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姑姑
刘海宾赶到军械监的时候，看到韩旻的几个手下正围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在缠斗，借着火光，看到院子里已经倒下了十几具尸体。 黑衣人手臂显然是受到韩旻的偷袭动作迟滞，挥刀的手显得有些吃力，但是依旧在咬牙坚持。 韩旻的几位手下也看出了黑衣人动作变缓，死死围着黑衣人，并不贸然进攻，只是想困住他。 刘海宾看了心中暗想：这个被围困的黑衣人显然也是怕韩旻得到军械库里的伏远弩，所以抢先一步到这里来纵火，虽然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但肯定是忠于朝廷的义士。既然蒙面，想必就是长安城内的人，怕人认出面目才故意为之。如果看着他被韩旻的人擒住，不仅于心不忍，而且他一旦被擒，很可能会牵扯出其它人来。 就在此时，围困黑衣人的泾源乱兵看到了刘海宾，马上叫到：“刘将军，快来帮助我们擒住这个人，此人就是纵火犯。” 刘海宾听了，抽出随身的腰刀，对着何明礼和岐灵岳一使眼色随后走上前去，两个人马上领会了刘海宾的意思，也抽出刀跟着刘海宾凑了上去。 几个士兵心中大喜，其中一个对着黑衣人喊道：“嫌犯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那个士兵话音刚落，刘海宾抡起刀照着他脖颈横削一刀，士兵的头颅瞬间滚落一旁。 剩下的几个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刘海宾三人手起刀落，斩为两截。 黑衣人也惊呆了，用刀护在身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道：“阁下是什么人，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刘海宾抱拳说道：“义士今日所为，刚好替在下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大家目的一样，都不想军械库落入目的不纯者之手。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义士还请尽速离开，免得一会增援的士兵到了难以脱身。”说完，刘海宾三人闪身将大门方向的路让开。 黑衣人将信将疑，抱拳说道：“好，多谢将军，告辞！”说完，用刀护着身子，纵身跑出军械监的大门，看到门外的马匹，黑衣人顺手牵过一匹，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刘海宾看着黑衣人离开，说道：“韩旻一会就到，我们就说赶到这里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把这些士兵杀了正要逃走，我们没能拦住，我还挨了一刀。”说着，刘海宾就用刀向自己的左臂划了下去。 黑衣人骑着马跑到了亲仁里北门，翻身下马后，拿着刀就在马的后臀来了一刀。那马臀部疼痛，四蹄翻开向远处奔去。 黑衣人赶紧来到柳树旁，纵身攀着柳树跳入了亲仁里的坊墙。 进了亲仁里，黑衣人迅速向汾阳王府后门跑去。来到后门，轻叩了三下，门打来了一条缝，黑衣人闪身走了进去。 …… 当韩旻带着几百名士兵再次返回到军械监的时候，只看到了受伤的刘海宾等三人和满地的尸体。 韩旻问道：“刘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嫌犯呢？” 刘海宾无奈地说道：“本将军正在巡岗，看到这边起火，就带着两个人过来看看，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一个骁勇的蒙面黑衣人正要逃走，我三人想截住他，但是这黑衣人武功高强，不仅伤了我，还被他逃脱了。” 韩旻将信将疑地看着已经烧毁倒塌的军械库，无奈地说道：“哦，那还请刘将军赶紧去找军医疗伤吧。”说完，又对着手下人说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救火！” …… 一觉醒来的李淳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标准的卧室，油亮的家具摆放整齐，室内陈设也十分讲究，一看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卧房。李淳努力回想着昨天的的经历，一切都历历在目，唯独到准备纵火的一瞬间却突然失去了记忆。他不知道发生么什么，只觉得头很痛，他举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一阵胀痛随即而来，他赶忙放下手，叫到：“有人吗？” 吐突承璀正在外面洗脸，听到李淳的声音，马上应了一声，胡乱擦了擦脸就跑了进来，说道：“少主，小的在。” 李淳看着吐突承璀问道：“昨夜怎么回事？这又是哪里？” 吐突承璀说道：“少主，昨夜黑衣人从背后将您打晕了，然后他让小的先背着您逃出来，然后他放火将军械库一把火烧了。小的带着您偷了一匹马，将您带到了这里。这里是汾阳王府。” 李淳一听，马上埋怨道：“汾阳王府？咱们怎么能到这里来，万一让乱兵知道了，岂不是要连累到汾阳王府？” 正在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驸马郭暧的声音，“世子说连累岂不是见外？请放心，这亲仁里之内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有人将世子藏在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的。”说着，已经受封为代国公的驸马郭暧携着升平公主走了进来。 李淳一看到代国公郭暧和升平公主进来看自己，马上挣扎着要起身拜见。因为升平公主是代宗的女儿，论辈分李淳得管她叫一声姑奶奶。升平公主见状马上说道：“淳儿不必拘礼，还是躺着别动！” 吐突承璀马上跪地给升平公主和驸马郭暧请安。 公主一摆手，示意吐突承璀起身，接着对李淳说道：“淳儿就踏下心来在王府待着，谅他朱泚和姚令言也没有胆量敢到汾阳王府来造次。” 李淳对升平公主说道：“您还是太低估他们的野心了，现在他们占据皇宫，不会不知道这是僭越的大罪，名义上是替陛下平息兵祸、恢复长安城秩序，依我看，他这是再等援兵。” 郭暧一听，不以为然地说道：“世子过虑了，不要说朱泚没有这个胆量，即便是他想和他弟弟朱滔一样做出不臣之举，援兵何来？谁又愿意追随他呢？” 刚说到这里，一句清脆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父亲错了，朱泚的援兵很快就会来的！” 郭暧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宝贝闺女玉真郡主的声音，沉着脸斥责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 没想到玉真郡主却不示弱，继续在门外说道：“父亲难道忘了泾源节度使姚令言如今紧紧追随着朱泚吗？泾源士兵内有很多异族熟户，那些人做事向来鲁莽率直，只要姚令言一声令下，几万泾源兵马上就会进入长安。在这些边军的眼里，节度使姚令言掌握着他们的粮饷和生杀大权，就是他们的天，只要姚令言一声令下，他们可不管这是不是长安！” 升平公主对门外的女儿似乎很满意，点着头对郭暧说道：“云儿说的不无道理，你怎么总是小瞧云儿呢？” 郭暧在李淳面前既受到女儿的顶撞，又受到公主的指责，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尴尬，对李淳抱怨道：“世子莫要见怪，女孩子家太没有规矩了，都是公主娇惯的。” 郭暧的话刚一说出口，门外就飘进来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姑娘，走到郭暧面前撅着嘴说道：“我哪里没有规矩了，这是在后宅好不好，再说了，论辈分这个世子还是我的表侄，表侄来到家里，本该来拜见我，念在他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我身为表姑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后辈的伤势呢？” 李淳早就听闻汾阳王府的玉真郡主深受汾阳王郭子仪与升平公主宠爱，不仅貌美而且聪慧，他本来只想瞟一眼这个小姑娘，毕竟这是汾阳王府的后宅，自己怎么好意思随便盯着人家的女眷呢，可是玉真郡主的声音实在太清脆，而且说的话又十分有道理，李淳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这位郭府的掌上明珠。只见公主齿若珠贝，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不施粉黛，一袭白衣，尤其显得清秀脱俗。 李淳竟然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盯在玉真郡主的脸上，竟然忘记了孔圣人所言的“非礼勿视”。 玉真郡主倒是很大方，凑上前对李淳说道：“哎，我说贤侄，你看够了吗？在东宫没有人教你礼仪吗？没大没小的！” 李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顿时羞得通红，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好吱吱唔唔地叫了一声“姑姑。” 升平公主马上凑过来女儿拉到一边，对女儿嗔责道：“你这孩子，不得在世子面前无礼。”说完又转过脸对李淳说道：“让世子见笑了，这是我的女儿，小字念云，从小被驸马惯坏了。” 郭暧一听公主这么说心里可太委屈了，这话让李淳听了不就是显得郭府的家教不如你们皇室吗？可明明是你公主从小对女儿娇生惯养，如今在外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把这黑锅扣到我们郭家了？郭暧可不同于其它的驸马，虽然年龄大了，脾气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莽撞了，但想当年也是对升平公主动过拳头的人，怎么能在李淳面前吃这么一个哑巴亏呢？为了显示自己男主人的尊严，故意沉着脸说到：“你们娘俩儿没事就退下吧，我和世子还有重要的话要说。” 升平公主一看郭暧的脸色，知道当着李淳的面没给他留面子，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为了替郭暧找回面子，马上顺从地说道：“是！”然后又转身对李淳说道：“一会就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说完，拉着玉真郡主的手就往外走。 李淳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舍，歪着脖子目送她们母女离开，说了一句“姑姑慢走。”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马上追了一句“公主慢走。” 郭暧对公主如此善解人意的给自己找回了面子心中十分满意，对李淳的失态之举倒没在意，说道：“世子认为朱泚和姚令言果有不臣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