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魅
十二具直挺挺的尸体，排成一排，摆放在干草席上。昏暗的光线中，黝黑的肤色让他们并不显眼，只有一双双死白的眼珠格外渗人，竟没有人将他们的眼睑抚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何必让死者死不瞑目？伊利尔心中黯然。 毕竟前世医科出身，加上吸血鬼的洗礼，伊利尔倒是表现的颇为镇定。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表现出来。排开众人，陪着眉头深锁的乔尔斯，一一检查每个死者。艺高人胆大，伊利尔低声征得乔尔斯的同意后，帮每个检视过的人，抚上眼睑。一种淡淡的怜悯，和悲凉萦绕在心间，同样是人，黑奴的死在周围人的眼中竟如此无足轻重，要不是事情太过诡异，恐怕连收敛尸体的人都没有吧…… 用了大约一刻钟，乔尔斯就检查过了所有尸体。起身时神色已经深沉的仿佛幽潭，皱着眉思索着。伊利尔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乔尔斯低低回应了一个词，“鬼魂。” 心中一惊，伊利尔下意识的想起一件事，自己月余前，在古树下遇到的黑气，不知道和这次事件有关系吗？心中有些不安，放开一直收敛着的精神力探测，却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不对，只有尸体上隐约有些晦涩的波动，却也不能知道这是否为正常现象。 不过想想最近的进步，伊利尔心中底气稍微足了一些。现在他的精神力探测的范围，已经能达到五十米的半径。全力之下，可以用精神力举起0.1千克的东西，大概是两个鸡蛋的重量。精神力鞭挞更是可以持续十秒的时间，已经可以用于实战。 但为了不影响日常生活，伊利尔平时是收敛着精神力探测的。一是因为无死角的视野，维持起来并不轻松，特别是如今五十米的巨大范围。事无巨细，全部映入脑海，信息量太大容易疲累。二是探测时，如果意念强烈，会不自觉的触动观测物，额外消耗大量精神力。 总的来说，伊利尔有些负荷不住精神力的快速增长，对新能力还不能收发自如。 看看乔尔斯叔叔，似乎有些一筹莫展。伊利尔想告诉他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件事，但有些顾虑周围的医生，也许应该叫叔叔去一边说话？正在伊利尔犹豫的时候，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来到这边，说请乔尔斯去医院的办公室，乔治镇长和医院负责人已经在那边了。 乔尔斯有些头痛，如果是一般事件，这些人多少能起到点作用。但现在面对超自然力量，这些人在这只能添乱。说不得再壮烈两个，小镇的平静日子也就到头了。但也不能直接遣散他们，还是见到乔治他们再说吧。 来到办公室，就看到乔治叔叔正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对面而坐，周围站了不少人，气氛显得非常肃穆。外面雨还在噼噼啪啪的下着，不少人头发都是湿的，一边架子上还挂着滴水的雨伞，显然是临时集合起来的。 看到乔尔斯过来，乔治叔叔起身迎接，那个医生模样的人赶忙起身让座，乔尔斯微微一欠身，也就坐下了。 “诸位，很感谢你们为这次事件做的一切，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大家的能力范畴。也就是说，恐怕大家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乔尔斯扫视着周围的人，开门见山的说，语气沉稳，“接下来的事，就请交给我和乔治镇长来处理吧，辛苦大家了。”然后转头对那起先坐着的医生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大家可以回去了，威尔，你带着你的小组留下来值班。我会向院长申请，给你双倍加班费的。”那负责的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立马如此吩咐着，然后就带着众人离开。现在，他已经尽到了应尽的义务，剩下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 看众人出去，伊利尔本想留下来说明情况，但乔尔斯却摇了摇头。 他此刻甚至有些后悔带伊利尔出来，本以为是一场人为的谋杀，想带涉世未深的伊利尔见见世面。可没想到竟然是鬼魂作祟，早知如此，就应该留伊利尔在家看护亨瑞和詹妮思的，弄得乔尔斯现在有些担心家里的两个孩子。 伊利尔耸耸肩，他并不知道乔尔斯的心思。只是心想小孩果然还是不受重视，又不好当着乔治叔叔的面硬留下，无奈只能战略撤退了。 出了门，伊利尔打算再侦查侦查。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那些受害者的身上。拉住一个被安排值班的医生，请他带领自己去停尸的地方。来时三转两不转的，伊利尔早就晕了。 那人却并不合作，似乎对那个地方深怀恐惧。直到伊利尔搬出了乔尔斯，他才勉强同意。这让伊利尔一阵腹诽，一个成年人，还没有自己一个小孩胆大。虽然这位年轻的医生，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又是走迷宫一样的路线，伊利尔不禁抱怨，“你们医院真奇怪，为什么要把停尸的地方放那么偏？正常应该在主楼附近才对啊……”黑暗的通道，不说话还真有些吓人。 年轻医生声音微微发颤着，却还是回答说，“正常死去的病人并不在那里，可这次一下运来了十二具尸体，还都是黑奴……所以值班主任就把他们安排在那间废弃的院子里了……毕竟如果让其他家属知道，他们的亲人和黑奴在一个太平间，他们会拆了这间医院的。”几句话说下来，青年医生的胆气也慢慢壮了。 不过他给的答案让伊利尔有些气闷，总不至现在就和他一场人权的辩论吧？但这种深入骨髓，甚至习以为常的歧视，真让人不敢相信这里是标榜人权、自由、博爱的米国…… 俗话说的好，不做死就不会死。才来带停尸门口，推开房门，伊利尔就发觉麻烦了。因为这里的环境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一股阴森鬼气充满了停尸房，迎面扑来，让伊利尔猛地就是一哆嗦，似乎灵魂都要冻结。 下意识放的出精神力探测，犹如处于泥浆沼泽之中，非常吃力。记忆中的神秘波动再次出现。只是伊利尔毕竟进步巨大，勉强能感知到不少东西。 只见一团比当初大了四倍有余的黑气团，正在尸体上空徘徊。后面跟着一串像尾巴一样的小黑气团，不用数，伊利尔就冥冥知道，它们的数目恰好是十二个！ 感知到有生人靠近，那黑气朝着门口，就是猛的一扑！ 带路的年轻医生可没有超自然视野，一股冷风吹熄了他手中的提灯，他还没来及向伊利尔抱怨，来这么吓人的地方干什么，就首当其冲的被黑气团迎面扑中！ 如同午夜梦回，惊醒时猛抽一口凉气。精神视野中，那医生肩头三朵火光微微一闪，就仿佛萤火，被黑气一扑既灭。紧接着，一个虚影状的医生，从他的身体中被撞了出来！那黑气如同问道腥味的猫，立即对着他扑上去，将之裹挟在内，然后浮上了房顶。 伊利尔有些惊呆了，黑气里面传出隐约的悲鸣惨叫，但黑气团一阵蠕动，便悄无声息。然后就弹出一个小黑气团，黑气本体不见减小，反倒长大几分，已经有近两米五的直径。黑气团在原地转了一转，似乎确认了新的目标，做势就要向伊利尔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从开门到现在，其实才不过三秒！带路的年轻医生就已经惨遭不幸，但他争取的时间，终于让伊利尔从浑身僵冷的状态反应过来，并做出反击！ 十二分力量的精神鞭挞，对着最大的那个黑气团，猛的猛的一放！ 如同将冷水泼入滚油，剧烈的精神波动在空中爆发，冲的伊利尔向后退了几步，跨出了门去。他感觉像是从头到脚淋了一身冰水，浑身都冻透了。但心中却如同着了火一般，一股莫名的愤怒，夹杂着强烈的复仇意念，通过精神冲击时短暂的接触，传导到伊利尔的脑海！这是那鬼魂的情绪？为了复仇而杀人……？ 从精神视野可以看出，那黑气团也不好过，它被炸裂成了好几份，散在整个房间里。虽然很快又复合到一起，但体积明显小了一圈。反倒是跟在它后面的小黑气团，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呆懈的在空中浮着。 咬咬牙，不能让这个带路的医生白死了！伊利尔就要再来一下，争取一举打散这个诡异的黑气团。却看那黑气团仿佛知道不敌，把后面的小黑气团一卷，仓惶中往地上一冲。就像是穿过了什么门一般，转眼消失在伊利尔的感知之中，让伊利尔的第二发精神力鞭挞放了个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戒备着，别被偷袭了。用精神力探测扫视四周，房间里除了多出一个神情一样惊恐的医生，其他仿佛什么也没改变。连笼罩在房间里的神秘波动也消失了，这玩意真是神出鬼没？它能去哪了？ 有些不愿意动那年期医生的尸体，伊利尔转身就要去找乔尔斯叔叔。又出了一条人命，还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和麻痹大意！伊利尔感觉心里很烦躁，他感觉非常不好…… 才出门两步，就迎上了因感知到精神力波动，而赶过来的乔尔斯。看到他，伊利尔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叔叔，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了，一个像黑气团一样的鬼魂。我见过它，在一个奴隶营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它比我第一次遇到时更厉害了。”伊利尔急促的说着，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不让远远跟过来的乔治听到。 乔治明显有些震惊，抓住伊利尔的手，“你没有事吧？”说着就在伊利尔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伊利尔确实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确实是鬼魂作祟，我已经记录了它的灵魂波动，可以用怀表找到它！我去取对付它的武器！既然你能感知到它，就由你来对付它吧。” 伊利尔心头一动，“叔叔，你是说你看不到它吗？”乔尔斯叔叔怎么会看不到它呢？难道是因为精神力探测？伊利尔心中，隐隐产生这种明悟，又莫名产生一些烦躁。乔尔斯叔叔并不是一个坚实的依靠，这种隐约的认识，让伊利尔刚安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 乔尔斯摇了摇头，“我的精神天赋并不能照见灵魂，而关于这方面的魔法，家族藏书中并没有记载……”顿了顿，乔尔斯补充道，“倒是用来对付它们的武器，留传下来两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不过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它伤到……”。 乔尔斯转身，冲着赶过来的乔治摇摇头，“老伙计，就像我说的那样，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常规办法所能处理的了。今晚你和达蒙去我家做客吧，斯特凡那孩子并没有和这件事情有牵扯，他应该是安全的……我们争取尽快解决它，在酿成大祸之前……” “好吧，我去拿我的东西。”乔治很果断的就扭头往办公室走去，毫不拖泥带水。望着他的背影，乔尔斯轻声对伊利尔说，“如果可以，尽快解决这该死的东西吧，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能乱了。” 伊利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他在思考乔尔斯刚才暴露出来的东西。他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乔尔斯叔叔的局限。 虽然他在炼金方面实力非凡，能让亨瑞在吸血鬼的袭击下，坚持了那么久。不用复活戒指就得以存活，已经是非常好的证明。但在实用魔法、灵魂、及其他魔法修习途中遇到的问题方面，乔尔斯叔叔实在不是一个好老师。 这一点让习惯了前世万能的度娘，齐全的图书馆，以及渊博的老师的伊利尔很不习惯。甚至严重影响到了他学习魔法的进度，有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自己穿越的时候，没有去到哈利波特的世界呢？为什么不送自己一个什么系统呢？不用这么辛苦的学习魔法，直接点技能树多好…… 伊利尔的精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前世看过的小说，电影纷至沓来。他放任自己在其中徜徉，这样能帮主自己的心灵从躁动中平复下来。 且不说伊利尔在胡思乱想着什么，遣散了众人的乔治，带着达蒙一起乘马车来到乔尔斯家中。一到家，乔尔斯就让亨瑞给两人安排客房，伊利尔去看了看詹妮思，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就没有打扰她。 过了一会，乔尔斯从后院的密室中，拿出两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东西。 一件金属制的头盔，铜黄色的外表，上面用魔纹楼刻着“希望”这个生机勃勃的词眼，让这个应该有些历史的物件，反透出一股朝气和坚定。 另一件则是一柄骑士铜剑，看得出来保存的很好，但参差不齐的锋刃，让人知道这可不是当摆设的花瓶，而是真正参加过战斗的喋血之兵，上面也加工了繁复的魔纹，伊利尔还不能认全。 “头盔希望，能够保护佩戴者，免疫鬼魂的攻击。长剑黎明，经过炼金术的改造，可以斩杀亡魂。”乔尔斯简单的说着，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的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而在伊利尔的精神感知中，这两样东西着实让他大开眼界。长剑剑身上，宛如流水的红光来回流转，仿佛有生命似得，在呼吸，在律动着。那头盔也一样，只是它的光芒非常凝聚，颇有不动如山之感，不是单纯的红色，有些偏暗。 忍不住念头又有些漂离，如果自己戴着这两件东西，跑出去解决鬼魂，是不是太不伦不类了些？不过上面的光晕确实好看，可惜别人看不到。 这样想着，伊利尔还是伸手接过了两样东西。入手沉甸甸的，颇有分量，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似乎受到未知因素的鼓舞，伊利尔一下觉得信心满满。脑海中掠过那为自己挡枪的可怜医生，就这么英年早逝。又想起死不瞑目的十二个黑奴，更是无人敛尸，如果留着这个胡作非为的鬼魂，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杀之而后快之心油然而生。