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虑重重 一
一 还没有进入农历的六月,天气就强烈地热了起来,连那些鸟儿也躲到了树叶子底下,不愿出来活动。 耿玉梅劳动在一个山坡上,这里更显热,不光被旺毒的日头直晒着,脚底下的石头块子还烙人。 还有一个事儿让人感到特别烦,从昨天的下午起,就光想吐。该来的月事没有来,难道是怀上了? 山头子上可能凉快一些。感觉着有些抗不下去的耿玉梅,带着一点点为难,走过去向队长发出了请求:“大叔,有点头晕,想到山顶子上吹吹风。” “那里的荒草多,放牲口的常上去,地块子都被踏硬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刨动?” “没事,已经下了好多年的庄户。” “那就去试试。万一伤着了膀子,可别埋怨我。” “玉梅,耿玉梅。” 刚刚爬到山顶,还没有顺过气来,就听到有人在山下喊起来,耿玉梅有些气,“真是的,大热天的,乱咋呼什么。什么事呀?” “是你爸爸找,叫你去大队部。” 可好了,能有地方歇凉了,耿玉梅扛着镢头欢溜溜地跑下山来,问:“需要我做什么?是团里的工作出了问题?” “写标语。那个大队会计到十里以外喝喜酒去了,村子里,除了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干不了,我从来没有拿过毛笔。” “练练呗,是一个好机会哩。” 对,舒服一时算一时,先过去凉快凉快再说。耿玉梅接过钥匙来,跑着来到大队部。 由于村里穷,还没有用上电,又加这里是一个公共场所,不仅缺少制冷设备,连个蒲扇也没有。既然没有什么办法,就靠自然风吧,耿玉梅敞开屋门,打开了后窗。哈哈,空气一对流,还真让人感觉着舒服来。要想更加痛快,就得进一步放开,反正大人们都出了工,就是有人来,院子那么深,也能让人早早听出来。她解开褂扣敞开怀,笑眯眯地面朝后墙坐下来。 “嘻嘻。” 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在身旁发出了一声笑,耿玉梅慌忙转过身去护住胸,紧声撵:“快走开!” “嘻嘻,不要紧的,是我。” 从话意里让人觉得是知己,可声音是陌生的,直到系上所有的纽扣,耿玉梅才带着一种羞涩转过身来。天哪,面前站着的是夏立。本来就处在惊恐的意外中,加上这个意外的意外,使她惊得直了眼。 夏立走过去扶住要倒下去的耿玉梅,说:“没有想到会吓着你,实在是对不起!” 先用上力气把夏立推出去,再低下头去查看了一遍自己的褂襟,耿玉梅带着极大地不满问:“你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是不是赶在了我的前头?暗伏在这里想干什么?” “不不不,我刚刚进来,没有产生半点欺负你的想法。” “一万个不信!”耿玉梅狠狠地瞪了夏立一眼,“我不聋,怎么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夏立表露出一脸的认真,解释说,是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悄悄走过来的。 这个解释比较合乎情理,可一细想,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耿玉梅再度瞪了夏立一眼,说:“瞎编。若不是存心的,还偷着看人家?” 夏立说,他所讲的这一切都是实话,出现了这种情况,是因为他没有估计到她会这个样。 细细想来,是不该怨人家。可气,在这么一个大白天里,不该失去了警惕性。耿玉梅恨自己糊涂了,温声赶他说:“我在这里有事。你走吧,出去可别乱咋呼。” 夏立没有走,坐下来说:“我下来,是为了找你。” “找我干吗?”耿玉梅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紧盯着夏立的眼睛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被……” 夏立苦笑一下,说:“我被徐丰玲陷害了。你爸爸识破了他的诡计,把我从监狱里救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样,怪不得徐丰玲老是在那里担心呢。陷害人是犯法的,如果被他们抓了去,就会产生大的麻烦,应该得赶紧去趟徐家坡。耿玉梅拿出要走的架势,说她有件事情忘了办,得锁门。
夏立起身堵住了门,说:“玉梅,别憋着。眼下已经是新社会,旧的观念被推翻,不要再这么封建。” “什么意思?” “嘻嘻,还在这里装糊涂。玉梅,你既然已经看上了我,总得有向我表白的那一天。咱们还是都坦诚一些,把该说的心里话都倒出来,让咱们的爱,去稳步发展。” 听了这些话,耿玉梅气得甩头。“谁看上了你?我可没有,这都是你自作多情。姓夏的,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乱说,我就去告你。” 这些话儿并没有把夏立吓住,他还在那里继续笑。“哟哈,没有想到你还会表演。新发现,真是新发现。” 看到对方这么执拗,耿玉梅气得想哭,说:“我有两个身子和两颗心吗?我已经有了对象,会再看上你?” 从显露出来的表情上看,不像是在表演,夏立有些纳闷了,说:“如果没有看上我,到我的家里去干什么?我爸和我妈都说,你是一个有心有意的好姑娘,没有那些虚情假意。” “我……”坏了,这种担心真的出现了,耿玉梅觉得难以解释。 见耿玉梅表露出一副窘态,夏立得意地笑了,说他们两个人的这件事,不光让他的父母感到了满意,还取得了她爸爸的支持。 由于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耿玉梅只好在那里硬撑,说夏立是在胡说,是在瞎编。 夏立再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说不单单是真的,他们两个今天的见面,就是她爸爸特意安排的。 怪不得看不到纸张和笔墨呢,原来是一个圈套。这个时候的耿玉梅,更加紧张了,冲出去,跑向徐家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