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李一观最近有些心烦。 上一次和真无色学长见面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们刚刚参加完钱吞天的葬礼,在机场草草告别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在李一观的脑袋里重复了多少遍了。但他依然对于真无色所说的“不得不做”的事情,丝毫没有头绪。 更头疼的是,他的女朋友滕椒聊紧接着也不见了。只扔下了写着“很快回来”这样语焉不详留言的一张字条,然后便完全断绝了所有的联系。 李一观知道滕椒聊一定是跟着真无色学长去做那“不得不做”的任务去了。李一观也明白,他们两个之所以什么也不告诉他,必然是存在着令他无法反驳的理由的。 面对思维深度能够淹死自己的无色学长以及永远都将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滕椒聊,李一观深信,无法反驳的理由总是存在的。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里的簸箕,任由萎蔫的花瓣跌落回到地面,抬起头迎着透进落地窗里的朝日光亮,无奈而苦涩地笑了起来。 门外洒扫路面的清洁工人背向着呆立在玻璃窗里面的李一观,一步一步扫过了这间不算太大的花店的门前。 李一观目送着清洁工的身影走出了他的视野,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脸上僵住的笑容瞬间也消失了。 “又一夜了呀!” 他嘟囔着用力揉搓起自己的太阳xue来。 昨夜再一次被梦惊醒之后他就一直没睡,直到看到清洁工人的出现,他这才确认自己再一次度过了无眠的一夜。 这样的夜晚以往跟随jiejie办案的时候偶尔也经历过。但像现在这样连续的无眠和相似的噩梦,却是过去的李一观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这一切的苦难自然也是拜他最敬爱的真无色学长所赐。真无色临行前交代李一观照顾自己的花店,当时的李一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本以为工作之余兼顾这间不算太大的二层小楼里的花店不在话下的李一观,很快就领略到了自己的无知与单纯是多么的致命。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无色消失的第一个月里,原本在店里工作的员工们就陆续地都离开了。 等到李一观迟钝的脑筋反应过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尝试过聘人,但是来的人不是比李一观还要无知,就是工作几天之后就很有默契地不辞而别了。 到最后,李一观不得不请了长假全身心投入进来照顾真无色的花店。 也多亏最近这段时间局里不算太忙,而自己那个严厉的jiejie李渺也被调到国外培训去了,所以他才能请下假来。 全身心投入的回报就是花店终于勉强能够营业了。虽然每天进货量减少了将近七成,但是毕竟没有歇业,李一观觉得这已经算是能够给真无色一个满意的交代了。 一个月前,他终于请到了帮手。有了这个新来的小姑娘的帮助,店里的营业额总算勉强能回到以往的一半以上了。 李一观每天忙碌地进花送花收拾店铺,看着渐渐好转的状况,心中难以抑制地得意了起来。 然后,他就开始做梦了。 这梦很奇怪,总是相似的开头,也一直是慌乱的结尾。起先李一观并没有太在意,他以往也有做梦的习惯,而对于梦的内容从来也都是不会记得的。 可是最近这几天随着梦的不断重复,李一观清醒之后渐渐地也能想起梦里的场景了。 因为太过于荒诞,他并没有和旁人提起过这梦的内容。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店门忽地被推开了,门角上方的铃铛清脆的响声显得有些刺耳。 早早来到店里上班的小姑娘一进门就看到了“老板”一脸疲态崩溃似地瘫坐在满地的花瓣里,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一观尴尬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打起了招呼。 清早赶来送花的工人适时的出现了,很快店门前就被一早采摘的鲜花堆满了。两个人无言地忙碌了起来。
临近中午,上午的订单都发出去了之后,突如其来的安静终于把李一观靠着功能饮料和咖啡强打起的精神完全地消磨光了。 他不好意思地对小姑娘交代了自己昨晚又没睡好的窘境,然后就在对方的理解和关怀下来到二楼角落里的行军床上睡着了。 果然,还是那个梦。 山间的风吹拂着他身边飞长起的蒿草,隐约露出贴紧地面没有颜色的花。 月光聚拢在他面前,指出这片世界唯一的路。 在路的尽头,密林的中央,李一观的噩梦正等待着他。 那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巨大狐狸。它身后膨起的尾巴一下子探了出来裹住了李一观,令他无法动弹。 它尖锐的下颌越发靠近了李一观,摄人的眼睛仿佛要吞下他一样在李一观身上游移。 尖牙外露的大嘴打开了,与往常一样,它开口说话了。 “李一观,你又来了!” “你想出自己的缺点了吗?” 李一观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对话未免过于诡异了。但是,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已经重复地经历了二十天了。 有时候李一观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没有自信了,以至于即便是在梦里,也总在讨论自己的缺点。 可这是噩梦呀!无论怎样的讨论也不会有结果的。等到第二天晚上,这样的讨论就又会再一次发生了。 他已经懒得回答狐狸的提问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它看。 狐狸也没有继续提问的意愿,反而开始用膨起的红色尾巴抚摸起李一观的头来。 这抚摸是那么的突然,但是又那么温暖,温暖得不像是在冰冷的梦里一样。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真的在抚摸他一样! 接着,李一观就在滕椒聊温柔的手掌里,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