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女神跌落凡尘
“盛府二公子也来了，盛宣怀的儿子。”吴佩孚忽地皱了皱眉，有些厌恶的说道。 盛宣怀？在此时是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如此此时中国有富豪排行榜的话，盛宣怀必定在前排，盛氏家族富可敌国，或许有点夸张，但是也能看得出这个家族是如何的有钱了。 刘振明看向门口，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公子一身得体的西服，带着两名随从，漫步而入。 吴佩孚轻声道：“此人也是一个老烟鬼，尤为可恶的是，此人还请追求吕小姐，就凭他，也陪麽？” 一语道出了吴佩孚厌恶他的原因来，这位盛二公子一双酒色过度，无神的眼睛一扫，只见大厅内空位已然不多，最终却好死不死的走向了刘振明这一桌。 这位盛二公子并未遗传得乃父经商的圆滑手段，显得有些‘爱憎分明’，其首先向严复等人到了一声招呼，而对刘振明连正眼都不瞧，径直坐在了对面。 最后进来的都是重量级的公子哥们，有孙宝琦的儿子，有李鸿章的孙子，一句话，都是高富帅。 “今日不是文学园会吗？为何还有这等粗人在？”盛二公子皱了皱，轻轻一指刘振明，低声问道。 他旁边的随从笑道：“不知道，或许是混进来的吧。” 刘振明虽然穿上了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服饰，但是经过战场磨砺，在手下面前又要保持仪态。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挺直了腰杆，威风凛然，再加上那一脸的络腮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文人。 盛二公子有意说给刘振明听，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吴佩孚和刘振明的耳中。 刘振明只是淡然一笑。不去管他，倒是吴佩孚满脸笑意的低声说道：“队长，看来你做间谍是不合格的啊。” 吴佩孚在刘振明手中这段日子。可谓是痛不欲生啊，刘振明训练的花招稀奇古怪，而且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什么是间谍？间谍是随时能变人。也随时能变鬼，跟着环境不断的伪装自己，让自己融入进去的神。” “子玉，回去之后，训练加倍！” 一句话说的吴佩孚连打自己的嘴巴，没事瞎招惹队长干嘛？想到这里，吴佩孚不由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盛二公子。 觉察到吴佩孚目光的盛二公子回望过来，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睁大眼睛看向门口，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之中，哪里还记得说话。 吕碧城吕才女来了！吴佩孚哆嗦着嘴唇，满脸激动的转过了头去，紧张无比的看向门口。 大厅内，霎时沉寂下来。原本说说笑笑的公子哥们顿然屏住声音，目光都汇聚向了同一个方向。 刘振明禁不住好奇心，用神打量，只见环佩声响中，五颜六色、争妍斗丽的美娘子们，像是一团团的彩云。由大厅入口处飘了过来。 她们就像是翡翠园内开满的百花一样，各有千秋，争相开放。 然而，在这些女子当中，却有一人宛若花中之王者牡丹般，使得百花臣服。 空灵，超然，尖锐、亮烈、妩媚。 刘振明从来没有见过，能够将这些气质都杂糅于一身之女子。 她仿佛是从旧时代泥塘里长出来的莲花，吸收了旧时代沉积多年的养分，却要一举冲破束缚，傲然出挺，娇艳盛放，坚定地准备承载新时代的风露。 或许单婉儿的美貌和她不相上下，却少了她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的气质。 或许袁初雪有了她的英凛之气，却没有她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她不属于这里，她是天地间的灵物，却降临在了这个尘俗之地。 刘振明至此方体会到吴佩孚对她的赞语绝无夸张，方明白吴佩孚为何对盛二公子嗤之以鼻了，因为这样的精灵是盛二公子想都不配想拥有的。 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气质，确非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的。 直到吕碧城以其优美的姿态，意态慵闲地率领众女在最前面的席位坐下后，众人才像是从美丽的画卷中走出来了一样缓过神来。 吕碧城坐好后，嫣然一笑道：“兰清来迟，累各位久等了！” 各人忙着表示没相干时，吕碧城闪闪生辉宝石般的乌黑眸子已然从大厅诸人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最后望向严复，掠过喜色，欣然道：“严先生能够抽空前来，兰清喜不自禁。” 严复将近五十，早已名满天下，闻言微微点头道：“吕小姐女中豪杰，若全中国的女性都像你一样，与我们男性共同努力，中国怎能不振兴，吕小姐既然想培养出千千万万个吕碧城来，我等怎能不支持。” 吕碧城俏目亮了起来，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最近拜读先生翻译的，方管中窥豹，得知西学一二。” 刘振明大感没趣，他二十一世纪的理科生，若说作文章，还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那些学校学的诗词歌赋，也差不多忘得精光，只记得一鳞片爪。 而美娘子群中，却有两位看到刘振明，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来，俱将一双又深又黑的眸子，水灵灵顾盼了过来，不时往刘振明瞟来，这二女正是袁初雪和韩巧儿。 刘振明朝韩巧儿眨了眨眼睛，这小妮子害羞的转过了头去，而袁初雪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她曾和徐树铮巧妙的打听过刘振明的情况。 得知是归国华人，尚未婚嫁，却有一位唤巧儿的红颜知己，难道那位巧儿就是自己刚刚通过兰清认识的这位韩巧儿？ 这时的吕碧城眼中似只有严复一人，轻叹道：“先生宣扬“适者生存”的绝对性和“与天争胜”的必要性，强调无论是草木虫鱼还是人类，无论是国家民族还是个人，都是“进者存而传焉，不进者病而亡焉”，只有自强、进取，才能生存、发展，倘若昧于时势而无所作为，必将被淘汰出局，确能切中时弊，发人深省。” 严复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不住的点头。 刘振明却听出不同的意味来了，严复和吕大才女就算是做戏一样，一问一答，根本不给人插嘴的余地，难道是两人早就商量好了？ 严复隔壁一桌的一男子一声长笑，把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才笑道：“严先生的说法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国家民族个人都需要改变，而为了适应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女子亦要做出一些改变，若是抱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顽固思想继续下去，实乃民族之不幸，如果连最柔弱的女子都站起来了，国家迟早有站起来的一天。” 吴佩孚在刘振明耳边轻声道：“此人是总经理英敛之，就是他慧眼识英才，聘请吕小姐为编辑的，只是这个人。” 吴佩孚摇了摇头，不肯多说。 英敛之身型高挺笔直匀称，相貌英俊，穿着西服，配着几支烫金钢笔，更显得他文采风流，智勇兼备。 蓄在唇上浓黑而文雅的小胡子，似乎永远令他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容挂着一丝骄傲的笑意。 他好象很易被亲近，但又若永远与其它人保持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所有这些融合起来，形成了他卓尔超凡的动人气质。 不过，他那对锐目在看向吕碧城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欲使平等自由，得与男子同趋于文明教化之途，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强毅之气，这就是兰清要办女学的宗旨，各位都是文化界的名流，若能得到各位的鼎力帮助，兰清一定能够早日实现这个目的。”吕碧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说完之后，一双让人神魂颠倒的秀眸射出恳求的神光来，瞬时间就融化了在场的所有人。 盛二公子当即就高声叫道：“吕小姐，我愿意禀明家父，说服家父支持女学之事。” 盛宣怀虽然是商人出身，但却热衷办学一事，对办学不但有心得，在朝廷更是认识不少有用的人。 盛二公子仰起头来，扫视了大厅内众人一眼，扬起手来，提高声音道：“而我个人，也愿意捐资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当年康有为变法，搞了一个强学会的时候，发函给各地督抚募捐，刘坤一、张之洞、王文韶等各捐五千两，可见盛二公子对吕碧城爱慕到了何种地步。 其他几位公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他们与盛二公子比起钱财来，还是稍逊不足，更何况这些人大多都靠父母，自己并无多少钱财来源，不由在心中对盛二公子暗恼起来。 盛二公子自是不把他人放在眼中，而是双眼直直的看着吕碧城，等待着美人的称赞。 “二公子如此慷慨解囊，兰清敬谢不已。”吕碧城投过来感激的一瞥，无论这位盛二公子抱着什么目的，结果都对女学一事有帮助。 刘振明看着孤傲的吕碧城微微低了低头，心中没来由的一疼，这位沾染了尘俗的女子，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理想，放低自己的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