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冤家路窄
我已经三顿饭没有吃了，一顿是昨天的晚饭，另外的两顿是今天的早餐和午饭。昨天半夜里老姐偷偷的将一袋饼干拿给我，但是我没有吃，因为这次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绝食抗议，我知道父母就躲在一旁看着我，一旦我屈服于饥饿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我现在寸步不离的跟着老妈，就怕她趁我不注意去医院！就算她要去高年级上课也不例外。 “你为什么非要一个弟弟不可？”见我面对午餐的时候还是一口不沾，王老头终于出现了。 我饿得头昏眼花，却依然紧紧的拽着老妈的衣服：“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你妈是我的下属，我有权过问这件事！” “不就是罚款，不给涨工资、不给评职称、不给报先进工作者！我不怕，用您的话说，我有的是钱，这些对我全都没用！” “那你父亲呢？他可是副县长！如果带头破坏‘计划生育’将会造成多坏的影响，这你想过吗？” “他要是不当这个空桶子县长更好！那我就成立一个基金会，到时候他想去哪扶贫都可以！”我已经站不稳了，眼前就像有着无数的星星在窜来窜去。但是我的心里清楚，我已经支撑不住了，没想到这辈子这么不耐饿，原以为可以坚持两天的…… 就在我摇摇晃晃的即将跌倒的时候，老妈一把抱起了我，贴着我的脸泣不成声。 “妈，您别哭，哭坏了身体对孩子不好！” 王校长摇摇头转身走了，他已经明白我的态度到底有多坚决了，所有的手段对我都没有用处，因为我有足够多的钱，而且制度上并没有规定生二胎要负刑事责任。 母亲终于妥协了，答应我会留下这个孩子，我知道她一辈子言出必行不会欺骗我，终于能放心的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诱人的香气唤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而面前的桌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首先映入了我的眼帘。然后就是母亲伤心憔悴的面容。 “妈……您答应过我对吗？”虽然心中相信母亲的为人，但我还是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母亲点点头，端起面条走到我的身边，用筷子轻轻的挑起几根不停地吹着气好让它降温，最后挑到了我的嘴边。 我看着嘴边的面条，泪水却夺眶而出：“妈，你别怪我任性！我真的有我的理由，以后您会知道的！” 母亲只是微笑的点点头，坚持喂我吃光所有的东西才算完。已经有多久没有让母亲喂我了？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吧！今天竟然在这种状态下重温了昔日的回忆，我不禁有些羡慕那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等他出生后可以毫无顾忌的享受母亲慈祥温暖的照顾，而我却只能在内心中回忆那永恒的甜蜜了…… 生育的指标办理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母亲这里有王校长的照顾还好一些，毕竟全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我“绝食保胎”的事迹。他们对老妈的决定也表示理解。但是老爸那里受到的压力就非同小可了！县委说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严重事件！我心里十分清楚他们的言外之意，于是急忙召回宫城。 “我认为王县长也是有理由再生一个孩子的！毕竟他的儿子小风身体很不好，又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所以再要一个也是情有可原的！也是符合政策的！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牵扯政治原则……” 当宫城和姨夫共同答应他们追加对县里的投资，并且捐赠一辆“桑塔纳”轿车的时候，县长大人简直都没有思考就说出了上面的话！可能唯一对此表示不满的就只有父亲了！以他刚正不阿的性格对这种明显的贿赂十分气愤，但是他除了在家喝闷酒之外头一次将话憋在了肚子里！ “大哥，不是我说你！”这种时候唯一可以开导他的也只有姨夫了：“你好好想想，我们能用这些钱帮多少人？难道那些眼巴巴等着救济的乡亲们还比不上一个生育指标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母亲的肚子依然很平坦，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大姨，我希望能有个meimei！”可欣这个人精现在每天都围着老妈转。 “为什么呀？你哥哥可是想要一个弟弟！” “如果有了meimei，加上jiejie和我有三个女孩，他就不能再欺负我了！” 瞧她一板正经的样子，就跟真事一样！就我还欺负你？你不算计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 我的生活暂时又恢复了正常，每天除了写作和监督动画生产之外，就是想办法让郭小山和其他的同学打成一片，上辈子他突然的失踪让我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多一些朋友也许能避免这些吧。 “山子，我们一起回家吧？”杨宫热情的邀请着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了看我，我冲他一笑：“咱们一起回去吧！” 其实杨宫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受我的指使，我用漫画相引诱，这小子不得不乖乖就范。我的提议引来了众人响应，结果除了可欣因为加入了学校的表演队不能同行之外，又多出了班长与一些女生。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学校，大家有说有笑互相聊着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山子在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也没有人和他多说什么，即使身处在人群之中，他依然是那样的寂寞孤独！我知道这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他以前的生活方式和这些城里的孩子有着本质的区别，没有共同语言是意料之中的事，看来也只有时间来改变这一切了！ 走到一个路口，杨宫突然提议大家抄小路回家，看着这条狭窄悠长的小巷，很多女生都有些望而却步，不一会大家就分成了两组阵营，我和杨宫、班长他们决定走小路，而众女生则选择走原路回去。就这样我们在路口分道扬镳，山子因为一直都是紧跟着我和班长，所以也选择了走小路。 这条路我上辈子走了无数次，一直是我们男生向女生吹嘘的资本，因为整条路是两个大院围墙中间的空隙，虽然可以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但是由于脏乱无人管理使得它总有一种荒凉阴暗的感觉，也正因如此胆小的女生鲜有问津，唯独班长是个例外！ “班长，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杨宫扯着嗓子大声的说话，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害怕，只是不想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班长抿嘴一笑：“这有什么，当初和我爷爷在乡下比这更可怕的路都走过！” 我从书包里掏出了几块巧克力：“刚才人多，我没拿出来，现在就咱们四个，大家都有份！” “万岁！还是王老大你最好。”杨宫二话不说就抢了一块最大的。 王秀因为跟我们待的时间长了，所以也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只有山子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山子，这是你的！”我只能直接塞到他的手里。 “不不，俺娘说了，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他拒绝的样子就好像手中的不是食品而是炸弹。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跟我是外人吗？” 他被我的说法搞得一愣，但是手却攥紧了。就在我还想“谆谆善诱”的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 “他不要给我呀！爷们我肚子正饿着呢！” 我们转头一看，几个像是初中生的小子从一片碎砖头后面站了起来，每个人的嘴里还叼着烟卷，显然他们是害怕让人发现躲在这里抽烟，从抹着头油的脑袋走路一步三晃的样子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坏了，咱们快跑吧！”杨宫声音有些哆嗦，但是他还不会丢下我们独自逃跑。 “杨宫，你小子能跑到哪？”为首的家伙就是刚才最早说话的人。 “你认识他们？”我也知道事情不妙，但是就凭我们这些孩子不可能跑的出去，更何况还有王秀这个女生在。 “他……他叫沈小三，他爸是厂里的车间主任，正好管着我爸！” 杨宫父亲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我的工厂，这么说这个姓沈的车间主任也是我的员工了？可惜咱平时没有透露过身份，不然这小子早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你知道就好，今天有什么孝敬我的？” 呵呵，这么说来杨宫还经常的受到勒索？ “你爸的官大就可以欺负他，要是你遇上更大的怎么办？”这种时候底气要足，不能露怯，让这些人摸不着底细，否则我们马上都得倒霉。 “呦！没想到你嘴茬子还挺硬，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姥爷是县委的副书记！你说谁比我大啊？” 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坏小子们无不桀桀怪笑：“乖乖的把身上的钱和东西都掏出来。不然我们自己可就动手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那些关系户的孩子，也就是这个小县城的“*”！我说怎么这么狂妄呢，看来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我偷偷的转头对山子说：“一会我和杨宫拖住他们，你带着班长快跑，跑出去就叫警察过来！” 我不指望警察可以管教他们，但是至少他们不能在为非作歹。班长听完紧紧的抓住我的衣服不撒手，不同意我的安排。 杨宫则满脸的凄惨：“今天这顿打算是跑不了，班长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啊！”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惨，我可没打算挨打！ 就在我极力的动员王秀快走的时候，旁边的山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巧克力，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半大小子们，深吸了一口气，把即将流出来的鼻涕又吸了回去，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铅笔刀怪叫着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