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玄幻小说 - 女人有毒在线阅读 - 第两百三十八章 关于死

第两百三十八章 关于死

    清纯女原本就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向后倒去。

    这时在外头偷看的人也不敢再看我,都匆匆散去了。

    清纯女爬起身来恶狠狠地看着我:“王八蛋!老娘今天不弄死你!”

    话音刚落,清纯女飞起身来,一个闪步贴近我身,举起握刀的右手直勾勾地刺向我胸膛。

    我抬手一拍,像拍皮球一样轻巧,可清纯女就是躲不过去,啪!清纯女的手被我一下子拍红了一片。小刀也应声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我又是一脚踢开。

    “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整天玩刀子,你爸妈知道吗?”我笑说。

    清纯女被我嘲讽,一下子脸红了起来怒说:“你才小孩子!”

    说着又要冲我出手,猛地插步向前,抬脚侧踢向我腰部,又是虚晃,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抬手假装阻挡,等着清纯女下招,就在脚半抬的时候清纯女一个弯腰,这腰可真够柔软的,弯成了九十度,把先前半抬的脚一下子往后拉,来了个倒挂金钩。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出拳打了上去,这一打就没收住力气。

    啊!

    清纯女被我一拳只砸到了腿上,整个儿肿了起来。清纯女顿时蹲在地上捂着腿呻吟了起来,等疼劲过了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哭了,一没观察我二没说话的。这下反倒是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我特么碰上骗钱加抢劫的,你倒好,比我先哭。我看着清纯女不知道是安慰好还是不安慰好,因为不管怎么做都显得很奇怪。

    “喂?你是碰瓷的,现在来这套可不好吧?”我尴尬地说。

    “连女人都打!王八蛋!”清纯女捂着腿怒骂。

    我无语,你都拔刀了,难道我站着给你砍吗?懒得理她,这世界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再见啦,碰瓷小姐。”我冲着清纯女笑笑,出门回家去了。

    可刚出门电话又响了起来。

    “呜呜,呜······”

    电话那头响起了顾灵玉的抽泣声。

    “怎么了?!喂,说话,顾灵玉!”这还是初次听见顾灵玉在电话里哭,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一瞬间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

    “谭······谭思琪她······呜······你快来!”顾灵玉控制不住在电话里抽泣。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协和医院701。”顾灵玉哭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立刻打车赶往协和医院。

    悲悯之情瞬间充溢心上。人常言孟夫子的恻隐之心,见人入井,自己也眉头一紧,想象自己掉井里的情况。我想起了以前也因吸毒导致家破人亡的朋友,唏嘘不已。

    没等我多想,已经来到医院门口。

    匆匆下车赶往701。这是个单人间,一推门就看见顾灵玉在床边的椅子上拉着谭思琪的手,梨花带泪的样子让我心痛不已。

    我拉了张椅子过去坐着,此时的谭思琪比先前还要形销骨瘦,样子看上去极其恐怖。

    “你来啦?咳!咳······”谭思琪冲我微微一笑,可一笑就咳个不停。

    我冲着谭思琪拉动脸皮,可此时再怎么牵动面部表情也只是一副苦瓜样,我根本笑不出来。虽然在先前给谭思琪输真气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等到真要面对的时候,心里的感受,怎么说呢,唉。

    顾灵玉边抽泣边小声和我说:“医生说思琪快不行了”。

    我看着心电图微小的跳动幅度和在病床上的奄奄一息的谭思琪,想要爆粗口骂人打人,眼前的一切我完全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人很恼火,但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伸手抚摸谭思琪的额头,烫得吓人,真的像只有一层皮覆盖在头骨上面。

    我看着整间单人病房,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外面月亮好圆好亮啊,谭思琪你倒是起身看看啊。

    此时思琪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表情显得十分痛苦,眉头紧皱。是不是想起了那个人渣做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病房里静得吓人。心电图显示器的声音在连绵不断地响着。

    就这样过了三个小时,时间像是静止一般。突然心电图显示器“滴——”的声音响起,一直保持着同一个频率的声响。

    谭思琪走了。

    ······

    顾灵玉紧紧地抱住我,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泪水一下子就透过衣服湿了我的胸膛。

    奇迹没有出现,上天从来就没有眷顾过谁。

    我抱住顾灵玉抚摸她的头安慰她。此时说什么也是无力的,不如让她好好大哭一场,时间会慢慢抹擦伤痛的。

    我冷眼看着医护人员冲进病房,企图用电击枪抢救一下。

    我恶狠狠地说:“别碰她!”

    医护人员一下子愣住了,全都看着我不知怎么办。

    “不用抢救了,你们出去吧。”

    我心知这所谓的电击枪救救那些休克中还能活的人可以,救一个毒素已深入体内的人是绝无可能的,只不过让思琪回光返照一秒,又再痛苦一秒罢了,我不愿这样自欺欺人。

    医护人员陆续出去后,房间内有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顾灵玉的哭泣声在回荡。

    我想起我的外祖父,在我十七岁的时候。

    医院的重症区是光明里的黑暗处,每间医院的重症区都在最顶楼,每个重病患者的家属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某一天,医生会突然叫住你,然后和你说进来谈谈。里面有不少医生,进去后里面的人会先安慰你,和你说听了不要太激动,要冷静。

    然后一一给你解释说明,你的亲人或者爱人,他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后续会是怎么样。循序渐进地让你了解,不至于一下子休克过去。最后残酷地告诉你,虽然很难听,但是可以准备料理后事了。然后让你签协议。

    我在重症区呆过二十多天,我坐在重症室走廊的椅子上,看见过许多被带进去的人。有很平静的也有砸东西不愿意相信的。

    如果你到过重症区的话,你会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是黑暗处。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脚步声和医生的轻声交谈外,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寂。

    重症患者的家属在走廊上迎面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绝望的感觉,用什么形容词都显得苍白。

    有一次,一个家属带了孩子过来,还很小很小,大概两岁多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完全感受不到气氛,只是一个人在走廊嬉笑玩闹,走廊的座椅上绝望的家属们只是低头想着什么事,连看一眼小孩的欲望都没有。

    我想起雨果写过的一首诗,写的是一个小孩的母亲去世,小孩才五岁,聪明活泼,嬉笑玩闹如常,丝毫不知道母亲永远离开了他。

    最后这么写:悲哀是一只果子/上帝不使它生在/太柔软的载不起它的枝上。

    越想越多事情涌上心头,所谓的人长大了,不过是见到的死亡变多了吧?

    我又想起钱德勒在中的名言:每告别一次,人就死掉一点。

    这是顾灵玉也是我和谭思琪的一场漫长的告别。

    我就这么坐着想,顾灵玉也逐渐哭干了眼泪,两人沉默直到天亮。

    阳光从窗户直射进来,太阳照常升起。

    咚咚!

    两声敲门声响起后,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和我商谈后事。

    我和顾灵玉都同意火化,决定在两天后举行。

    我和顾灵玉都请了两天假,除了帮谭思琪找墓地外,两天无事,吃饭睡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和顾灵玉在殡仪馆按着程序给谭思琪举行了冷冷清清的遗体告别会,本该属于思琪亲人做的事,事到如今也只能由我俩来办,人生可真是荒诞不经啊。

    跟着灵车来到火葬场,有不少的人。

    我俩到场后,一位穿戴整齐的主持人宣布,火化仪式开始。

    全场人神情肃穆默哀一分钟。

    主持人让我俩说些悼念词,我没有心情,顾灵玉也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于是让我俩上去瞻仰遗容,随后带着我俩绕谭思琪遗体一周,向谭思琪三鞠躬。

    紧接着主持人宣布遗体火化开始,遗体车由我俩推着送去火化间。

    柳青的家人拒绝我参加柳青的追悼会,也拒绝我参加遗体火化仪式。如今我推着谭思琪步入火化间,霎时间万千愁绪涌入心头,人死真如灯灭,古人诚不欺我。

    我俩在接待室里默默等着,顾灵玉又一次哭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我,在我怀里抽泣。我能说些什么呢?一句也没有。

    骨灰坛不久就送了出来,顾灵玉抱着骨灰坛和我默然离去。驱车直接到了先前买好的墓地处,也不想搞什么仪式,直接下葬。

    买了白菊花和酒,两人坐在黄土地上看着墓碑。

    烧上三炷香,洒下一杯酒,从此天人两隔,道一声再见。

    谭思琪的死让我变得有些文绉绉的。墓地的不远处是个信基督的小村子,墓地也因此出名而变得很贵。

    这时教堂为谭思琪响起了钟声。

    我想起海明威说的,如果听见丧钟响起,不要追问是谁,丧钟为你而鸣。

    此时我才深刻地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没错,丧钟为我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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