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勇者与恶龙（中）

    当然，不论是从者还是英灵本尊，对十六夜而言都没什么差别。毕竟他召唤出英灵的目的就只是获得“知识”而已。本来的话，能召唤出来魔术师、贤者一类的英灵是最好的，不过在被姬丝秀忒初拥后，战士类的英灵也不错——作为吸血鬼的十六夜在力量和体力上都比普通人超出太多，修习武技也是很好的选择。

    “齐格鲁德吗——”姬丝秀忒喃喃自语，“好像差一点，如果是专门对付恶魔的就好了，不过大概也能打？”

    “啥？”十六夜完全不清楚姬丝秀忒在说些什么，不禁问出了声，

    “小娃儿哟，你的影子里，好像藏着个蝙蝠精噻？”齐格鲁德依旧是那副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但是十六夜却能感受到他忽然散发出的寒意。“你似不似被这蝙蝠精袭击了，要老子帮忙把她锤扁扁吗？啊呀，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撒？你这娃儿也变得跟蝙蝠精差不多啰？”

    “#@￥！这个日耳曼佬在说谁？！”躺在影子里莫名其妙就中了一枪的姬丝秀忒大发雷霆，“老娘、不，妾身可是高贵的天生血族！蝙蝠精是什么个玩意儿？！要不是妾身现在伤重未愈，妾身就教这弱智日耳曼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恰在此时，结界空间中响起了“喀拉”的一声——这声音是如此古怪，就好像毛虫破开蛹壳成蝶、小鸡啄破蛋壳向外，声音很轻，但是却让在场的一人一吸血鬼一英灵都瞬间注意到了。

    “这混账白痴加三级的沙利叶，做个镇封石居然这么快就被破掉了！”姬丝秀忒在十六夜心里爆了粗，“小鬼，快告诉那个日耳曼佬，要准备战斗了！汝用来召唤他的那个圣遗物，是沙利叶的邪眼镇封石啊！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沙利叶邪眼镇封石，是由大天使沙利叶使用邪眼能力制作出的一样封印之物，表面上看是个光滑的石球，但实际上，内部却封印着极其强大的恶魔——据说在神代末期，沙利叶制作了十多枚镇封石，每枚石球内部都封印着强大的恶魔或者无法杀死的异端的神明，对于其他神祇或者幻想种而言，这也算是一种非常直白的威慑吧。理论上来讲，只有神灵一级的存在、还得是专攻破开封印的那种类型，才能击破这一封印。但是事无绝对，艾特尔恩的这个圣杯系统的建设中融合了第三法的技术，召唤英灵的能量并不是灵脉，而是圣遗物本身的魔力——也就是说，这个系统会强制性的吸取圣遗物的魔力以用作召唤英灵。而被吸取了魔力的圣遗物自然就会变成报废品，也就是说，失去作用。

    因此，被十六夜当作魔力提供源的这枚镇封石的封印已经开始失效，而其中所封印的恶魔邪神正在破壳而出！

    能被沙利叶亲自出手封印的存在显然非同小可，最糟糕的是，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在这个世界上尚且还有存在时间的限制，然而破封而出的恶魔可没有！

    “哈？你说撒子？战斗？”然而，红发如火的青年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懒洋洋的道：“那个东西要出来还得花点功夫吧？趁现在逃走不就好了？”

    十六夜一时哑然无语，他没想到作为堂堂的屠龙者、大英雄的齐格鲁德会说出逃走这种话。

    “可是，这里的屏障是困不住恶魔的吧？”十六夜皱着眉说，“如果是非常强大的恶魔，很可能会冲破这层结界啊。这里虽然不是在小镇中心、只是在镇子的边缘，但是一旦恶魔冲出去，这里的居民一样会非常危险！我们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种情况——您拖住这个恶魔，我们去外面疏散平民，我想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那可使不得。”齐格鲁德笑眯眯的摇了摇食指，“为什么老子要去为了那些和老子压根不认识的人拼命战斗噻？你这娃儿，喊老子出来就想叫老子给你把命都拼上？想滴可真美呀？就算老子作为英灵在现世不会真的把命给送掉，老子也不愿意干这事儿啊。”

    “你这娃儿搞搞清楚嘛，老子出来可不是为了流血送命滴，只是对这千年之后的世界有点兴趣罢了——要说带着你这娃儿和那蝙蝠精一起跑，老子倒是没有撒子意见。”

    “可是，您不是英雄吗？”十六夜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啊？“这里应该是您的故乡吧？这里的平民是您的后裔啊！”

    “用一个英雄的名头来骗老子拼命？这套花头老子活着的时候就受够了，死了后可不会再上当啰。”齐格鲁德冷下脸来，言语中也带了些怒意，“你这娃儿，一个轻飘飘的英雄二字，就想唬人？再说了，惹下这种事儿的是你娃儿自个吧？”

    “把老子喊出来的是你，让那个镇封石封印破裂的也是你，你这娃儿现在倒准备把最累最苦的活儿交给老子这个路过的？你这娃儿也算是男人？”

    “我……！”十六夜一时气急，可是略一沉下心想想齐格鲁德说的话，不禁手脚冰凉。

    齐格鲁德说的没错，一心想着报仇、想要获取力量的是他；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言峰做了手脚也不怕的也是他；到了最后，在这个空当儿把被封印的恶魔放出来的，还是他。

    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可能的恶果吗？是真的觉得，那个神父做的手脚只会波及自己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下意识的不去想这些而已。

    因为这世上的一切因果，都是在做选择。

    在多重的选项中选定一个，然后去做，并期望着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曾经想普普通通的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健康的人度过一生，想好好学习、照顾meimei、找到喜欢的人结婚并厮守。

    他曾经想安安静静的读书，学习那些自己所喜欢的理论，满心欢喜的看着世界一点点的被科学技术变得更好。

    他选择了平凡但是应该会很幸福的生活。

    然而，有一件事是非常明显的。选择本身不单单是选择你想要的，更是放弃你不想要的，或者不那么想要的。人们总想选择范围大一些广一些、甚至想着能选择复数的选项——可是归根结底，人生中的很多选择题，都只是单选题。甚至就连选项与选项之间，也没有必然的对与错之、优与劣分——可是一旦选了，就没法再改变了。

    人们往往如同激流中的鱼，看不清前路，跌跌撞撞的、随着自己心意的选了那些离自己近的、看起来很美的分岔河道——然而有时，殊不知前方正是瀑布。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未来的恐怖感与未知感，人们将其称之为命运（f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