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底是海边,困住真无色几乎全部积极情绪的凄风寒雨,推开飘摇在海里的小小岛屿上的石头旅馆的窗户,在这个宿醉中被渴水叫醒早晨,居然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 晚起的朝阳,泼洒出赤红的油墨,在适应阳光的眨眼之间,染透了真无色眼前的海天相连大大的一方空间。 真无色裹紧了身上花色古朴的毛毯,趿拉着拖鞋走出了落地的窗户。无遮拦的阳台上灵星地摆放着几盆被海风吹得倾斜但却依然强劲地生长着的仙人掌。 寻食的海鸥盘绕在真无色的头顶脚下以及目力所及的天空和海面上。也许是真无色有些多心了,他总觉得这本没有什么意义的海岛上日常可见的叫声此时更像是对自己这个初来乍到就醉倒在车上的不速之客的嘲讽。 昨晚离开卖“酒螺”的大排档的时候真无色还自觉良好,但等到他一坐上送他们上岛的越野车驶上了在消落的海水中浮现出的连接“啷当岛”的道路的时候,他就可耻地再一次晕了过去。 好在这一次他的身边除了许可和叶倾倾之外只有负责开车的盖海潮,其他几个与他们一同上岛的客人并没有机会在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之前就看到真无色狼狈的醉像。 另外…… 真无色揉捏着喉头,由食管向上泛起的恶心让他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虽然很难受,从身体的反应上看也的确和宿醉差不多,但真无色知道他并不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醉倒的。 他是被那“略微带有毒性”的海螺弄翻的。 真无色只是不能够确认昨天一次性吞下那么多的螺尾是否还会在他意想不到的空当给他来上重重的不可预知的一击。 想到这里,真无色有点后悔起自己昨晚的鲁莽行动来了。 带着锈蚀味道和饱满盐分的海风忽地转了方向直直地冲进了真无色毫无防备的鼻孔里。在短暂地窒息似地沉默之后,真无色恍如瘾君子一般痛快而贪婪地吸纳起这不带城市污染也没有沉郁气息的新鲜空气来。 “空气很好!” 带着些许赞同的意味,安静地清晨被突然插进一脚的搭话声音打破了。 在支撑着真无色凌驾于海岛旅馆外峭壁之上的阳台左边,紧邻着真无色的房间的隔壁阳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学生的稚嫩气息还没有彻底褪尽的年轻男人,正堆砌着满脸朝阳般灿烂的微笑等待着自己主动搭话的对象回答自己。 “是呀!” 全身心进入了度假模式的真无色也久违地换上了他与陌生人社交时专用的冷静而和善的表情,微笑着回应着说道。 “是个好地方!” 真无色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知道是谁替他穿上的睡袍,并没有太多的裸露看起来也还算得体。 “你好!” 真无色向前又走近了一些,隔着阳台之间不过一米多的空缺象征性地伸出了手。 “我叫真无色,”他尽可能简短地介绍起了自己,“开花店的。” 对面的年轻男人似乎没有预料到真无色会这么快就主动地做出回应,一时间有些愣住了。等到他缓过神来抬起手将一直埋在衣服里擦拭的眼睛重新又架上了鼻梁,赶忙伸出了胳膊凭空和真无色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叫袁以方,”年轻男人热情地用力连带着真无色的胳膊跟着一起上下摇动,“二十五岁!” “我是一个程序员,”袁以方没有停下在这个场景里显得有些异样的荒诞感觉的摇动,带着试图拜托尴尬稍显过度用力的表情继续介绍着自己,“就是‘码农’。” “我刚结婚,这一回是和我的太太一起来的。这也算是我们蜜月里的一部分吧!” “我太太她特别喜欢旅行。蜜月旅行对她来说还有些不够,所以我们这一回有了假期就又出门了。” “这一次是我挑的目的地,我很喜欢海,我……” 真无色保持着没有添加多少轻佻表情的笑容握紧了袁以方的手,突然一用力将他的胳膊按住了。他看得出来袁以方内心的兴奋和越发控制不了的逻辑,适时地插话打断了他。 “听你的口音不是北方人吧?” 真无色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撑在石头围栏上轻松地问道。 “你听出来了呀!” 袁以方收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也许是并并不擅长与陌生人攀谈的原因,袁以方虽然已经卖力地伪装起了自己,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无处安放的紧张情绪。 “我是南方人,”袁以方锁紧了胳膊用以抵御清晨的冷冽的海风,“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北方海上的这种粗犷和力量!” 袁以方这过于书面话的语言恰好集中了真无色的好奇心,他突然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走在街上也并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人产生了兴趣。 “那你确实是来对地方了!” 昨晚饱满的睡眠除却恢复了真无色的体力之外也使得他难得当机的大脑重新回到了高速运转的状态之中。 时间还早,无论是许可还是叶倾倾都还没有起床。听旅馆里的人说二师兄卜田昨晚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自己之后就出门办事去了,听说几天之内可能都不会回来。真无色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和对人性窥探的欲望正愁无处安放恰巧就碰到了这个送上门来的袁以方,真无数人并不想要轻易地放过他,因而一改往日的谨慎故意突破了些许社交的界限,大胆地问道。 “你太太呢?” 真无数人控制着面部表情庄重而不带一丝轻佻地问道。 “她也喜欢这里吗?” 袁以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镜差一点就被他甩到悬崖下面。 “她也挺喜欢这里的!” 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又挠起了卷发浓密的脑袋。 也许是真无色所表现出的庄重打动了袁以方,生性胆怯的他居然在有一个陌生人攀谈了不过几分钟之后,放下了防备的心,热络地和真无色聊起了自己妻子的爱好。 “她很喜欢吃海鲜!” 真无色适时地捧场似地“啊”地回应了一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听说这里有一个很灵验的神庙。” 袁以方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了苦笑,显然他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的眼神里却饱含着nongnong的爱意,语气里也全都是理解之后的妥协。 “我太太她对神灵很恭敬。” “虽说……” 被远方客船上的汽笛声惊起的海鸥,从真无色他们的屋顶腾起,飘下的一片羽毛恰好落在了袁以方的头上。 袁以方难掩惊喜地摘掉了头上的羽毛。也许是因为在陌生人面前表露出真实的情绪而有些不安,袁以方略带尴尬地继续说了下去。 “她信仰的有些杂乱,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虔诚的!” 真无色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探究这个才认识不过几分钟时间的人的生活。 “人有些相信的方向也挺好!” 为了避免交流中出现莫名的僵局,真无色应付似地说了一句。 “那您呢?” 没想到真无色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袁以方的兴趣。他翘起嘴角让生疏的微笑变得更加友好,客气地问道。 “您有信仰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海风中突然出现的机油味道一样,突然而又激烈。真无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木讷的表情。 等到他意识到这可能只不过是一个不善交际的年轻人提出的并没有什么深意的问题之后,他还是被自己多余的忧虑逗得笑出了声来。 “怎么说呢……” 笑归笑,真无色还是绕有兴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袁以方的问题。 他到底算不算是有信仰的人呢?几乎没有给脑内辩论的时间,真无色就决绝地得出了答案。 不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着常人口中所说的信仰的人。这一点记得吕无心也曾经提到过。但是他也记得,那个雷雨天里与吕无心的辩论当中他也曾说过他信仰人性的光芒。但想来着并不能够附和袁以方和他的妻子所理解的信仰,所以…… “我并不算是个有信仰的人!” 真无色笑着眯起了眼睛给出了他的答案。 “如果非要让我敬畏些什么都的话……” 无遮拦的海面上已经跳脱了海水的纠缠的太阳放射着刺眼的光芒,真无色调皮似地眯起的眼睛反倒是让他能够更清楚地看清楚在阳光的保护下渐变模糊的远方。 他伸出手带着袁以方的视线一起集中到了广阔的大海上方,继续着平静但又温和的语气,深情但却清淡地说道。 “可能也就是这片海,这片天,以及这天海间的自然了吧!” 袁以方不知是被这梦话一般的说辞感动了,还是只是因为从没有遇到过像真无色一样的有些脱离了现实的人,在真无色的指引之后,他仿佛真地在这海天之间美好净澈的景色之中看到了真无色所敬畏的“神明”。 呆呵呵地张大了嘴巴沉默了好久,袁以方才在海鸥嘲笑似地叫声中换过了精神,一托下巴将酸痛的嘴巴合上了。 “您可真有诗意呀!” 努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袁以方只能勉强地说出这般并不算是贴别贴切的感慨。除此之外,对眼前这个陌生人他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即便是识人不多不善于交际的他也几乎能够确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真无色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花店老板”那么简单的人。 “好像您对信仰很有感悟呀!” 袁以方似乎有点害怕冷场,再加上依靠在阳台墙上的真无色似乎并没有结束对话离开的打算,他不得不继续恭维似的搭话。 真无色看出了袁以方的窘迫,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 “谈不上感悟,”真无色的笑容里隐去了试探性的伪装,稍稍加上了些许的真诚,“可能是身边的人或多或少的影响吧!” 他散发着灿烂的暖意,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怪力乱神这类的事情,总是会很吸引人。” “人性嘛!” 袁以方努力地插了一句似乎是在呼应真无色的话的感叹,但话刚出口就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 “人性”二字就这么胡乱地被喷出口,这是多么的自大和无知无畏呀! 真无色看着袁以方安静地低下了头,并没有被这随口说出“人性”影响了心情。 相反的,真无数人好像对袁以方的说法感到特别的满意。 “对呀!” 他夸张地拍了拍石头栏杆,肯定了袁以方的感慨。 “就是人性使然!” “我们,”他指了指对面又点了一下自己,“都有好奇心呀!” 袁以方点头如捣蒜。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起自己并没有年长许多,但显然比自己要思想深邃得多,生活阅历也无可比拟的男人,已然用他和善的态度和真诚的交流赢得了袁以方的大部分信任。不善社交的担忧以及初次见面的戒心在此时已经被他丢在了脑后,连同人与人之间应有的界限也被他忘记了。 在兴奋所致的盲目的撺掇下,袁以方问了一个连他自己把我不准是否有些无礼的问题。 “真先生!” “你是道士吗?” 沉默就像是滴在纸上的墨水,手里的动作一旦停下,便迅速地扩散开来。 远方成队的渔船回港的马达声响混杂海鸟此起彼伏的叫声里让这个安静得有些冷清的清晨变得热闹了起来。 真无色保持着没有冷意的微笑,清冷的 海风和袁以方无礼的问题也不能够抹掉他脸上温暖的笑容。 真无色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没当过道士,一天也没当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袁先生?” 虽然是适度地控制了压迫似的敌意,但这句话里的微微显露出的寒意还是让袁以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猛地被从刚刚略显放肆的冒失态度里甩了出来,张开了嘴巴结巴依靠本能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不是……是……是我太太……” “不是不是!” 袁以方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是昨晚在大排档里,我和我太太就坐在你们旁边的那一桌。” 袁以方抬起头小心地观察着真无色的表情,没有变化的微笑和眉眼间的暖意让他的心情稍稍平稳了一些。 “我们也不是特意在偷听,但是……” 他突出舌头舔了一下被风吹干的嘴唇,苦笑着继续解释道。 “你的声音很大,我们就算不想听也还是听到了。” “哦?” 真无色浮夸地挑起了眉毛,拉长了音调反问道。 “你们听到什么了?” “也不算听得很清楚,你说的很快,好多语句我们都没听过。” 袁以方眨巴着眼睛回忆着说道。 “不过最后那句‘急急如律令’我们倒是听得真切。” 他再一次升起视线试图从真无色的目光中发掘出些许秘密,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我太太说你那是在念符咒,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我是道士了!是吧?” 真无色放大了笑容反问道。 袁以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也难怪你会这么猜,我昨天喝多了,混乱背了些咒文,让你见笑了!” 真无色没等袁以方说些什么继续说了下去。 “我小的时候家人总会逼我背诵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古文,时间久了倒也忘了许多。” “但是我真的不是道士,”真无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没有那么清净的脑袋。” 袁以方像是听了个奇妙的故事一样做出可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里难言遗憾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见真无色没有理解他所说的可惜,袁以方马上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看你喝酒的样子很洒脱,又回咒语,本以为您是哪里来的逍遥道士。我太太她就很想向您请教一些道教的事情。” “不过这么一来,她可能会很失望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呀!” 真无色歪起了嘴角无奈地回应道。 “不过,”真无色忽地收起了轻松的笑容,严肃而且不带歧义地警告袁以方说道,“宗教的事情,适度的探究……” 真无色移开了视线看着远方的海面,冷淡地继续说道。 “无论是对你的太太亦或是对你来说,才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袁以方原地呆愣了几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 袁以方轻快地挑起了新的话题,真无色也识趣地将心神从新包装进了度假的情绪之中。 “真先生你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他昨晚是在大排档里见过自己的! 真无色在心中暗暗地提醒着自己。既然那时袁以方也在大排档里,他必然也已经见到了许可和叶倾倾两人。 真无色转过头,挑起两人嘴角在刹那间重又挂上了轻快的笑容。 这个男人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正常的社交过程中再合理不过的问询而已。真无色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并不需要对这种试探的问题产生更多的防备的反应。 他停顿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回答道。 “对呀!我也不是一个人!” 他开始犹豫应该怎么去介绍许可和叶倾倾的身份。本想着上岛之前再与他们商量的,可昨晚的晕厥还是打乱了这一步的计划。 真无色有些担心自己此时所说的身份与许可她们自我介绍的有所差别。虽然这一路上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迹象,根据许可所说她也的确在昨晚匆忙地见过了二师兄一面,整件事已经不太可能是别人假托卜田的名义为真无数人一行设下的圈套。 但是…… 即便是有眼前壮阔的海天为伴,真无色依然不能全然将警惕和多虑丢在一旁。 “我是和……” 真无色飞快地在脑中计算了一遍之后,在最稳妥的情况下刚刚想要将“朋友”两个字说出口,就被从袁以方身后的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一个熟悉的人影打断了。 “你好!”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对面房间的许可,面对着彻底地惊呆了的袁以方伸出了手,毫不拖泥带水地自我介绍着说道。 “我叫许可!” 许可越过袁以方的肩头投给真无色一个短暂而调皮的笑容,然后马上就收敛了表情,平静地继续说道。 “我是真无色的未婚妻。” 啊!原来应该这么说!真无色心想道。 真无色在袁以方的背后偷偷地冲着许可竖起来大拇指。 也许是着突然到来的冲击实在是太过猛烈使得袁以方的无法得出合理的答案,许可的手依然悬在半空中。这样的动作让对面的真无色都感觉到了尴尬,但许可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冷静地等待着。 这时从袁以方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双瘦小的手臂,结实而热情地包裹住了袁以方的手,用力地将它拉到了许可等待着的手掌旁边,cao纵着袁以方和许可我了我是狗。 许可满意地收回了手臂,轻轻向后退了一步,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腾出了空间。 在所有人集中在一处的目光中,一个身型瘦小头发修长地散落在肩上的女人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阳台上。 她的身上穿着淡粉色的冲锋衣,小巧的脸蛋上也泛着与衣服颜色相近的红晕。 被兴奋撑得大大的眼睛投射着好奇的富有善意的光芒,这个单纯而又热情的人一时间让真无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老婆!” 像块木头一样沉默了许久的袁以方终于张开了嘴巴。 “老婆!”他不住地轻声呼唤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木讷的情绪随着这几声呼喊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老婆!你回来了!” 女人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袁以方,轻轻地不加力气地怼了一下他的胸口,害羞地说道。 “怎么了你?傻瓜了吗?” 说完话她一巴掌推开了袁以方,走到了阳台边缘对着真无色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了,真先生!” “我老公不太习惯与人交流,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真是个得体又有礼的人!真无色在心中感慨着,嘴上自动地说出了同样客气但却没有那么生疏的回话。 “没有!我们俩聊得很开心!” “那就太好了!” 袁以方的太太开心地抬起了头回身推开了袁以方把许可拉到了自己身边。 “我和许可jiejie也是很投缘呢!” 许可看着身边的这个年轻女孩,脸上露出了平静但却真心喜悦的表情。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袁以方在她们身后不甘寂寞地插话问道。 “啊!” 袁以方的太太没有理睬他的问题。 “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她悄悄地向后推了一下袁以方伸过来的胳膊,继续冷淡地说道。 “我叫做申颖,是袁以方的妻子!” 她微微地颔首致意,语调轻柔飘飘地说。 “我在旅游公司做文员,很喜欢宗教文化和旅行。” 初次见面的生疏感觉并不能够打消申颖的兴致,她继续旁若无人地说了起来。 “我听许可jiejie说真先生你从小就接触道教,对其中的道理和规矩非常了解。” “我们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说着申颖客气地朝真无色微微鞠了一躬。这郑重其事的举动让真无色理解了袁以方口中所说的他的妻子“信仰”的说辞,一时间真无色除了觉得好笑之外竟然没有了别的感想。 也许是从真无色的严重发现了轻蔑嘲笑的情绪,许可从申颖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庸碌带着申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我想真无色先生……” 许可越过申颖的头发瞪了真无色一眼,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温柔地对面前的申颖说道。 “他一定会很高兴和你聊一聊的!” “不过,”许可落下两人自己的胳膊,牵引着申颖的目光往自己穿着晨间运动装的身上看去,“还是等我和他……” 说着许可又指了指裹着睡袍的真无色。 “等我们换个衣服然后到楼下安心地聊一聊吧!” 申颖和袁以方这才意识到他们服务俩对许可和真无数人似乎纠缠得有些太久了。虽然起的很早,但算起来现在也快到早餐的时间了。 在连连的抱歉声里,许可回收告别了这对才认识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夫妇,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回到了真无色所在的套房里。 真无色说了几句客气话,与袁以方他们约好一会儿共进早餐,然后又贪婪地吸了一口晨间的海风,转身便走进了房间里。 开门走进来的许可回身轻轻地合上了房门。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确认两人并没有人靠近之后,这才走进了房间。 真无色刚刚脱下了睡袍随意地丢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在阳台旁边的书桌上忙乱地穿着裤子。 听到许可的脚步靠近了,真无色这才抬起了头。 “怎么样?” 他平淡而冷静地问道,仿佛刚才与袁以方夫妇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都弄清楚两人吗?” 许可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指了指真无色正在费力套进去的裤子。 “差不多吧!” “你裤子穿反了!” 说完这句话,许可终于露出些许只有面对真无色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笑容。 窗外的海面上,阳光接着涤荡不停的海波反射出的光芒,越发刺眼。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