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三章 设计锄jian

    这出戏相当重要，对于尹大壮来说，弄一些锦衣卫的腰牌是不成问题的，别说腰牌了，就是锦衣卫的标志，飞鱼服和绣春刀，都完全信手拈来毫无压力。し。毕竟人家是在这个圈里混的，还千万别把六品官不当领导干部。

    然而人血去哪里弄这才是个大问题，看官说了，随便弄，所谓是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既然是开店的，随便找两个大清顺民给干掉，用他们的血糊弄他们的主子不就得了。

    并不能这么干，因为大明的边军和清军的八旗，不同之处的根本就在于，明军是保卫者，而清军则是侵略者。所谓侵略者，可以在被侵略的国土上肆意妄为，屠杀平民无数而完全不留心理负担。但是大明军队不会这样干，因为他们之所以打仗，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疆土，打击来犯的敌人。至于敌国的百姓，则不在打击之列。换句话说，如果明军激进到随便是个清朝百姓就要干掉的程度，那么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战力。更多的是士气和人心。如果明军都这么干了，那么他们和残暴的八旗兵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暂时可以搁置一下，可以抓紧时间寻找血源，但是不能滥杀无辜，这是最根本的东西，绝对不能破这个戒。尹大壮也是支持这种说法的，原因很简单，锦衣卫杀人，一向是不讲究什么原则的。但是这个锦衣卫却有些不同，因为他一直都很有原则，正因为如此，他才在锦衣卫那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只好自己出来混找出路。这样的人适合跟着白龙分队一起行动更为合适。

    那么，下一步的行动重点是什么，要从什么方面来着手呢饶安其实在路上就已经有了想法了。这趟来的缘由，从明面上来说，自然是大清为了出征，先期向明朝方向派出了坐探。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有时候，情报比粮草更为重要。

    据说年羹尧青海一战，就是找不到罗布藏丹曾的主力，二十三万人马，每天消耗掉的粮草不计其数，朝廷的诸多收入基本都用来给年羹尧用了，这样说是毫不夸张的。但是仍然由于旷日持久，而总是和零星的叛军周旋而苦恼，最后是邬思道给了年羹尧启发。那个灯下黑的故事，直接让年羹尧想到了法伦寺。立刻调兵遣将进行合围，进而才有了青海大捷的故事。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了情报工作是多么的重要，当然了，与情报工作等同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是对于情报的分析能力，在很多国家和军队里，情报工作的分析会被作为特种兵的一项基本技能，之是需要严格考核把关的。

    鸡蛋绝对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而多铎作为大清的亲王，深谙此道，前来这里刺探情报的，肯定不仅仅只有一只小部队。可能提前也可能靠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必然会有豫亲王的坐探。而且，这些人的眼睛不仅仅盯着的是大明边军和锦衣卫，还有可能是盯着这支先遣军的，要知道，大清朝廷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了对八旗汉军的监管，因为汉军虽然归附，说到底还是由汉族人组成的。甚至在后期，汉军和绿营的部队要远远比满洲人多很多。那么，怎么样才能够有效的进行监管呢。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明代的锦衣卫是特务机构，在大清也有专司情报刺探的，诸如什么粘杆处和血滴子之类，都是耳熟能详的了。那现在的思路，并不是急于去和关内的袁大人接上头，既然能够来到两界山，证明向前一步还是后退一步，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这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清理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

    如果能够顺着一条线索，把大清在这边的坐探和眼线都干掉，这就是功莫大焉的一件事了。断掉两界山的山贼团伙，那仅仅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下面的零星问题都是急待解决的。

    饶安问尹大壮，：“兄弟，你们在这里以开店作为掩护这么久了，有没有被怀疑过身份，清军对于这一带有没有搞过排查之类。或者说，你的客店里有没有住过清军的军官和坐探。”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去山上的次数多了，总是会遇到老虎的。因此这样的被盘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也都是化险为夷的应付过去了，其实一般前来查问的倒也没有什么满洲亲贵，谁也不愿意干这样的杂活。一般是汉军旗和绿营的兵来。这些人基本上是每隔三个月到半年来一次。每次来那套词基本是一样的。不过应付他们，尹大壮有一个好办法，这个办法是相当贴谱好使的。那就是给银子。

    破财免灾从来都是一个铁打的规矩，而且对于那些兵来说，他们的思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做生意的遇到兵，坚决要被坑。要说你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这帮汉军和绿营兵，说的好听了是雇佣军，说的难听了就是皇协军。

    这帮皇协军是没有什么保家卫国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们的，作为雇佣兵的他们却也没有享受到雇佣兵应该有的待遇。因此时不时的需要搞点业余的创收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不仅仅是这家客店，周围的什么买卖都受过敲诈，甚至包括挣不了几个钱的杂货铺。

    对于这群人也算是恨之入骨了，但是却不得不对他们有所依仗，因为靠着这些人庇护，能够很好的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花的那些银子，就算是交了保护费吧。

    听了尹大壮的叙述以后，饶安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个套路了，但是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又问了一句，“自从白龙分队离开以后，这里有没有大清的官军来过。来的确定都是绿营和汉军，没有满洲八旗兵吗”。

    尹大壮歪着脑袋想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确定的说，应该没错，“这里面没有满洲人，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排查倒是比较频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来了三次，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情。以前差不多是两三个月来一次吧。”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饶安大致心里已经有了一点轮廓了。然后他对尹大壮说，：“尹兄弟，你先出去吧，安顿一下，咱们晚些再谈。你在这个屋子里停留太久，也容易引起来事端。我和苍白先商议一下，晚些咱们再碰个头。”

    尹大壮出去了，苍白和饶安对视了一眼。苍白压低了声音说，：“有什么问题吗”，饶安说，：“问题倒是没有，但是总觉得很怪。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清兵对这里加速了盘查呢。”

    对于这一点，刚才苍白也意识到了，但是他没有找到症结所在，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他问饶安，：“那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事情呢。”饶安沉吟了很久，然后才说：“或许，这里早就已经不安全了，被监控了。还有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这里的锦衣卫中，或许会有清军的内应”。

    苍白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饶安要把尹大壮支出去。不仅仅是因为掌柜的不应该在客人的房间里待的太久。更重要的是，饶安已经开始怀疑尹大壮的手下和清军有所瓜葛了。但是这些人，跟这尹大壮也都是有年头了，虽然说不上是黄沙碧血，但也算是出生入死的。要知道，潜伏这个事虽然不是一刀一枪的战场拼命，却也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所以，如果在没有什么证据的前提下，尹大壮绝对是不会轻易的怀疑自己的部下的，而饶安和苍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证明这个判断。他们大致商议了一个办法。

    所谓其心不正，眸子眊焉，这些人好在不多，可以一个个的进行甄别。而且，饶安告诉苍白，暂时他们还是安全的，因为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这里已经暴露了。在暂时意义上还是安全的。

    苍白不明白饶安的意思，于是饶安给他解释说，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按照我们的假设，这里其实已经暴露了，清军完全可以端掉大明在这里的地下交通站。但是他们迟迟的没有动手。这是为什么呢。

    不动手的原因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要通过这个联络点钓出来明朝更大的情报负责人员。饶安告诉苍白，要做好准备，宜早不宜迟，就要把这个隐藏在锦衣卫里的jian细给救出来，演一出谍中谍。不然，很容易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家给包了饺子。

    有了一个明确的思路，剩下的一切也就都水到渠成了。中午的时候，饶安告诉尹大壮，要他把所有的伙计给集中起来。要说个事。原来，饶安和苍白定下来了一条计策。那就是引蛇出洞。

    中午饭后，大家也都吃饱了，住店的客人们都午休了。现在是店里的空闲时间，伙计们平时也正好是偷得浮生一时辰，睡个午觉什么的。不过今天是例外的。

    因为尹大壮告诉他们，所有人集合，今天要开一个关于这段时间经营状况的总结会议，当然这个理由是个幌子。在特定的会议室里，大家都到齐了，尹大壮说了一句，：“兄弟们，今天耽误了大家中午的休息时间。说一些事情，当然，我要说的，也并不是什么经营状况的事情，而是国家机要之事。咱们都是大明的朝廷命官，你们里面职衔最低的也是八品吧跟这我在这里这么久，我必然不会亏待你们。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大家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说这个干什么呢。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所以每个人都把耳朵竖的直直的，想听听下文究竟是什么。这时候尹大壮却迈了个关子，说了句，有请参议大人。

    这时候，屏风后面闪出了饶安。饶安不知道在哪弄的行头，归置的利利索索的，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官服。海水江牙的下摆。腰间佩剑。正是四品文官的装束。辫子散开，虽然束发不好看，但是带上帽子也不是太明显。身后白龙分队队员两边排开，除了苍白、匹夫等人是六品服色之外。其他人的装束都是八品武职。可以称得上是威风凛凛了。

    饶安并不是一个喜欢显摆和张扬的人，但是他需要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亮亮架子。虽然他只是一个四品官，但是在这个地方，面对的是一群六品八品的锦衣卫，他可以有绝对的权威。从职务上，他就胜过了这些人一筹，更加上他和周全之间还有一些渊源。这些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排出这样大的阵仗，难道就不怕走漏消息吗

    是的，要的就是走漏消息，只有走漏消息，才能够抓出真正的jian细，把潜伏在我方内部的坐探清理掉。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还能捎带着干掉清军方面负责接头的人。

    饶安在正中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正色说道，：“兄弟们，都不必拘束，我和你们也都是老相识了。应该说，你们都是好样的，身为锦衣卫的官员，在这样的不毛之地待着，也真是委屈了。为国效忠，一个个的都是好样的。告诉你们，大明的转机来了，你的们的转机也来了。”

    说道这里，他扫视了一眼下面的这群锦衣卫们，说道，：“本官率领白龙分队潜入盛京城的事情，大家或许都知道了。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明着跟你们说，我已经获取了大清豫亲王多铎的信任。多铎和皇太极不和，被皇太极指派，行将挂帅出征大明。肃亲王豪格作为监军，这次多铎派我来，是要执行秘密任务的。当然，我也是虚与委蛇。回去的第一件事，我就是要干掉豪格。让两黄旗和两白旗火拼，然后我们大明可以从中渔利。”

    在这之后，他又说了一些诸如安心防范，提高警惕之类的话。就宣布散会了。这个会开的，让尹大壮一头雾水。他不明白，饶安为什么这样大张旗鼓的把本该不能大肆宣扬的消息，这样扩大化的告知每一个人。而且他还摆出了四品文官应该有的全副威风，把自己属下的白龙分队也作为仪仗队来提声势，这是为了干什么呢。

    尹大壮想不明白，其实不只是他不明白，就连分队的队员们也都是一头雾水。既然是想要防范，那就偷偷摸摸的不就好了，弄的这样大张旗鼓的，说是做好保密工作，那这个保密工作到底怎么能够做好。偷来的锣还使劲的敲。应该说，一个事情的保密级别，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成反比，如果一件事情你想保密，最终大家却都知道了，你再说什么保密级别多高，那真的是毫无意义了。

    就在这一片想不通中，这个虎头蛇尾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之后，饶安让自己苍白去吩咐，白龙分队的二十名队员，分别盯紧某个目标，把这个店内的所有伙计，包括尹大壮。都算在监视范围之内，如果谁有异动，或者去做什么行动，或者去和什么人接头，当场拿下。肯定能审出什么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苍白已经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个局做的无意义了。这个参谋型军官，毕竟是个善谋不善断的人，他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毕竟在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但是饶安却是一个坚信直觉的人，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们的判断，他们的做法和布局都没有出现失误，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他没有在等待太久，因为在掌灯时分，事情都水落石出了。

    逍遥小组拿获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店里的伙计，表面身份是锦衣卫七品经历李日辉，但是其实，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清军收买了。另外一个人，则是多铎派来和他接头的。

    审讯过程就不用说了，锦衣卫发明的刑具，有一百零八种让人不想继续活下去的叫法。才试了十几种的时候，那个李日辉就扛不住了，也难说，但凡要是能够扛得住也不至于沦落到投敌的份上。

    什么都招认了，他一直在做大明和清军的双料间谍，源源不断给清军提供情报，这个联络点其实早就暴露了。只不过清军还没有想马上端掉而已。但是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白龙分队的事情，李日辉并没有透露给清军。这一点并不是因为他的良心发现，是因为他希望能够用这个情报换取更大的利益，还没有来得及说而已。

    这次饶安设了个套，他真的义无反顾的钻了进去，被抓了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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