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七十六章 轮盘赌
一直等到中午，裴承毅都没收到任何消息。 联系杨少勇，得知正在卸货的快艇并没遭到轰炸后，裴承毅再次联系了刘晓宾，希望军情局能够提供更加准确的情报。这次，军情局不但提供了皇家空军肯定会在5月的第一天轰炸快速船队之外，还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美国总统布兰迪诺已经命令国家安全顾问杜奇威担任英国的军事顾问。 毫无疑问，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裴承毅从来没把杜奇威当成对手，但是他知道，真正能够制造麻烦的只有杜奇威。 毋庸置疑，决定轰炸快速船队的肯定是杜奇威。 事实上，直到这个时候，英国当局都没抓住要点。别的不说，皇家海军急着出动特遣舰队就证明英国当局并不重视这场战争，不但认为岛上的皇家陆战队能够坚持到特遣舰队到达，还认为仅有两艘航母的特遣舰队能够轻而易举的击败阿根廷军队，最多像50多年前的那场冲突一样，最多损失一些无关紧要的力量。不把对手放在眼里，别说英国，美国都会栽跟头。 可以说，英国当局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皇家陆战队还在坚持，甚至有望击溃登岛的阿军，特遣舰队也已快速南下，再过几天就能赶到，似乎胜利离英国不远了，但是看开一点就能发现，英国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失败。皇家陆战队还能坚持多久？恐怕英国首相心里都没数。随着快速船队顺利到达马岛，在英国没有有效的拦截手段的情况下，能在2天之后将决定地面战斗胜负的重型装备送过来。别的不说，只要能送1个装甲营与1个炮兵营过来，阿军就能用重炮击败困守港区的皇家陆战队。毫无疑问，特遣舰队无法在2天之后赶到，最快也要到5月5日才能到达南大西洋，在距离马岛大约1200千米的海域出动战斗机支援岛上的守军。到那一天的时候，恐怕岛上已经没有还在战斗的英军了。马岛失守，英国就得全面调整作战计划，要么让特遣舰队跟阿军拼消耗、瘫痪阿军的空中作战力量，要么半路转向去阿森松岛、等待“复仇”号航母战斗群与登陆舰队到达。 很明显，无论是哪种选择，对特遣舰队、对英国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特遣舰队继续南下，在仅有2艘航母的情况下，既要应付阿根廷空军，又要对付阿根廷海军，还得打击岛上的阿根廷陆军。都想做好，等于什么也做不好。虽然没有认为皇家海军的航母战斗群不堪一击，但是也没人相信皇家海军的航母战斗群是铜墙铁壁。就算阿军无法击沉英国航母，也有可能瘫痪英国航母，或者使特遣舰队不敢过分靠近马岛，使特遣舰队丧失存在的价值。正要消磨下去，除了阿根廷得用举国之力外，英国当局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别的不说，皇家海军将3艘平均舰龄不到15年的“伊丽莎白女王”级中型航母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卖给印度，再花极高的价格采购了3艘“乔治五世”级超级航母，主要理由就是中型航母保护不了英国的海外领地，必须采购大型航母。换句话说，别说“乔治五世”号与“皇家方舟”号在南大西洋折戟，只要没能收复福克兰群岛，英国当局的国防建设政策就将遭到选民质疑，政局动荡只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说，不管马岛上发生了什么事，特遣舰队都不能退回去，就算去阿森松岛暂时停留也是无法接受的。也就是说，英国当局只能硬着头皮，让只有2艘航母的特遣舰队冲锋陷阵，赌上英国政客的命运，也赌上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的国运。 事实上，赌的不是特遣舰队能不能拼过阿根廷空军，而是岛上的皇家陆战队能否坚持到特遣舰队到达。说简单点，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局势将对英国当局非常有利，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局势将对阿根廷有利。要想让皇家陆战队坚持下去，除了想方设法的打击阿军士气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阻止阿根廷向岛上投送增援力量，特别是攻打港区必须的装甲部队与重炮，也就必须打掉快速船队。 只有看明白这个道理，才能看清楚这场战争的真正走向。 可惜的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多，看清战争走向的人也不多。 毋庸置疑，杜奇威就是少数人中的一个。 虽然裴承毅只与杜奇威正面交过一次手，但是两人斗了好几场，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 当刘晓宾在电话中提起杜奇威的时候，裴承毅就知道，皇家空军要怎么行动，肯定得听杜奇威的建议。因为快速船队将在5月1日上午完成卸货工作，一些排水量在1000吨以下的快艇将在天亮前离开，只有10多艘主力会等到天亮后出发，所以皇家空军肯定会在5月1日清晨之前展开行动，绝对不会错过最后的机会。 既然已无走趱，裴承毅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杜奇威有眼光、也有魄力，可是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不仅仅是指挥官的个人能力。 4月的最后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当然，对裴承毅来说并不平静，因为当天下午，他输掉了一顿饭。如同华剑锋预料的一样，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阿方索不再顽固，而是主动向裴承毅伸出了橄榄枝，不但把阿根廷空军的指挥权交了出来，还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阿方索如此给面子，裴承毅也不好得寸进尺。 进入5月1日凌晨，裴承毅带着十多名参谋去了阿根廷空军司令部。 “都已经准备好了，再过半个小时，所有作战部队都将部署到位。” 裴承毅朝华剑锋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阿根廷空军的战术指挥中心。因为阿根廷空军的战术指挥中心是在进年前由共和国的军事顾问帮助设计建造的，所以与共和国空军的战术指挥中心非常相似，而共和国空军的战术指挥中心又是总参谋部那套系统的精简版，所以阿根廷空军的战术指挥中心让裴承毅觉得很熟悉。 “阿方索没来？”裴承毅扫了眼房间，没看到一名阿军将领。 “去总统府了。”华剑锋笑了笑，说道，“你也知道，他等着向总统报告好消息，怎么会呆在这里呢？” “看样子，他认为我没赢定了。” “还有悬念吗？” 裴承毅笑了笑，招手把正在向几名阿军参谋交代事情的龙宏恩叫了过来。 “中校，介绍一下情况吧。”华剑锋抢先开口，毕竟在裴承毅过来之前，他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不是很理想，我们到休息室去吧，免得影响大家。” 裴承毅点了点头，率先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阿军官兵没什么问题，主要是能力有限。”龙宏恩把泡好的茶递给裴承毅与华剑锋之后，说道，“虽然准确的情报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但是情报不会尽善尽美，比如我们就无法肯定皇家空军是在今天凌晨，还是清晨发起进攻。” “有区别吗？”裴承毅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有很大的区别。”龙宏恩苦笑了一下，说道，“关键问题是阿根廷空军的战力，不管怎么说，阿根廷空军不是共和国空军。你也知道，才来的时候，我们就提出了问题，阿军的基础建设非常落后。换句话说，如果阿根廷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就算没办法把装甲战车与重炮送上岛，在空军强有力的支援下，地面战斗也应该结束了。战争打到现在，阿根廷空军的平均日出动量不到一百架次，最多的时候也不到两百架次，而且还算上了包括加油机、预警机之内的各种支援飞机的出动架次，如果仅仅计算战斗机，恐怕日均只有五十架次。毫无疑问，如此低的出动量不是因为阿军没有足够多的战斗机，而是阿军没有足够多的机场，以及足够优秀的地勤人员。也许你们不相信，战争打到现在，阿军损失的五架战斗机中，有四架是因为维护不当造成的，只有一架是在马岛上空被防空导弹击落。” “你的意思是，阿军的出动能力不行？” 龙宏恩点了点头，说道：“在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策划战术行动的时候，按照你的要求，我没有减少对地支援行动，以免让英军猜疑。如此一来，阿军最多能在天亮前出动四十架次的战斗机。”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上去，40架战斗机已经不少了。再说了，阿根廷空军只有12架J-14S，如果能够保证每架J-14S在夜间飞两个架次，就能让皇家空军的F-42A吃不了兜着走。事实上，情况绝对不容乐观。首先是J-14S不可能在夜间连续飞2个架次，因为阿根廷空军地勤人员的素质确实不行，起飞前的准备时间近2个小时，导致每个任务周期长达6个小时以上，而凌晨到天亮也就不过6个小时左右。其次是J-14S绝对不可能在战场上空巡逻6个小时以上，实际上就算是J-16A，在进行2次空中加油之后，也只能到1000千米外的战场上空巡逻4个小时，即便不考虑飞机的问题，也得考虑飞行员的问题，因为J-14S是单座战斗机，就算飞行员壮得像头牛，也不可能在最紧张在状态下坚持6个小时。仅此两点，就足够让阿根廷空军想别的办法了。 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裴承毅采纳了龙宏恩的建议，只是要求做到保密。 按照龙宏恩制订的作战计划，除了继续轰炸马岛上的英军之外，阿根廷空军将抽调所有加油机与预警机，配合重型制空战斗机拦截皇家空军的F-42A战斗机。因为J-14S的数量太少，又无法一直在空中巡逻，所以龙宏恩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J-14S分成了两批，每批6架，外加12架J-14EA，组成1个有18架战斗机的空战编队，2个编队分别负责上半夜与下半夜的空中巡逻任务。为了支持2个空战编队，阿根廷空军的预警机与加油机也分成了两个机群，依次进入战区。 很明显，在这样的部署到底能不能击败与J-16A旗鼓相当的F-42A，还得看具体情况。 对龙宏恩来说，最幸运的莫过于阿森松岛位于6000千米以外。可以说，这个距离给皇家空军产生的麻烦比什么敌人都要大得多。按照龙宏恩的分析，如果皇家空军选择在1日凌晨发起攻击，12架F-42A要对付20多艘快艇，按照用2枚导弹对付1艘快艇计算，平均每架F-42A需要携带4枚反舰导弹；如此一来，每架F-42A只能携带2枚拦截导弹与2枚格斗导弹；就算每架F-42A携带4具大型副油箱，在到达战区之前才抛弃副油箱，再算上反舰导弹400千米以上的射程，在进行了一次空中加油之后，F-42A机群也只能从马岛东北方向左右各60度的方向内进入，不可能绕到马岛西面与南面；也就是说，在部署防空战斗机的时候，龙宏恩完全不需要考虑次要方向。如果皇家空军选择在1日清晨发起进攻，因为1000吨以下的快艇已经离开锚泊地，所以F-42A机群只需要对付10多艘大型游艇，平均每架战斗机只需要携带2枚反舰导弹；在不增加其他武器的情况下，F-42A不但可以携带4具超大型副油箱，还能装满内部油箱；只要将第一次加油的地点向前挪动1000千米，F-42A机群就可以从马岛的东南或者西北方向上进入，从而避开正面的防空战斗机；也就是说，在此情况下，龙宏恩必须考虑扩大防空范围。 毫无疑问，龙宏恩的作战计划就是针对这一实际情况制订的。 因为皇家空军已经错过了4月30日清晨的突袭机会，快速船队将在5月1日上午离开锚泊地，进入茫茫南大西洋，如果皇家空军再错过机会，在无法向马岛派遣侦察机与巡逻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找到返航的快艇，就算找到了，也会因为阿森松岛距离太远，无法用F-42A发起攻击，所以皇家空军肯定不会错过5月1日的机会，更不会放走那些排水量不到1000吨，却更加快速灵活的快艇。也就是说，按照龙宏恩的判断，皇家空军在5月1日凌晨发起攻击的可能性超过了七成。 得出这个结论，龙宏恩加强了上半夜的巡逻力量。 除了由18架J-14战斗机组成的空战编队之外，当天晚上所有轰炸马岛的战斗机都被要求携带至少4枚拦截导弹，并且装满燃油，完成轰炸任务后到东北方向上巡逻半小时，然后才转向返航。为了协助这些战斗机，龙宏恩不但多安排了2架预警机与2架加油机，还特别安排了一架负责空中指挥的电子战机。 相对而言，下半夜的巡逻力量就不是很充足了。 当然，龙宏恩也不是没有准备。 向裴承毅解释作战计划的时候，他就明确提到，还有6架J-14EA与12架J-14AA在地面待命，如果皇家空军的F-42A机群没在上半夜出现，那么在1号空战编队返航之前，这18架战斗机将立即起飞，前去增援2号空战编队，以确保2号空战编队能够在任何一个方向上拦截下12架F-42A战斗机。 事实上，问题就在这里。 按照龙宏恩的计划，到了下半夜，因为2号空战编队只有18架战斗机，执行轰炸任务的其他战斗机基本上返航了，又要同时照顾3个方向，所以只能把2号空战编队拆成3个小编队，各照顾一个方向，而每个小编队上只有6架战斗机。毫无疑问，皇家空军的F-42A不会分散行动，肯定会从一个方向上发起进攻。如果突然遭遇，就算6架J-14早就有所准备，也不见得是12架F-42A的对手。 “十八架备用战斗机恐怕不够用。”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龙宏恩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阿根廷空军的极限，而且这十八架战斗机要想起飞的话，还得把所有轰炸任务安排在上半夜，不然地勤人员根本没办法完成保障工作。” 裴承毅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能与皇家空军玩俄罗斯轮盘赌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F-42A在上半夜赶来的可能性最大。” “老华，你也这么看？”裴承毅看了眼华剑锋，说道，“我可不觉得，在我看来，皇家空军在天亮前出手的可能性才最大。” 华剑锋皱起了眉头，顺手掏出香烟，先给解说了半天的龙宏恩点上了一根。 “干掉快速船队很重要，可是阻止我们继续征用快艇更重要。”裴承毅喝了几口茶，笑着说道，“首先我们得相信，皇家空军肯定会采纳杜奇威的建议。虽然英国人很要面子，出了名的高傲与顽固，但是英国人更加现实，英国军人更不例外。以我对杜奇威的了解，他肯定会选择在下半夜出手，因为与龙宏恩分析的一样，减少攻击目标，能够提供更多的攻击方式，从而提高了突防效率。” “问题是，杜奇威怎么知道我们会组织拦截？” “怎么会不知道呢？阿根廷空军全面调动，美国的上百颗侦察卫星可不是摆设。再说了，杜奇威非常了解我，只要他相信是我在指挥阿军作战，就算没有情报，他能断定我会安排拦截行动。如果有选择，杜奇威会虚晃一枪。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用皇家空军的命根子跟我们赌上一把了。” “杜奇威应该不清楚是我们在指挥阿军作战吧？” “以前不清楚，随着快速船队到达马岛，他就不会再怀疑什么了。” 华剑锋微微点了点头，明白了裴承毅的意思。 “不过也没什么，最多让我们多等几个小时而已，是不是？” 裴承毅呵呵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来了，多等几个小时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