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白了头

    苏武还在北边牧羊呢，当然，公羊是挤不出奶的。

    回故乡，也许今生没有希望了。

    投降匈奴后，李陵一直不敢去见苏武。

    当初，他们都是侍中，一样的职位，可苏武到现在还不愿意投降，李陵却已经成为匈奴的一员大将了。

    他心中羞耻，但单于偏偏给他个任务：去看看苏武吧。

    李陵只好硬着头皮去见苏武，设宴款待，李陵厚着脸皮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与你以前关系不错，所以让我来跟你谈谈，他愿意虚心向你求教……你我，这辈子别想回去了，这样，不是自己苦了自己？逃亡的人，还秉持信义，没什么用了。你家里的兄弟二人，都已经因为那件事自杀了，我投降时，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你的老婆当时年纪还小，听说已经改嫁了，人生如朝露，何苦久久折磨自己哪？我当年刚刚投降的时候，也是像发了疯一样，每天痛哭流涕，你不投降的气节，难道胜于我吗？而且当时老大年纪大了，法令无常，无罪的大臣被杀，有几十家，如坐针毡，朝不保夕，你还在为谁守节哪？

    苏武一点表情都没有，淡然道：我老爸和我没什么本事，后来能够有点作为，都是因为老大的赏识和提拔，才能位列群臣之中，有了侯爵，我自然肝脑涂地以报万一，我对待领导，就像对待父亲一样，儿子为父死，没有什么可以怨恨和后悔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

    李陵与苏武又谈了几天心，李陵说得口干舌燥，什么方法都用遍了，苏武只是铁了心不投降，李陵没办法，只好说，你就听我一句吧！

    苏武面无表情地说：苏武已经死了多时了，如果单于一定要我投降，那么今天喝完酒，就杀了我吧！

    李陵见苏武如此，心中满不是滋味，如果苏武投降，对于他这个投降者，至少也是一种安慰，但两相比较，他的气节与苏武相比，相差太远了，看着苏武，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送给苏武几十头牛羊后，李陵走了。

    等到李陵再来北海看望苏武时，告诉苏武，刘彻驾崩了。

    苏武听说皇帝去了，向南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然后，吐血了！

    一连几个月，苏武每天早晨一次，晚上一次，都要朝南痛哭。

    现在，壶衍提单于因为几个王叛离，他实力减弱，生怕汉兵来跟他干架，跟卫律一商议，还是与汉和亲吧。

    汉派了使者来，那使者开口就向单于索要苏武，单于说，苏武？早死了。

    但匈奴这边，投降的汉人太多了，消息早走漏了，这汉使很聪明，再见到单于时说，天子前段日子在上林苑射猎，射下一只大雁，这大雁脚上竟然绑着一片帛书，上面写着苏武在某个湖边。

    单于一听，看着左右，心里吃惊——TMD谁走漏了风声！

    只好说，呵呵，苏武大概还没死吧，呵呵呵……我去查查。

    苏武，终于被单于放了，一同回汉的，还有去西域途中被匈奴抓取的马宏，这马宏也不肯投降。

    单于为了表达善意，只好把两人放了。

    李陵听说苏武终于要回去了，来见苏武，两人又喝起了酒，李陵醉醺醺地说，你要回去了，这边，匈奴都知道你了，那边，汉一定褒奖你，必定名留青史哪！李陵，不是不想回去，是因为汉灭了我全家，李陵为何还要回去呢？好了好了，你知道我的心就可以了。

    一边喝酒，一边痛哭起来。

    过后几日，单于召开了送行仪式，把当年跟着苏武出使匈奴的九人都叫了过来，这次就一起回去了。

    回到长安，皇帝大力褒奖他，特地让苏武捧最上乘的祭祀品——太牢，去祭祀汉武帝。

    苏武升为典属国，典属国，就是处理外交事务的官员。并赐钱两百万，公田二倾。

    苏武在匈奴待了整整十九年，当时去的时候，还是壮年，现在回来，胡须头发都白了。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换了皇帝，而苏武，也已经是孤身一人。

    苏武回来了，上官桀和霍光也想把李陵叫回来。

    刘彻死了，没必要再纠结以前的罪过了。

    李陵却说：回来是很容易的，但我既然已经投降了匈奴，再背叛匈奴，那是让我再多一个污点，我不想受辱了！

    李陵最后，老死在匈奴，再也没有回过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