族上下的确很忙碌，不过那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那些被选中要参加梦山大会的弟子们全部都在加班加点的训练，每一个人都力图在大会前一天能获得参加资格。

    剩下的弟子们，相对就清闲了，师傅们都把重心集中在那几个弟子身上，对他们的要求也放宽了许多。

    陈品等人只需要每天完成基础的练习就可以自由活动，弟子们有上进心的多少心中不快，愤懑为什么自己没被选上，所以结束基础联系后偷偷跟着那些被选中的弟子，私底下不间断练习。

    那些本就马马虎虎的公子哥趁着这空闲时间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而还有一些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们就如同平常一样国普通的日子。

    这半个月，陈品没课就回家帮忙，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惬意。

    那个俏丽的身影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了。

    不知道她这半个月过得可好？

    念头微微冒出，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他很快就回过神，微微自嘲一笑，不过是萍水相逢比陌生人多了几句交谈，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关心人家呢。

    “阿品，我看看，嘿，摘了很多啊，你先去把这些烂菜叶子倒了吧，不然要堆成山就不好走路了。”

    陈婶瞥了一眼说道，她是个勤劳肯干的女人，同时喜欢保持整洁，即使是个小小的菜摊子，她也愿意花费时间让过道清洁，所以很多讲究的女主人都愿意来她这边光顾。

    菜摊子整洁，让那些蔬菜看上去都被别家的清爽可人许多。

    “好。”陈品依言站起来，手里抱着一大筐要扔的烂菜叶往外走，“母亲，我先去了。”

    正好来了一个客人，陈婶忙着招呼客人，头也不回的说道：“嗯，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啊，别撞到人。”

    陈品轻笑，母亲总是忘记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鲁莽的小男孩。

    大概在天下所有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长不大的吧。

    陈品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被打脸。

    他抱着筐子走得不急不缓，那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躲避不及，眼睛微微睁大，她就这么急匆匆撞了上来。

    姑娘身材纤细，撞上来没多大动静，起码陈品不觉得哪里受伤或者疼痛，倒是那个姑娘被力道一震，一下子坐到地上去。

    陈品急忙放下筐子，走上前：“这位姑娘，你没事——”眼睛睁大，怎么会是她？

    吴静一路小跑出来，她找不到程意姐和馨儿姐，心情烦闷，没有方向，只是憋着一股闷气一直跑，也没看着路。

    然后就被撞到地上了。

    手心有些疼。吴静呆呆地拿起自己的手看，上面有隐约的血迹。

    吴静眨眼，流血了啊，怪不得会疼。

    下一秒手被一直修长的大手抓住：“擦伤了？都怪我……”陈品急得不行，他略微小心的看着她，“静儿，你，我扶你起来好么？”

    吴静眼神有些迟钝，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认出人来，看得陈品都不好意思了。

    “陈品哥？”

    陈品微微赧然：“是我，我刚才抱着筐子没注意看路，撞疼你了吧？快起来，我看看哪里还有伤？”

    陈品动作温柔的扶着吴静起来，上下查看伤势，吴静感受到这一阵关怀顿时鼻子泛酸，刚才强压下去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她一把搂住陈品，哇一声大哭起来。

    “陈品哥！”

    陈品脊背僵硬，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怎么了？是他撞伤她了？很疼吗？她哭得这么伤心一定非常疼的……

    陈品内心焦急不安，问了几遍，吴静却只是摇头，一边抽抽噎噎：“不……我，我，我没事……我，我只是……难过……”

    说着又是哇一声大哭：“陈品哥，我好难过啊……他怎么可以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少女一身伤悲，语焉不详，不过从这断续的哭诉中陈品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她没有受太重的伤，陈品估计除了手心的擦伤还有膝盖的淤痕，身体方面应该没有大概。

    至于其他……心里大概很苦吧。

    那个人骗了她么？

    陈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在哭，很伤心很伤心，正让情绪一向很稳定的陈品也难过起来。

    那个人是静儿的男朋友吧，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让她一个人游走在街头然后狼狈大哭。

    换了自己，绝对会让她这么难过。陈品想。

    少女的清香混着难过的滋味飘进陈品的鼻子，他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只是触摸了两三秒，他的手心握着她小巧的肩头短暂的停顿。

    然后他轻轻推开她，拿出手帕擦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我先带你去我母亲摊子那边吧，等我倒完这筐子的菜叶就去找你，嗯？”

    吴静处在情绪最低落处，对露出关怀和帮助的陈品有一种本能的依赖，她抽抽噎噎点头。

    陈品微笑，轻轻拍拍她的头。

    “真乖。”

    带着吴静过去的时候，陈婶正好送走几个客人，抬头就看见儿子领着一个哭鼻子的小丫头出现，陈婶吃了一惊，等她看清楚那个哭鼻子小丫头居然是小镜子的时候，顿时又惊又喜。

    “哟，这不是小镜子嘛？半个月不见，陈婶可是天天都念叨你呢。”

    这半个月都是陈符自愿请命买菜，他说这是胡桃留他住在那里的报酬，胡桃觉得无所谓，坤玉觉得静儿一个人去不安全，自己不能相陪，其他人他又不放心，所以也觉得由陈符去最好。

    吴静虽然喜欢自己买菜，但是坤玉受伤了她要照顾他的身体和情绪，所以他说不要去她便不去了。

    现在想来，更是心酸。

    吴静哇一声，抱着陈婶又开始哭：“陈婶……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来……呜呜呜呜……他不让我来……呜呜呜……好讨厌啊，陈婶，他好讨厌啊……”

    陈婶吃了一惊，一边抱着她哄，一边拿眼睛瞅自己儿子，眼神交流：诶，这是怎么回事？你倒菜叶怎么倒回来个小镜子？还有小镜子这么伤心不会跟你有关吧？

    陈婶私心以为，吴静嘴里的那个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让这么可爱的小镜子伤心难过太过可恶，但这恰巧说明小镜子很喜欢这个让她伤心又难过的人吧。

    陈品脸色微微尴尬，说了一句：“母亲，麻烦你照顾她，筐子还放在路边，我先去倒了它。”

    说着转身就走，脚步比之前匆匆许多，似乎是怕被人叫住追问一些话。

    陈品不知道母亲具体会问什么，他只知道无论什么自己都没有令人满意的答案。

    有些事情的答案，他自己尚且都没弄明白，又如何回答别人呢？

    “诶，你……”陈婶很想翻白眼，这小子说走就走啊，搞得她好像是吃人的老胡一样。陈婶有些气恼，不过怀里的小丫头抽抽噎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小镜子这么伤心可不行啊，等带她回家去，好好安慰。

    陈婶一向是个言出必行，行事果断的女人，她决定好了先安抚着吴静，然后迅速找了边上的老板帮忙看着摊子，顺便告诉儿子一声，她们回家了。

    陈婶的人缘向来不错，隔壁老板一口答应，还不忘逗趣：“哟，陈婶，这小丫头不会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吧，长得可真俊啊。”

    陈婶啐他一口：“别瞎说！”

    一边心里却偷偷乐开花，她倒是很希望小镜子和自己的儿子阿品是一对啊，那该多好。

    陈婶这样想着，眼珠子滴溜溜转，这也不是不可能啊，小镜子现在这么伤心可见那个人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自己儿子多好啊。

    不说别的，陈婶有信心，阿品要是和小镜子在一起，他绝对不会惹她生一天的气，不，是半分钟都不会。

    想到这里，陈婶的笑容更加温和动人：“小镜子啊，来，陈婶拉着你，咱们回家去，别伤心了啊……小心哭坏了眼睛……婶跟你说啊，有些人啊他就是不值得……”

    程意逛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吴静。

    她站在一开始看见吴静的地方，微微蹙眉，环顾四周。

    “程师妹？”一个略微惊讶的声音从程意背后传来。

    程意回头，看见一个相貌端正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编织筐子，程意挑眉：“陈品？”

    陈品微微点头，打招呼：“程师妹过来买菜？”

    “不是。”程意对陈品并不反感，不过也没多少要熟悉的想法，实际上门族里除了钱馨儿和林刑天，她和其他人都保持一定距离。

    陈品这半个月对她的感觉倒是有些变化，一开始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的能力，不过前几天她几乎满分通过了初级测试，那时候陈品就跟所有目睹的弟子一样，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那敬意不是别的，纯粹是对强者的敬意。

    门族里最要紧的便是实力，一个实力高强的人，总是特殊的，而且说起来这个程师妹虽然为人冷淡了些，却没有其他陈品看不惯的行为。

    她不会仗着胡桃师叔的名头欺负别人，一般弟子厚着脸皮跟她搭话询问一些训练上的技巧，她也没有冷脸拒之，也没有隐瞒布不教授的意思。

    就连陈品有一次也求教了程意几个问题，他记得她回答的很简洁，却句句戳中问题要害，初听时不觉得，等回去后自己细细品味就能悟出门道来。

    出于这些细节原因，陈品对程意还是挺有好感的。所有看到她冷淡的模样，也没有多介意，反而关切问道：“我看你刚刚在看四周，程师妹可是在找什么人？”

    程意想起来静儿之前最喜欢去他母亲的菜摊子，回去的时候也时常夸赞陈婶多么热情热心，每次都给她挑最新鲜的食材。

    也许，他和他母亲见过静儿也不一定。

    多几双眼睛，总比自己瞎找寻好。

    程意点头：“我在找吴静，你应该认识她。”

    程意看到陈品的眼睛动了动，眼里微微惊讶，然后笑起来：“程师妹原来在找静儿，那可真是巧了，我刚刚正好遇见了静儿，她现在在我母亲的菜摊子那里，我带你一起去吧。”

    程意挑眉，居然让她蒙对了。

    看来多认识一些人也不是坏事，程意想，当然前提是那些人要有趣，或者至少要跟陈品一样安分不惹事。

    门族那些时不时追着她问东问西，巴不得要把她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的家伙就算了吧。

    两人来到菜摊子前，才发现两个人都不在，正巧隔壁的老板窜过来告诉他们，陈婶说了带吴静回家去了。

    回家了。这下有些尴尬，陈品微微转头，问：“那，程师妹不介意跟我回去一趟？”不等程意回话，就说：“或者我回去然后送静儿回胡桃师叔那里去，可是可以的。”

    老板在边上插话：“那不是很麻烦。”

    陈品心说，不麻烦，他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不过显然程意是同意老板的，摇头：“我跟你去吧。”吴静是跟坤玉吵架跑出来的，留她一个人在外面，程意不放心。

    “好。”陈品跟老板道谢，然后带着程意走。

    老板悄悄拉住他，挤眉弄眼：“我说阿品啊，虽然两个都是美人儿，你母亲喜欢那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叔叔我却觉得这个冰山美人儿更好！”

    冰山美人……是说程意？

    陈品回过味来，然后脸上一红，拔腿就走：“王叔叔你胡说什么。”

    老王哈哈大笑：“别害羞啊，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

    他喊的声音很大，走在前头的程意回头疑惑的看着陈品，陈品尴尬的要死，“那个，程师妹，往这边走，静儿刚才哭得很伤心，我母亲不知道能不能哄住她……”

    陈品一路上说这吴静的情况，成功的转移了程意的注意力。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来到陈品家的客厅，见到泣不成声，眼睛肿成核桃一样的吴静，程意还是微微错愕了一下。

    这是小镜子？

    “程意姐！”那边吴静瞧见熟人，扑上来就抱着她哭起来，“呜呜呜……程意姐，你都知道了吧，坤玉那家伙他骗我！他居然骗我！呜呜呜……太可恶了……”

    “母亲。”陈品叫了一声。

    陈婶看着儿子跟一个清冷艳丽姑娘过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在菜摊上见过这姑娘。

    这姑娘可是比门族第一美女燕青青还要标致的啊。

    “哦，阿品你回来了啊。”陈婶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安慰了很久，不过也许是我老了，年轻人不吃这一套了，小镜子就是哭得停不下来。”

    陈品拍着她的肩膀：“没事，母亲，程师妹是静儿的朋友，她来带她回去了。”

    “啊？要走啊？”陈婶惊讶，“可是，我还要做菜招待……”

    陈品说：“静儿现在住在胡桃师叔家里，程师妹是胡桃师叔的弟子，她们自然是一同回去的。”

    这样啊，听起来也是哦。

    陈婶虽然舍不得，但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能点头，过去对吴静说：“丫头，你今天这么伤心陈婶也帮不上你的忙，不过你听陈婶过来人一句话，有些坎儿眼下看起来艰难无比，不过总归是会过去的，别担心啊。”

    程意见这个中年大婶言语朴实，目光里的关切却真心实意，便知道她是真心在意吴静，于是略微点头：“多谢陈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来，阿品，你送送她们——”陈婶招呼儿子。

    程意却推开吴静，拉着她的手说：“不必了，我还要去找另外一个朋友。多谢。”

    “这样啊，那，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