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石阶再现

    “那你不也是无法动用灵气？”那妖灵虽然搞不懂眼前这个逻辑诡异粗暴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它还是抓住了一个重点，也就是说，在这个识海中，他们二人，呃，或许说是一人一妖，皆是无法动用灵气等外力，并且都以最初的面貌示人。

    陌千秋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所以在面对这妖灵的质疑时很是真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妖灵重新涌现了一些胆气，神色再度变得狰狞，“那我只凭现在的实力把你弄死，你也就真的死了对吧？”

    陌千秋再度思索片刻，仍旧很是轻松地点了点头，并且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你好聪明啊一点就透”的欣慰之色，让那妖灵面皮一阵抽搐。

    这妖灵原本是一个畸形胎儿，生下来后便被父母抛弃，最后独自靠着捡拾残羹剩饭苟延残喘长大，结流浪到一个村落时却被当做了妖魔而被生生砍死，故此怨念不散，在历经数百年之后终成妖灵，也就是最近才苏醒，对人类怨念极深，故此开始四处搜寻魂魄吞噬。

    而现在的它，正是当初死前的模样，头大无比，生有数面，高高壮壮，衣着破烂不堪。但是，和陌千秋单薄瘦弱的身体相对比，还是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

    就听得它怒吼一声，直接朝着陌千秋冲了过去，打算杀他个措手不及，而事实也没让他失望，陌千秋果真是没来得及反应，只得勉强闪躲了一下，便被他扑倒在地。

    妖灵用一只手掐住了陌千秋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高高扬起，紧握成拳，打算给予陌千秋面部以重击。

    那只拳头如期落下，正中陌千秋的面门，可是意料之中的鲜血四溅和骨骼碎裂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妖灵变了颜色，张着嘴向后跌倒在地，同时蜷缩了起来，左手死死地抓着那只手腕脱臼了的右手，口中痛苦地倒吸着冷气。

    陌千秋无奈地坐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你这么冲动干嘛，虽然我们都不能用灵气，但是我们可都还是魂魄啊。”

    妖灵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用惊悚的眼神瞪着陌千秋，好似他才是一个妖怪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你的魂魄，怎么会如此精炼？！”

    陌千秋对于它的问题选择了避而不谈，接着转过头去，看向了山岭的不远处，那里正是巍峨大山的山脚下。而以妖灵的目力，则是勉强可以看到，在那山脚下有一个窄小的道路，当然，这窄小是相对于那大山的巍峨而言。

    那道路通体由石阶构成，入口处立了一块石碑，路的后半部分皆隐没于云雾之中，不可见。

    陌千秋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此前，我一直不知如何登上那石阶，如今看来，关键在于你。”

    陌千秋回过了头，走上了前去，对着那妖灵微笑道：“别乱动哦，我带你去个地方。”随后便扯着妖灵的一条腿，直接拉扯着他走向了远处的石阶。

    路途上妖灵多次想要反抗，甚至有一次蓄力良久突然暴起发难，企图扳断陌千秋的手臂，结果却被陌千秋随手一挥，直接用手便斩断了它的两条手臂，并回头告诫它道：“我警告你，我还学过三年砍柴，所以请你安分一点。”

    这妖灵已经彻底绝望了，它现在一条腿被陌千秋拖着，两只手皆被斩断，毫无反抗之力，而眼前这个少年的魂魄也是恐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换句话来说，它没有任何抗衡的希望。

    不知何时，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完成了诡异的对调。而此时的妖灵，看它那凄惨的模样，还有惊恐绝望的神色，好像陌千秋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妖物一般。

    过了良久，陌千秋终于是走到了那石碑之前，就见那古朴的石碑之上刻有三个大字：“三生路”，笔迹苍劲有力，平淡中带着洒脱，不知是何人书写。

    而在三生路的下方，还写有一行小字：“攀心三千阶，三千石阶各一劫，劫灭道自生。”

    陌千秋走上前去，就见得那石阶的每一层上，都刻有一个图案，看起来是状貌不同的生灵。

    而在第一层上，刻有一个似乎是极为遥远的年代便留下的图案，那图案所绘，是一个扭曲无比的怪物，那怪物身上生有多张面孔，狰狞可怖，并且即便是观看图案，也可感受到一阵阵阴森之感从那图刻上散发而出。

    再与如今生不如死的妖灵一对比，就能发现二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石阶上所刻的图案要更为让人胆寒。

    陌千秋沉吟片刻，不禁有些迟疑，他不明白，为何那通往截年山山巅的石阶上，会刻有这些奇异生灵的图案，而更为诡异的是，正巧他就遭遇了与第一层图案一样的生灵。

    突然，那石阶上的图刻变得生动起来，好似其中的图案将要从图刻变成真真正正的生灵。而那倒在地上的妖灵也是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不由得尖叫起来：“不！那是什么！放我离开！求求你！不！”

    随后，就看见那倒在石阶旁边的妖灵渐渐变得虚幻，身形也开始发生变化，化成了一张刻图，悬浮在半空中，最后落到石阶之上，与石阶上的图刻重合了起来。

    这些异变让陌千秋有些寻不到思绪，他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从陌千秋心底浮现，他从中嗅到了一种叫做“算计”的东西。

    细细想来，若是当初有一点偏差，比如他没有选择去恒香酒楼，没有认识方问天，没有选择跟过来缉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更不可能把这妖灵带到这石阶面前，也就不会发生石刻异变的事。

    但是眼下……

    陌千秋苦思无果，斟酌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踏上石阶，去亲自感受一番，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原本之前他受到一种无形的限制，根本不可以踏上石阶半步，但是当那第一阶石刻发生了异变之后，陌千秋分明感受到，那股限制被削弱了一丝，而那一丝的程度，刚好足以让他踏上第一阶。

    陌千秋只得将之与白衣青年，也就是自己的老师联系在了一起，或许，这一切都在老师的预料之中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要去踏上石阶才能更加接近真相。

    于是，陌千秋暗运一口气，轻轻地抬起脚，一步踏了上去。

    这一步踏出，陌千秋只觉得神识之中有一种奇怪的东西爆发开来，似乎原本就一直潜伏在自己的意识深处，未曾察觉，只是在此时突然爆发。

    那奇怪的物质在顷刻间便弥漫了陌千秋的神识，随后，陌千秋终于是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情绪，怨恨的情绪，是那妖灵被人从小抛弃之后又被乱刀砍死，深陷误解之中，于痛苦仇恨中浸泡了数百年的怨恨。

    这种怨恨，直接就点燃了陌千秋心底一直未曾被彻底抹杀的心魔，使得他这些年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阴暗也是浮现了一角，并被无限放大，与妖灵的怨恨相重合，疯狂地冲刷着他的魂魄。

    这是一场大劫，稍有不慎，便会令自己彻底疯癫的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