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伍壹章 阿罗和苏妙菱（下）
“阿罗，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这里是小城附近的一座小山，没有什么特别美丽的景色，但是苏妙菱已经厌倦了漂泊，想要有一个简单的家。 “好……” “阿罗，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呼唤……” “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未曾离开？” “嗯……” “为什么你要呆在我身边？你是魔，而我是人……”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这个回答让苏妙菱很开心。“那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 “阿罗，你真好……” 家庭的剧变，人性的的险恶，让苏妙菱已经有些疲惫，而魔者的关怀却让她再度感受到了温暖。虽然对面的魔者长相有些可怕，但苏妙菱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离不开他了。 两人在山中结庐而居，他们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只需要彼此。 时间过去了几天，两人的生活也很平静快乐。佳人在侧，魔者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苏妙菱也十分享受这简简单单的幸福。只是二人都没想到，巨大的变故即将到来。 那个从阿罗手下死里逃生的“叔叔”也算半个武林人士，毕竟做他这种生意的人黑白两道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魔人出现的消息就这样从他口中传了出去。再加上阿罗以前的种种行为，早有一些武林中人注意到了，所以一时间江湖上满是寻找魔人的人。 不少人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在江湖上奔波，所有人都想将魔人除之而后快。当然，其中不乏真正的正义之士，但更多的是想借着除魔的机会扬名立万。 阿罗和苏妙菱没过几天安稳日子便被那些卫道士给找到了，平静的生活被打扰，魔者有些愤怒，好在有苏妙菱的规劝，魔者并未下杀手。 但是那些活命之人却少有心怀感念者，于是魔者的所在地被捅了出去，无论是前来除魔的人还是前来比武的人都络绎不绝，但是魔者是什么人物，魔族的武魁，岂是这些人能撼动的。所有前来犯界的人，无一例外，皆被打败。 “阿罗，扬名立万对他们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被你打败了这么多次，他们还一次次过来……” “江湖扬名是每个武林中人的追求……有名便有利，无论是人还是魔，自古以来对名利的追求都未曾停止过……” “但是你就没有这样的追求啊……” “那是因为我的追求是你……”阿罗说得很认真，绝非故意口出甜蜜之语。 “哼，真会花言巧语……”女子都是矛盾的动物，苏妙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心不已。 “阿罗，给我讲讲你的以前好不好？” 苏妙菱很想了解爱人的过往，魔者先是一愣，而后便慢慢开始了诉说。 …… 经过魔者的诉说，苏妙菱这时才知道眼前刚毅的魔竟曾经为奴。从无到有，从奴到万魔敬仰的武魁，这个人一定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坎坷和痛苦。 苏妙菱伸出素手轻轻抚摸着阿罗满面的纹印，这些印记都是为奴时被印上的。这么多的烙印，印上去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苏妙菱温柔的双眼有些湿润，“疼吗？” “现在不疼了……” 两人相互依偎，幸福自知。 魔人祸世无人能及的消息没用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武林，前来讨伐或者比武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不少。 这一天，八大门派齐齐到来，想要除去魔者。 八方围攻，魔者毫不畏惧，八派联手犹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而被魔者完全占据上风，若不是苏妙菱不愿魔者伤人性命，八大门派的人恐怕早就被魔者屠戮干净。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凭你多少人，只要你光明正大地杀过来，魔者都无所畏惧，视若蝼蚁，但世上总不乏卑鄙之人的存在。 就在魔者与八大门派纠缠不休的时候，一伙人竟然从后山悄悄摸进了苏妙菱的小屋，当魔者察觉之时，苏妙菱已经被大刀架在了脖子上。 “魔物还不快些住手！你想看着这个妖女身首异处吗！” 魔者盛怒，气劲爆发，八大门派的人只在一招下便尽皆负伤。因为担心苏妙菱的安危，魔者伤敌后又不得不停下。 “放了她！”阿罗怒极，苏妙菱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得动她分毫。 阿罗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到恶寒，那是欲食人血rou的盛怒眼神。 绑架苏妙菱的人不禁胆怯，但他知道只要有这个女人在，对面的魔者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我再说一次，放了她！你们若是敢伤她，我必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苏妙菱很聪慧，她知道自己现在被俘一定会让阿罗陷于被动，也似乎预感到了这些人会怎么做。 为了不让阿罗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苏妙菱大叫道：“阿罗，你快走，不要管我，他们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八大门派的人生怕魔者逃跑，连忙道：“你要是敢走的话，我们就将这个与魔人苟合的妖女活活烧死！” “想不到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放过！” 面对魔者的嘲讽，八大门派的人完全不在意，反而狞笑道：“与魔人苟合，定是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敢！” 魔者怒然靠近，让所有人都不禁害怕。 “快停下！不然我就动手了！”那人手上一用力，刀刃划破了苏妙菱白皙的脖颈。魔者一阵心疼，不敢再向前。 那人见到魔者停下脚步，冷笑不已。 “有胆子便光明正大地战斗，多少人我都奉陪！挟持人质，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哼，对于你这个魔物，根本就没有必要光明正大！”这人的话让所有人都点头应和。光明正大地战斗，开玩笑！刚刚他们所有人在这个魔物手中都没有撑过一招，他们怎么会明知不敌还去送死。 “说吧，究竟怎样你们才愿放了妙菱！” 所有人都暗自冷笑，魔人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么就代表他们赢定了。 “哼哼！很简单，只要你自废武功，我们便放过这个妖女！” 苏妙菱闻言大惊，如果阿罗自废武功，那么他必定难逃一死。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假，教我等不得好死！” 苏妙菱开始挣扎，因为她看到阿罗已经开始运气，显然是要自毁根基。 “不要，阿罗不要！你会死的！我求你了，别这样！” 苏妙菱哭诉着，喊叫着，回应她的却是阿罗温柔的笑脸，只是那笑意充满了永别的味道。 魔者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自废武功，自己绝对十死无生，但至少苏妙菱还有机会活下去。 然而变数发生了，就在魔者即将一掌盖在自己天灵自毁根基的时候，苏妙菱义无反顾的让身子前倾，锋利的刀刃顿时带走了这条鲜活的生命。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他们都在关注魔者的一举一动，哪里会想到手上的人质竟会自刎。 “妙菱！” 阿罗大叫着向着苏妙菱跑去，八大门派的人见事已至此无不奋力逃命，晚了可就真的晚了。 “妙菱妙菱，你不能死啊妙菱！” 不断流淌的鲜血象征着生命的流失，苏妙菱奄奄一息。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最后在地上用自己的鲜血写下“好好活下去”之后便撒手人寰。 伊人已逝，魔者悲从中来。 “妙菱……” 一声悲切的怒吼，无尽魔气四散开来，漫捲整座山，致使草木尽摧，生灵全无。那些奔逃的八大门派的人也难逃厄运，被魔气生生吞噬，只留下一堆堆白骨。 …… 时间回到现在，重新变回魔身的佛说如是与苏妙菱的旅程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地点，又是一座荒芜的山上。 没错，这座山就是那时苏妙菱为救阿罗而自刎身亡的山，只是这座山因为被阿罗魔气侵蚀，现在仍旧毫无生机。 每经过一处故地，苏妙菱的记忆都是恢复许多，这些记忆让苏妙菱时时感到头痛。尤其是她的脑海中有时会闪过自己倾身赴死的画面，更让苏妙菱的脑袋感到痛苦。渐渐的，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再次来到这座荒山，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那日，自己的阿罗因为自己被擒而被逼自废武功，为了救阿罗，自己…… 苏妙菱转身望着阿罗，眼泪已经不自觉地落下。是的，她记起来了，自己在那时已经死了…… 苏妙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清楚地感到那里有一条伤痕。 “阿罗……” 残忍的事实摆在面前，苏妙菱再次扑进了阿罗的怀抱。 阿罗也感同身受，悲伤不已。他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的后背，喃喃道：“对不起……” 苏妙菱摇了摇头，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怪罪，因为她现在确定了至少自己临终的嘱托阿罗做到了，他有好好活下去。 聪慧如她，怎会不明白阿罗此时此刻的悲伤不亚于自己，怎会不明白阿罗做下这种决定所承受的一切，怎会不明白这一切的无奈。 “阿罗，我没有怪你……” “但是我怪自己……当初没能救你，现在仍旧无能救你……” 苏妙菱的身体泛起灵光开始消散，这是诅咒正在瓦解。 伊人又将离开，分离终是难免。 “阿罗，你不要责怪自己，你现在所做的又何尝不是在救我，让我免于这场诅咒……” 善解人意的话语让阿罗湿润了眼眶，伊人从始至终都在宽慰自己，而自己却不能让伊人幸福。 苏妙菱自己也是泪水不停，还在为对面之人拭泪。 她笑道：“你活的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做了和尚，还成了佛，佛魔共身，是魔在流泪还是魔在流泪？” “是我……” 苏妙菱笑了，笑得很欣慰。在自己面前，他不是佛也不是魔，只是他自己。 “或许佛身才是适合你的，阿罗，最后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身形吧……” 过去的终究是不在的，就像现在的自己，她想要记住他现在的样子。 阿罗点点头，魔身掩去，真佛之身再次出现。 苏妙菱轻轻吻了上去，“好好活下去……”还是同样的话，苏妙菱留下这句后便化作灵光消散于天地间。 身体化作灵光消失后，魂体分离，那缕孤魂飘然而现，明显不是苏妙菱的样子。 “圣僧，多谢你为小女子解去这禁锢……” “阿弥陀佛……贫僧还要向施主道歉，一切都是因吾而起，才让施主在妙菱的身体内受苦……” “圣僧言重了，小女子不曾感到受苦，只感到温馨与羡慕。圣僧，妙菱姑娘在有生之年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爱她的人，她的一生并无遗憾……” 佛说如是俯身一拜，“多谢施主开解……” 那孤魂嫣然一笑，竟飘到佛说如是身旁学着苏妙菱的动作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也消散于天地，再入轮回去了。 “圣僧，轮回道中若遇妙菱姑娘，小女子定当告诉她圣僧一切安好……” 场上只剩下了佛说如是一人，安静的让人心痛。佛说如是仰头望天，还未从悲伤中脱出。 再次经历失去，佛说如是已经比上一次平静了许多。上一次的阿罗因为苏妙菱的死伤心透顶，他为苏妙菱做了一副千年寒冰的棺材，葬在了海中的孤岛，但是事情并未结束。怒极恨极的他怒然找上八大门派，大开杀戒，八大门派的人无一生还。 这场血腥的屠杀并没有让阿罗好过，反而让他更加心痛，生前的苏妙菱规劝他不要再染鲜血，他却没能信守承诺。杀光了这些人又有什么用，伊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八大门派惨亡在阿罗手中，整个武林为之震动，一时间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经进犯过阿罗的人，都以为这个魔头会继续大开杀戒。然而自那以后，阿罗却消失在了武林当中。 悲伤的魔者回到了孤岛，想要自此常伴伊人左右。但是有一天，一个小沙弥却找了过来。 小沙弥很年轻，但是阿罗能够感觉得到，这个看似小沙弥看似简单，修为却绝对不在自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