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袭让火焰尽情燃烧
抗ri战争进行了近六个年头,在尸山血海中不屈战斗的人们,以及在残酷血腥中前仆后继的人们,更多的并不是所谓的民族国家的大义名分在支撑,在号召。仗打到这个时候,驱使人们继续抵抗,继续战斗的恰恰是胸中那本能的愤怒,复仇的执念。 滔天的愤怒,宁死也要报仇的执念,往往使人们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特别是这次大扫荡,人们见惯了同胞的惨死,有些人吓破了胆,但更多的人则咬碎了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朴素而执着的信念,激励着这群人继续与敌人血拼战斗。 周围是寂静的,但人们在村子外的野地里,似乎能听见村里受难同胞的凄惨的哭声。寒夜没有使人们感到冰冷,一种即将杀敌报仇的冲动让鲜血都热了几分。即便是那个逃出来的群众,似乎也没有害怕,瞪大着眼睛看人们的举动。 十里村的民兵启开了野外的地道口,钻了进去。人们在紧张而枯躁的等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民兵们纷纷回来了,有两个已经封闭的地道口经过挖掘能够使用,这个消息振奋了人心。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三个小队六十余人全部从地道潜入,来个中心开花,争取在敌人发觉前尽量多杀死杀伤敌人,并且解救被抓的百姓。一个小队埋伏在村外,相机夺取村口的岗哨,既是接应。又是对敌人可能援军的阻击和预jg。 三个小队的战士在十里村民兵的引领下消失在地道里,孟有田看了看表。掐算着时间,既渴望,又有些担心,担心行动会提前暴露,偷袭变成了混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孟有田冲着几个早已做好准备的队员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村口的岗哨。 四个队员会意地点了点头。押着一个假扮群众的人员走到大路上,大摇大摆地向村口走去,还故意大声咳嗽着。 站住干什么的村口的岗哨发现了来人,大声喊道。 几个队员仍然向前走着,老刘十分不满地骂道:叫唤个屁人都从这里跑了,还他妈x的瞎咋唬哩 站住再动开枪啦对方迟疑了一下,只听哗啦哗啦几声拉动枪栓的声响。敌人继续大声地喊道。 几个人停住了,老刘有些不耐烦地骂道:还他妈x的来劲了,我们是村南的哨岗,抓住了一个逃跑的老百姓,是你们这村的,你们倒是要不要啊 那好。别带枪啊,先过来一个。伪军们犹豫了,小心翼翼地叫道。 老刘略带轻篾地一笑,解开棉大衣的扣子,把手枪塞在腰里。大步走了过去。 两个伪军端着大枪紧张地盯着走来的人,走到近前了发现果然是自己人。不由得舒口气,把枪口抬了起来。老刘嘿嘿一笑,把手放了下来,没等敌人发话,他突然发难,一手从腰里拔出了手枪,一手抓着棉袄的前襟,隔着棉袄呯,呯,呯便是三枪。 收到信号,孟有田带着队员赶到村口,接管了岗哨,登房上顶,控制了村口的制高点。 嘿嘿,白瞎了这棉袄了,都穿热乎了,还得换一件。老刘从伪军尸体上扒下一件还算完好的棉大衣,嘴里还嘟囔着。 孟有田瞅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这老刘确实是经验丰富,出手又狠又快,用棉衣遮挡枪声,还不暴露,令人印象深刻。 洞口在一个民兵家的房根上被打开,碎草雪块灌了刚出洞口的人一脖子,可没人出声,一个个悄悄地爬出来,隐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远处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女人的叫声,好象一阵y森森的冷风扑到人们身上,虽然听不清叫喊的是什么,但让人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接着是一阵粗鲁的斥骂声,一个孩子的尖细哭声响了起来,听人简直让人受不了。可一下子这哭声止住了,好象嘴被人一下子堵住了似的。 队员们咬紧了牙,把目光投注到小全身上,小全心里火辣辣的难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没有人知道他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他压着愤怒,压着火气,透过院墙的缺口向四下张望着。 街道里很暗,正街上影影绰绰地好象有人在走动。快到正向南越的地方有两个斜对着的大门,听出里面有牲口咬架和喝斥牲口的声音,还有铡草劈柴的响声,据逃出来的群众说,那里是关押苦力民伕的地方。而传出女人孩子叫声的地方则在街道另一头的大院子里,那是李怀忠的家,外面住着一伙伪军,后院押着妇女。 地道里的队员们都出来了,黑压压的蹲了一院子,小全也查看清楚了状况,轻轻作了个手势,几个小队长带着队员们悄悄打开院门,分别向各自的目标摸去。 刚来到院门附近,院门突然嘎吱一声响了,队员们赶紧贴着墙,小全将蒙盖着的枪口对准了院门。 一个换岗的伪军刚刚睡醒,从热被窝里出来,迷迷糊糊十分不爽,慢慢地走出院门,嘴里嘟嘟囔囔的。 小全向身旁的两个队员摆了摆枪口,两只手一掰,向下一按,比划了个手势。两个队员心领神会,几步冲了过去,一个掐脖子,一个弯腰抽腿,把伪军一跤摔在地上。 伪军倒在地上,更加不满,嘴里骂道:瞎闹个屁,大冷的天,真犯贱 脖子上的一双大手猛然收紧,把伪军的牢sāo堵了回去,一把刺刀直顶在伪军的心口。队员低声而严厉地喝道:别嚷里面还有多少人,都住哪间屋子说实话。要是说半句假的,我活活开你的膛 这下子更清楚了。小全挥了挥手,队员们潜进了院子,分别扑奔正屋和偏房。正屋的灯光还有,忽明忽暗,窗纸上不时映出一个丑陋的影子。 房门被推开,寒气扑进了屋子,小全带着两个队员快步冲了进去,一撩门帘。直接闯进了里屋。一个光头满脸横rou的伪军军官在炕上按着一个的y笑着,双手在女人的胸脯上死命地抓揉,这个女人嘴被堵着,手被绑着,脸上满是掌掴的印迹和泪痕,无助地蹬着腿,发出呜呜的哭叫声。 门响。帘动,伪军军官刚转身回头,小全带着人已经冲了进来,抬手就打,闷响过后,伪军军官捂着肚子。瞪大了眼睛,两把刺刀几乎同时插进了他的两肋,他最后听到的是两声怒骂,畜生也算个人。 北屋里的战斗几乎就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手枪短斧刺刀。十几个伪军在睡梦中便见了阎王,一两个惊醒过来的也被很快干掉。 队员们少有的凶狠无情。几乎是红着眼睛又捅又刺,只有鲜血才能压抑胸中的怒火。什么优待俘虏,什么伪军大多也是被逼的,听说了惨事,看到了惨景,就不会有这样愚蠢幼稚的想法。 收拾了敌人,解救变得容易了许多。来到后院,隔着门便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呜咽声。咔嚓一声,锁头被斧子砸开,门开了。在黯淡的月光下,迎接队员们的是一片惊愕的sāo动,屋子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有躺有坐有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双双恐惧的眼睛都朝外望着,不知道有谁又要被祸害了。 姐妹们,别怕,我们是游击队,穿着敌人的衣服混进来,是来救你们的小全温声说道。 又是一片sāo动,女人们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有的却狂喜地站起来。 别怕,这都是真的,俺是顺子,你们有认识俺的。那个跟着队伍的群众也上前劝慰道。 sāo动更大了,人们的眼中闪出了泪花,几声呜咽响了起来。 大家别出声,外面还有敌人。小全压低声音说道:都轻轻把冻木的腿活动一下,别一会儿跑不动。一会儿大家从正门出去,不要出声,不要乱跑,跟着我们走。如果听见枪响也不要慌张,不要惊叫炸营,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你们一定要听指挥,有人带着你们从地道钻出去,到了村外也有地方安置你们。
声音小了,sāo动没有了,人们现在无法畅快地用言语来表达她们的心情,每双由于激动而含泪的眼睛,一齐向救命的队员们望过来。 穿上,衣服薄的穿上这些棉衣,裹上这些棉被。几个队员将伪军屋里的衣物和被褥都取了来,甚至从旁边的伙房还拿来了馒头,分发给人们。 忙乱了一会儿,才算安排已毕。院门被再度打开,妇女们在队员的引领下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扶着墙向有地道出口的院子走。 太慢了,小全带着人把住了两边的街口,心中急得要死。其实这些饱受惊吓和折磨的妇女们没弄出大响动,已经是神佛保佑,是他人品大爆发了,可他却觉得时间象凝滞了一般,轻微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他耳朵里变得异常的巨大。 妇女们可以从地道撤出去,因为她们人少一些,身体弱一些,从那里走可以尽量保证安全。而民伕则不行,几百人都从地道撤走,那将花费多少时间,要等到天亮吗 而且,队伍潜进村子,一方面是解救落入敌人魔爪的人们;另一方面也要狠狠地打击敌人,获取一定的粮弹,以利于长期的战斗。 小全带着这队人是负责解救的,而另两队人马则从另外的地道口出来,分路直扑敌人的休息地。 全部无声无息地解决敌人,显然只是一个幻想。明枪明刀的战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枪声爆炸声在村子里各处响了起来,越来越激烈。这下子,队员们也抛开了要隐秘行动的顾忌,可以随心所yu地使用手里的各种武器,向敌人展开复仇之战了。 敌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已经占据的村子里遭到如此突然而猛烈的袭击,仓促应战之下完全陷入了被动,被分割在各处宿夜的房子里院子里。没有统一指挥,又不知道对手有多少人马,敢于冲出来的伪军寥寥无几。而龟缩在屋子里,通过窗户和房门向外胡乱开枪防守的伪军对游击队构不成威胁,反倒容易被个个击破。 而住在李家大院的一个班的鬼子应该是最有战斗力的,当然是这次行动重点照顾的对象,也是战斗最先打响的地方。郭龙海带着一队人翻墙进去,一顿乱枪加刺刀,把鬼子在睡梦里便全部消灭,占领了制高点,并且夺取了囤积于大院的弹药物资。 轰,轰,轰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在村子里各处不时亮起,房倒屋塌,连敌人一块埋葬。 啪勾,啾,啾子弹在空中乱三绞四地激shè;哒哒哒机关枪从高房上喷吐出火舌,卷向敌人顽抗的屋子院子。 烈火熊熊地烧了起来,房檐上门窗上噗嗒噗嗒地落着火星,积雪也无法阻挡这复仇的火焰。随着火舌的流窜飞舞,敌人哭喊着,嚎叫着,在不断发出毕毕剥剥的爆裂声和房顶沉重的塌落声中跑出来,又被子弹手榴弹夺去狗命。 宁肯烧掉村里的房子,也不能让敌人消停地驻在这里。要遭罪就一起来,凭什么让敌人睡热炕头,咱们就要爬冰卧雪毒蛇噬腕,壮士断臂。没有这样舍弃一切的决心,就不可能打败侵略者。而且,成为一片废墟瓦砾的村子,对村子下面的地道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 一大群人赶着牲口,背着东西向村口涌了过来。孟有田点了点头,民伕们被解救出来了,还能带走一批粮食物资,剩下的应该被付之一炬了。没房住,没粮吃,敌人要再在这村子里驻扎,那就解决这些困难吧 看着队员们将民伕引领而走,孟有田发出了撤退的信号。敌人已经遭到了重创,想全歼他们费时耗力,还有可能被敌人的援军堵在这里。 在撤退的人们身后,在夜空下,村庄,正烈火熊熊,烧得一派通红。火势忽大忽小,一时暗淡,一时又升腾而上。目光所及,每座房屋似乎都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