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重生之墨菊盛放在线阅读 - 第九十章 绺子

第九十章 绺子

    水灾过后,瘟疫四起,生灵惨遭涂炭,哀鸿遍野。幸而疫情经过众多医者的努力,最终配制出了能够治愈的方子,得以遏制住了。

    但是,水灾加上瘟疫的横行,使得民不聊生。又有外族势力趁机发难,不时越过边境烧杀抢掠。原本在春耕秋收的忙碌与懒散冬日的轮回中,过着粗糙而平静的生活的百姓们,被战乱和天灾逼得走投无路。

    许多原本在广袤的黑土地上世代生息繁衍、在白山黑水之间稼穑渔猎的曾经心怀善良的普通百姓,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面目狰狞、心狠手辣的人。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活下去,他们开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

    自此,这片沉寂、肥沃的黑土地,逐渐告别了从前的宁静。在白山黑水的林海雪原上,在三江平原的青纱帐里,在天苍地茫的草原上,到处回响着土匪的脚步声、马蹄声和吆喝声。

    “大姐,咱这片儿的这些土匪是咋回事?”文才见村子里投靠来了不少受不了土匪滋扰的人们,因而问道。

    “这些聚众掠夺民财的土匪,在咱们这片儿又叫做胡匪或胡子。这些一伙一伙的胡匪,现在也有人管他们叫‘绺子’。他们按照各自匪首所报的“字号”相称,有叫‘一铁鞭’、‘草上飞’、‘桑大刀’或是‘凤双侠’的。

    在这些大股的土匪中,他们的内部组织结构十分严密,还很完整。他们里头被称为‘四梁八柱’的,是他们土匪队伍的中坚力量。按照土匪的习惯叫法称作‘四梁八柱’,‘四梁’又分为‘里四梁’和‘外四梁’。这八种人又称为‘八柱’。‘里四樑’是绺子的核心层,它包括‘炮头’、‘粮台’、‘小香’和‘翻垛的’。‘炮头’是队伍中的小头目,多数‘炮头’都是神射手,箭法极准,而且胆大包天。‘粮台’是主司粮草的小头目,熟悉当地情况,打得一手好算盘,心眼灵活机敏。‘小香’是担任警卫任务的小头目,流动性比较大的土匪队伍,每到一地,就由‘小香’委派‘崽子’去设卡放哨。‘翻垛的’是土匪队伍中的军师,通晓天文地理,由他为大掌柜的掐算日子出击,或鼓动‘崽子’们卖命行动。

    ‘外四梁’指的是‘秧子房’、‘花舌子’、‘插千的’和‘字匠’。‘秧子房’是专司处理绑票的土匪头目,‘秧子房’本身就是关押绑票rou身的地方,所以专管这类事务的头目不单狡猾,还个个心狠手辣。‘花舌子’是队伍中的联络官,这类土匪都能言善辩,他们利用各种招数,恐吓rou票的家人前去付清赎款。‘插千的’是侦察兵,他们会乔妆打扮,常常独自行动,前往准备攻击的窑中去侦察情报。‘字匠’又叫先生,是土匪中耍笔杆子的人,他们个个都能写一手好字,有的还会刻印章,专门从事土匪内部的文书事务。

    还有,下面的普通匪徒被称为‘崽子’,他们相互之间以弟兄相称,在行动中绝对服从上级的指挥。匪首们的绿林报号也都非常的个性鲜明,土匪们入伙的环节也非常复杂。

    入伙之后,土匪们按照不同的分工,由四梁八柱训诫下面的每个‘崽子’。小兵们都唤作‘崽子’。炮头要训什么呢?自然是训练下面人的箭法。粮台训什么呢?他教训下面的人吃饭要谦让,特别是兄弟们之间,多的时候多吃,少的时候互相谦让,别抢。所以每一个负责人都要对自己的手下人交代自己分管之内的事情。

    在各绺帮之中,匪首叫‘大掌柜’,也叫‘大当家的’或‘大哥’,他们都有一个个性鲜明的绿林报号。土匪相信,没有外号不发家,哪怕一两个人的小匪伙也要有一个响亮的报号。如果大当家的或四梁八柱的报号,一旦在绿林中响起来,别的绺子就不敢轻易sao扰,他们在江湖上就吃得开。很少有人知道那些匪首真正的名字,但是却能记住他们的报号。

    匪首的报号五花八门,有些是用‘一技之长’报号,有些就用身上的‘特征’报号,还有的用‘愿望’给自己的匪帮报号。

    比如离咱们不远那个叫‘三江好’的,他们因号召松花江、鸭绿江、图们江这三江两岸的弟兄们联合起来共同反抗鞑靼人入侵而得名,他们的匪首就报号叫三江好。

    还有个叫‘滚地雷’的。是说他们的匪首出去以后,身上藏着独门的暗器‘炸雷’。只要有人侵犯他,他‘啪’的把‘炸雷’扔出去,就把人炸死了。

    还有个土匪叫‘九箭八’。这个人射九箭有八箭能射中,只有一箭射不中,因而人送外号‘九箭八’。这人从前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如今能够九箭八中,已经十分厉害了,所以有人送他外号‘九箭八’,也算够意思了。”

    “大姐!你咋了解得这么清楚啊?”文才惊讶极了,不知道大姐啥时候把土匪们内部的情形摸得这么清。

    秦浩然知道菊花一直在关注附近绺子们的动态,他也就格外地注意了一些,结果还真就掌握了不少情况。听到文才的问话和菊花的回答,他又另外补充道:“在咱们关东这片的胡子中,流传着这样两首歌谣,‘当响马,快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喝,搂着女人吃饽饽’,‘当胡子不发愁,进了城里住高楼,吃大菜,逛窑子,弩箭别在腰后头,花钱好似江流水,真比神仙还自由’。

    因为残暴的掠夺可以使胡子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财富,有不少人抱着发财享乐的目的,都乐意跑去当胡子。

    听前阵子被胡子劫掠一空,愤恨的前来投奔咱们的百姓们说,土匪们想成立绺子,得先‘起局’拉起来。拉起来就是说土匪们先得筹备兵器。他们那些人也算能干,筹备兵器的事儿就由那些想拉杆子成立绺子的人一起想办法弄。

    有了武器叫‘局底’,有了局底后四梁八柱就可以搭起来了,也就可以开始起局建绺了。

    有人去入绺,就是进匪首的‘局’了。

    怎么入绺呢?首先是要考察。这就必须得有保人。这个保人往往就是这个绺子里面的花舌子。一般的人花舌子是不收编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怕进来之后这人是外码打进来做内线的。万一将来这人里应外合,把他们的绺子吃掉了怎么办?所以他们最忌讳有人混进来。那么他就要考察打算入绺的人,所以这人就一定要有个引荐人,由这个引荐人来介绍身份,作担保,否则一般人他们是不会收的。

    胡子们入伙的仪式黑话叫‘挂柱’。挂柱是除‘起局’外当胡子的唯一道路。如果没有保人,自己提出‘挂柱’当胡子的,除了要经过极为严格的盘问和审查外,还要经过心惊rou跳的‘过堂’来试探他的胆量。‘过堂’虽不是土匪们的纪律,却是各绺帮间约定俗成的一种规矩。

    匪首很牛,一般人当不了;普通土匪,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要入伙,首先一点就是胆子必须大。新人入伙,土匪黑话叫‘过堂’。‘过堂’的仪式极为苛刻,必须得经过几个环节。

    ‘过堂’时,得先叫来人在头上顶个葫芦或酒壶之类的,朝前走去不许回头,走到百步左右,大当家的用箭或飞镖‘嗖’的一射,只听‘咣’的一声,那头上的东西碎了。这时,大当家的会派人去摸摸他有没有尿裤子。如果挺住了就叫‘挺硬’,可以入伙。这第一关‘不怕死’,也就算是过了。

    接着还有好多关口,打算入伙的那人经过了那几道关口以后,看着行了,就收下他。要是不行,会给他点钱,打发他回去。

    除了胆大,新人还必须学会说土匪的‘黑话’。

    出于忌讳的心理和甄别他人的需要,咱们这片的土匪们有一套独特的隐语,就是他们之间说的‘黑话’。比如,土匪管杀人叫‘插人’,分钱叫‘挑片’。他们忌讳‘死’字,称死了为‘睡了’,睡了则称‘躺桥’。他们还忌讳蹲大牢的‘蹲’字。另外他们管点灯叫‘上亮子’、‘点明子’,放火叫‘放亮子’,‘吃饭’、‘喝茶’这样的日常用语也是他们所忌讳的,因为‘饭’与‘犯’同音,‘茶’与‘查’同音。

    这套黑话体系,是混迹匪众中的必备技能,关键时刻甚至关系到个人生死。

    他们这些胡子们的入伙仪式,大多选在良辰吉日,他们先歃血为盟,接着拜祖师爷、祭拜武器。

    好笑的是,他们的祖师爷拜的是少**术鼻祖‘达摩多罗’。不知为什么,他们竟信奉‘达摩老祖’,因此就把‘达摩多罗’当成自己的祖师爷。实际上‘达摩老祖’跟他们并不搭界,可他们非得将达摩多罗拽过来当作土匪的祖宗,平时天天供着,还要日日烧香敬奉。

    相传达摩多罗是少**术的开山鼻祖,他形象高大,一脸络腮胡子,相貌威严令人起敬、惧怕。可能是因为那些胡子们终日游走在生死边缘,他们是借助达摩老祖来驱除内心的恐慌吧?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达摩位列十八罗汉之一,而十八罗汉相传又常做‘劫富济贫’的事情,故被土匪尊敬,这才奉为祖师爷。

    说是有经验的镖师如果遇到土匪,会先停下镖车,喊一句‘达摩老祖威武!’。土匪一听,就不会为难他们了。

    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生活在咱们东北边陲这边的各绺行帮中,除了融进了布伦山人的骑射民族纯朴、粗犷的优点,还形成了他们自己神秘、独特的绺子文化。就连他们胡子间相互见面的礼节也有讲究。他们在相互尊敬的同时,也得试探对方是外敌还是朋友。

    他们之间互拜,一句问好后,‘唰’的一下,弩箭就掏出来了。所以人人都把弩箭放在腰后边别着。”

    “我的天哪?!大姐夫!你咋知道得这么多啊?就跟你去当过胡子似的!”文才听完了太过吃惊,一着急,啥虎话都开始往外冒。

    其实胡子们还有一个特点。布伦山脉一带冬天冷得厉害,那些土匪们一进冬就得戴上带毛的皮帽子。特别是到大雪封山的时候,胡子们不戴着厚厚保暖的帽子,想进山非得冻掉耳朵不可。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穿一种皮袄。这种皮袄有两种穿法。一种是毛朝外的,袖子上面有整个的皮身。在野外行军打仗骑马的时候毛朝外穿,可以当作像动物一样的自然伪装,并且皮袄里边手上下移动也更方便一些。

    还有一种皮袄的穿法是毛朝里,这种皮袄也叫皮袖。这样毛朝里穿一般是在野外长途行军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子们把这种毛朝里的皮袄贴在野外的雪壳子上,这样能起到防寒取暖的作用。但是一般在室内,或者是固定住下来以后,他们依然要把皮袄的毛朝外,因为毛朝里之后,常年行军打仗生出的一些虱子什么的不好抓,所以依旧还是要让皮袄的毛朝外穿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